我英雄盖世,却终究化为一抔黄土

我英雄盖世,却终究化为一抔黄土

I met a traveller from an antique land
Who said: Two vast and trunkless legs of stone
Stand in the desert … near them, on the sand,
Half sunk, a shattered visage lies, whose frown,
And wrinkled lip, and sneer of cold command,
Tell that its sculptor well those passions read
Which yet survive, stamped on these lifeless things,
The hand that mocked them and the heart that fed;
And on the pedestal these words appear:
‘My name is Ozymandias, king of kings;
Look on my works, ye Mighty, and despair!’
Nothing beside remains. Round the decay
Of that colossal wreck, boundless and bare
The lone and level sands stretch far away.


雪莱诗中的Ozymandias,是古希腊人对古埃及法老(pharaoh)拉美西斯二世(Ramesses II, c. 1303-1213 BCE, r. 1279-1213 BCE)的称呼。拉美西斯二世是古埃及最伟大的法老之一,除了在军事与政治上的丰功伟绩之外也留下了不少宏伟的建筑。根据写作时间推测,这位君主的一尊雕像将要入驻大英博物馆的消息因为雪莱写这首诗的原因。根据古希腊史籍记载,在这座雕像的底座上,刻着这样的字迹:寡人乃万王之王拉美西斯二世。若有任何人想要知道我有多伟大,想知道我长眠在哪里,让他先超越我的任何一项功绩(King of kings am I, Ozymandias. If anyone would know how great I am and where I lie, let him surpass one of my works)。雪莱诗中的”’My name is Ozymandias, king of kings;/Look on my works, ye Mighty, and despair!’”这两行,就是对于这座雕像底座上刻的这些字的改写。

这尊著名的雕像,后来被收录到了大英博物馆的A History of the World in 100 Objects的展品集中,并曾来到过中国的国家博物馆。在那里我有幸看到了它。正如雪莱的诗中的描写一样(尽管当时他还并未看到实物),它充满了骄傲与尊严,似乎在向所有凝视着它肃然起敬的游客们诉说着自己辉煌的过往。它给我的震撼让我久久不能忘却。对我来说,它就是人类璀璨文明的最好象征,但同时也是人类的浮华枉然最佳的证明。



下面我们言归正传,回到这首诗。

首先我们先来看第一行: I met a traveller from an antique land,我遇到了一位来自一个古老国度的游人。”Antique”这个词是“古老的”的意思。诗人提到的古老国度是哪里呢?当然是四大文明古国之一的古埃及。

然后我们往下看: 诗人继续写道,这位游人对他说,两块巨大的,缺乏躯干的,由石头刻成的腿孤零零地伫立在沙漠中。’Who said: Two vast and trunkless legs of stone stand in the desert …’ “Vast”这个词的意思是“宽广的,庞大的”,可以很好地用来形容诗中残破塑像的伟岸;而且从词源学来讲,在这里使用“vast”这个词也是相当应景的,因为它与“waste”这个词是同源的。因此在阅读“Two vast and trunkless legs of stone stand in the desert”的时候,我们的脑海中更能够浮现出巨大的石塑被废弃在无垠的废墟中这样一幅苍凉的场景。“Vast”与“waste”这两个词,用来形容这两条石腿,和它们周围的沙漠,都是非常恰当的。“Trunk”一词的意思是躯干。人可以分为头(head),躯干(trunk)和四肢(limbs),而“trunkless”自然就是“没有躯干的”的意思。


之后诗人写道: near them, on the sand, half sunk, a shattered visage lies。在那两条石腿附近,一张残破的脸半陷入沙子里。“Shatter”就是打碎,击碎的意思,它与“scatter”,“打散”这个词是同源的。“Visage”这个词是面容的意思,来源于拉丁语videre, “to look”;当我们去看别人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自然往往是这个人的面容。与visage同源的单词还有video, vision等等。当然诗中写到的这张脸,并不是真人的脸,而是用石头雕刻成的塑像。读到这里,我们会感到诗中的破败景象更甚了:上面提到的那两条石腿,这张半沉入沙子里,已经破碎了的石脸,还有已经无迹可寻的那石头做的躯干,原本是一尊伟大雕像的几个组成部分,供人瞻仰与崇拜;但现在它却早已零落破损,早已无人问津。

