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弹的亚里亚36 飞翔于绮罗月 全卷 [校对完成]

  绯弹的亚里亚36卷 飞翔于绮罗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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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赤松中学
  
  插画:小舞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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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新日志
  
  2022.01.28  更新第一弹
  
  2022.01.29  更新第二弹
  
  2022.01.30  更新第三弹
  
  2022.02.01  第三弹翻译完成
  
  2022.02.06  更新第四弹
  
  2022.02.07  更新第五弹
  
  2022.02.20  更新第五弹
  
  2022.02.26  更新第六弹
  
  2022.03.06  全卷翻译完成








  
  简介
  
  武装侦探,通称「武侦」,是为了对抗渐渐凶恶化的犯罪事件而获准配备武装的侦探。被其中最高等级的S级武侦──亚里亚选为伙伴、(平常)只是普通人的远山金次。
  
  在俘虏了N的重要人物露西菲莉亚的金次等人面前,出现了来自异世界莱克忒亚的侵略者南丁。
  
  丁企图利用露西菲莉亚那超越核武器的力量『神之力』,在这个世界上建立莱克忒亚人的国家。
  
  为了心爱的金次拒绝协助侵略的露西菲莉亚,被掠走并施加了致死的诅咒。
  
  将亚里亚·尼莫·丽莎卷入其中的激烈夺回战,关系到不久后会使N分裂的一大转机……!?
  
  目录
  
  第一弹  莱克忒亚工会
  
  第二弹  不可知的刃
  
  第三弹  飞翔于绮罗月
  
  第四弹  MOBILIS IN MOBILI(动中动)
  
  第五弹  如果做得到的话
  
  第六弹  安达曼,深度零
  
  Go For The NEXT!!!  孟买登陆
  
  第一弹 莱克忒亚工会
  
  跪坐在露西菲莉亚脚下,低着娃娃头的──南丁。
  
  潜伏在武侦高附小的莱克忒亚人。
  
  她的侧头部舒展着白色的小翅膀,后脑勺的发际上一撮红色的羽毛像尾羽似的轻轻垂下。白色和红色,让人联想到丹顶鹤的羽毛,平时好像是用头发遮住的。
  
  「啊,露西菲莉亚殿下。万物之鉴,美之极致。能成为带来光明的女神的新娘,真是莫大的荣幸……!」
  
  头上长有翅膀、身背红色双肩包的丁自称是长着类似牦牛的尖角,穿着水手服的露西菲莉亚的新娘。
  
  这虽然是一件奇异的事,但这两人都来自只有半人半妖女性的莱克忒亚。羽翼娘向野兽娘求婚,最终成为新娘和新