诗人紧接着对这张石脸进行了刻画: whose frown, and wrinkled lip, and sneer of cold command, tell that its sculptor well those passions read, which yet survive, stamped on these lifeless things, the hand that mocked them and the heart that fed。我们先从“whose frown”看到“of cold command”。“Frown”的意思是“皱眉”,“wrinkled lip”为“皱起的嘴唇”,“sneer”的意思为“带着嘲讽或蔑视的面部扭曲的笑”,而“cold command”则是“冰冷的权威”的意思。“Command”一词在这里最恰当的释义就是“authority”。这些词生动地勾勒出了一幅威严又傲慢的形象,他对周遭的一切都充满不满与鄙夷,因为他拥有着无上的权力。这幅形象被刻在了石头上,但它终究来源于命令石匠来刻这座残破的石像的统治者。石匠能把石像的表情刻得如此栩栩如生,说明他深谙这位统治者的心绪,“tell that its sculptor well those passions read”。“Passion”一词可以理解为“心绪”或“情感”;它与”rationality”(理智)一词对立,并不仅仅局限于“激情”这一意思。“Passion”这个词的原意为“suffering”,比如基督教中所讲的耶稣受难的时光,在英文中就叫做the Passion of Jesus;后来“passion”这个词的意义被引申为内心的任何强烈情感。“Read”在这里的意思就是“understood”,能够读懂一件事自然就是能够理解它。这位统治者的这些passions并没有消逝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which yet survive, stamped on these lifeless things, the hand that mocked them and the heart that fed。这里的“which”一词,指代的就是前面的“those passions”。“Those passions” yet survive the hand that mocked them and the heart that fed;这位统治者的那些心绪,也就是他的威严与傲慢,活过了那刻画它们的石匠与那伟大的君王。依靠哪种手段呢?“Stamped on these lifeless things”,依靠把这傲慢与威严印刻在那石像的“frown”,“wrinkled lip”,与“the sneer of cold command”上。但这一席话是非常有讽刺意味的。这位君王的威严与傲慢似乎永垂不朽,但它的保存却是由“lifeless things”,没有生命的事物,来完成的。所以虽然他的伟大,他的荣华富贵,他的高傲得以完全被保留下来,但其实这些不过是早已经死掉的东西罢了。在“the hand that mocked them and the heart that fed”这一行当中,“them”一词代指的也是“those passions”。在这里“mocked”一词是一个pun,双关语,它极明显地说明了诗人对于这位君王的态度。“Mock”一词有“惟妙惟肖地模仿”之意,同时也有“嘲讽”之意;诗人写道,“the hand that mocked them”,也就是在说,那位石匠用精湛的技艺在石头上复刻了君王的威严与傲慢,但是他在雕刻的同时却也在嘲讽着这样的威严与傲慢。而“the heart that fed”则在最后省略了一个亦是指代“those passions”的“them”。滋养着这样的威严与傲慢的心是谁的呢?当然是诗中的这位伟大君王Ozymandias了。


看完了石像的面容,我们再来看它的底座。“And on the pedestal these words appear”,在底座上刻着这些字。“Pedestal”一词的意思为“底座”,从词源来讲由两部分组成。“Pede”来源于拉丁语中的“ped-”,脚。Pedestrian(行人)与impede(阻碍)也都来自于此。用脚走路的人,自然就是行人了;而在impede一词中的im-表示“not”,故impede就是不让脚向前走,也就是阻碍的意思了。“Stal”则来源于原始日耳曼语的一个表示“站立”的词。Stall(摊位)亦来源于此。所谓摊位,其实就是一个“站立”着的地方。所以“pedestal”字面上的意思就是“在脚的地方站着的事物”,也就是底部的支撑物,也就是我们所说的“底座”。

在这底座之上刻着什么字呢?“My name is Ozymandias, king of kings; look on my works, ye Mighty, and despair!”朕乃拉美西斯二世,万王之王;你们这群位高权重的人们啊,看看我的功绩,然后绝望吧!个人认为king of kings是一个非常让人震撼的称谓,给人的耳朵带来的冲击甚至要高于“皇帝”这个词。历史上曾有不少人曾经采用过“万王之王”这个名号,而且并不是他们中的每个人都配得上它。波斯帝国的君主们曾经都以“Shahanshah”,万王之王,自居;拜占庭帝国末代王朝的君主们也宣称自己乃“万王之王,所有统治者的主宰”(Βασιλεὺς βασιλέων βασιλεύων βασιλεύουσιν)。伟大的古埃及法老拉美西斯二世,文治武功皆有盖世功绩的拉美西斯二世,自称“万王之王”,必然绝非妄言。看他是多么的骄傲: Look on my works, ye Mighty, and despair!你们这些手握权力,满腔抱负,想要大展拳脚,青史留名的人啊,看看我的成就,然后绝望吧!你们再位高权重,在朕面前也不过如蝼蚁一般;你们无论能有何等成就,与朕的伟岸功绩相比也不值一提!

然而事实真的是这样吗?当然不是。在带我们观赏完承载着数千年前的历史的拉美西斯二世的气势磅礴的宣言之后,诗人马上带我们回到了现实之中: Nothing beside remains. Round the decay of that colossal wreck, boundless and bare, the lone and level sands stretch far away。除了拉美西斯二世的巨大的残破雕像,和它所留下的无尽傲慢之外,什么都没能被保存下来。在那破败的巨大残骸周围,只是无垠的荒芜,与望不到边的孤独的沙漠。“Decay”一词的意思为“腐烂,变破败”,无论从实际意思还是从词源学角度来讲使用在这里也都相当合适。“Decay”这个词与decadence(堕落,腐化)同源,来自于拉丁语de-(表向下)+cidere(to fall,落下)。拉美西斯二世的石像现已破败不堪,它也已经从它原先被放置在的位置上跌落,半陷进了沙子里;更可悲的,是这位君王远扬四方的名声,也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地沦落直至被人遗忘,而他那不可一世的傲慢,那直冲云霄的豪气,则更是被长久地埋藏在了这沙漠之中。


“Colossal”的意思为“巨大的”,来源于古希腊语κολοσσός(kolossós),“巨大的塑像”,尤指古代世界七大奇迹之一的罗德岛上的巨大雕塑。这座宏伟建筑的命运甚至要比拉美西斯二世的石塑更加让人扼腕叹息:它于一场地震中被毁掉了。“Wreck”一词是“废墟”的意思。用“the decay of the colossal wreck”来描述拉美西斯二世的雕像,不但非常贴切,更能够激起读者内心的波澜。有谁能在看到原本壮观的事物被时光摧残得不成样子之时,不感到心里一阵悲凉呢?

“Boundless and bare”与“lone and level”是两对押头韵的表述,押头韵在英语中被称为“alliteration”。由于发音的重复能在人的大脑中留下更深的印象,故在尚无文字的古老时代,漂泊四方的游吟诗人们使用这一语言技巧来辅助自己记忆诗歌。但除了记忆用途,这种重复亦可以被用来加强语气。“Boundless and bare”与“lone and level”这两组表述,就是押头韵的这一作用的极好体现。“Bound”意为“界线”,故“boundless”一词为“无界线的,广大的,无垠的”;“bare”意为“贫瘠的,荒芜的”。“Boundless and bare”这一表述,把沙漠的萧然感精辟地表现了出来;那里浩浩千里,寸草不生。“The lone and level sands stretch far away”这一行则更是加强了这种感觉。“Lone and level”这组表述中的“lone”,写出了沙漠的孤寂;除了那一望无际的黄沙之外,其余空无一物。而“level”这个词,我认为在这里又是一个pun,双关语。“Level”有“平的”之意,故在这里可以用来形容沙漠很平坦,并没有什么起伏。这是对沙漠地貌的描述,但似乎与之前几个充满视觉效果的词汇,“boundless”,“bare”与“lone”相比,“level”这个词对于我们读诗时的感受并没有很大的冲击。但“level”还有另一层含义,就是“使变得平等”。在英国内战期间,有一群人支持民主与平等的思想,希望把贵族与富商们所拥有的诸多特权铲除,让平民与他们能够平起平坐。这群人就被称为“the Levellers”。所以诗中所写的“level sands”,也可以被理解为“levelling sands”。沙子既能将事物封存埋藏,又因为沙漏的缘故代表着时光;这些一眼望不到边的黄沙,会慢慢地侵蚀所有的伟大,虚荣与傲慢,并最终经过时间的沉淀,将它们长久地埋葬。终于,那最权倾天下,最不可一世的君王,也变得与那最平凡的小民一样,被永远地遗忘。


“With me along the strip of Herbage strown
That just divides the desert from the sown,
Where name of Slave and Sultan is forgot –
And Peace to Mahmud on his golden Throne!” (From Edward Fitzgerald’s the Rubaiyat of Omar Khayyam)


现在我们可以来阅读一下杨绛先生对这首诗的翻译。诗歌是很难,甚至是不能,被准确翻译的,因为它往往是高度意象化的描述,而在不同的文化中,意象的种类与程度都是不同的。而且语言之间本身也颇有差异,这更加增加了诗歌翻译的难度。杨绛先生的翻译版本气势磅礴,文笔优美,是不可多得的翻译佳作;但以我个人愚见来看,这一版本的翻译有一处瑕疵,那就是它传递出情感与雪莱的原作并不一致。阅读杨绛先生的翻译,我们会感到诗人的内心充满了对Ozymandias这位伟大君王的赞美之情,并且因为这位伟大人物原本壮观的石塑现今的破败景象而感到痛心惋惜;但我们认为雪莱本身对于Ozymandias并无太多的崇拜与赞美,他写这首诗更多地是为了嘲讽历史上似Ozymandias这样的伟大君主的傲慢。雪莱是一位激进主义者;作为一位能够将自己国家的国王描写为“又老,又疯,又瞎,又被鄙夷,还行将就木”,能把自己国家的王子们描绘为被公众讥笑的不堪的渣滓,肮脏的污泥的诗人,雪莱对于Ozymandias的态度是赞赏还是鄙视,是惋惜还是不屑,其实是不言自明的。


奥兹曼迪亚斯(杨绛 译)

雪莱

我遇见一位来自古国的旅人
他说:有两条巨大的石腿

半掩于沙漠之间

近旁的沙土中,有一张破碎的石脸

抿着嘴,蹙着眉,面孔依旧威严

想那雕刻者,必定深谙其人情感

那神态还留在石头上

而斯人已逝,化作尘烟

看那石座上刻着字句:

“我是万王之王,奥兹曼斯迪亚斯

功业盖物,强者折服”

此外,荡然无物

废墟四周,唯余黄沙莽莽

寂寞荒凉,伸展四方


英格兰伟大诗人John Dryden对于翻译的见解可谓入木三分。在解释他是如何将几位古罗马诗人的诗翻译成英文的时候,他写下了这样一个原则:译者要真正地换位思考,认真地想一想,如果被翻译的作家的母语并非拉丁语而为英语,那么他的作品将会被怎样写成?此原则虽对译者要求颇高,但却也十分中肯。毕竟译者在本质上只应作一个忠实的传声筒。若雪莱通晓中文,他将如何谱写这首Ozymandias?可能没有人能够知道答案。但至少,他一定不会写成杨绛先生翻译成的这般模样。

虽然雪莱这首诗的主题是历史伟大人物的傲慢(hubris)的嘲讽与控诉,但我们在一遍一遍地读这首诗的时候却的确更愿意将其理解为对于生命的一种无奈。我们并不鄙夷伟大的拉美西斯二世的傲慢,亦不愿对他的伟大功绩嗤之以鼻;相反,我们为他的虚荣(vanity)而慨叹,为诗中所描绘的凄冷景象而感到悲恸。因为从他的境遇中,我们亦读出了我们自己的未来:终有一天,我们会成为过眼云烟,会化为一抔黄土;而我们的爱与恨,欣喜与恐惧,成功与梦想,都将随风而逝,从此被人遗忘。

也许有人会说,新年初至,为什么要讲这些丧气的话。作为回答,我在这里讲这样一个故事。在古罗马,在外征战大胜而归的将军,可以获得凯旋进城,受到全罗马人顶礼膜拜的至高无上的荣誉。只在那一天,他可以打扮得像一尊神一样。只在那一天,在罗马人的眼里,他就是神明。但就在将军尽情享受着欢呼与崇拜的时候,会有一名士兵在他的耳边告诫他,要记住他只是一个终究会死去的人。新年对于我们每个人来说都是一场凯旋:我们战胜了过去一年中的种种困难,终于走到了新的一年的门口,对它充满着各种美好的憧憬。但是在这满怀希望的时节,我们也应像古罗马凯旋的将军一样,记住终有一天,我们会再也赶不上那新年的脚步。因为只有这样,我们才能不会在希望与骄傲中迷失自己,才能踏实地不枉费自己的时光。

在Jeremy Taylor的Holy Dying一书中,他如此写道:

"A man may read a sermon, the best and most passionate that ever man preached, if he shall but enter into the sepulchres of kings. In the same Escurial where the Spanish princes live in greatness and power, and decree war or peace, they have wisely placed a cemetery where their ashes and their glory shall sleep till time shall be no more: and where our kings have been crowned, their ancestors lie interred, and they must walk over their grandsire's head to take his crown. There is an acre sown with royal seed, the copy of the greatest change from rich to naked, from ceiled roofs to arched coffins, from living like Gods to die like men. There is enough to cool the flames of lust, to abate the height of pride, to appease the itch of covetous desires, to sully and dash out the dissembling colours of a lustful artificial and imaginary beauty. There the warlike and the peaceful, the fortunate and the miserable, the beloved and the despised princes mingle their dust,and pay down their symbol of mortality, and tell all the world, that when we die our ashes shall be equal to kings, and our accounts shall be easier, and our pains for our crimes shall be less. To my apprehension, it is a sad record which is left by Athenaeus concerning Ninus, the Great Assyrian monarch, whose life and death is summed up in these words: 'Ninus the Assyrian had an ocean of gold, and other riches more than the sand in the Caspian sea; he never saw the stars, and perhaps he never desired it; he never stirred up the holy fire among the Magi, or touched his God with the sacred rod, according to the laws; he never offered sacrifice, nor worshipped the Deity, nor administered justice, nor spake to the people nor numbered them; but he was the most valiant to eat and drink, and having mingled his wines, he threw the rest upon the stones. This man is dead: behold his sepulchre, and now hear where Ninus is. Sometime I was Ninus, and drew the breath of a living man, but now am nothing but clay. I have nothing but what I did eat, and what I served to myself in lust is all my portion: the wealth with which I was blest, my enemies meeting together shall carry away, as the mad Thyades carry a raw goat. I am gone to Hell; and when I went thither, I carried neither gold nor horse, nor a silver chariot. I that wore a mitre, am now a little heap of dust!"

我想,用这段话来作为Ozymandias这首诗的注脚,是再合适不过的。

发布于 2019-02-28 09: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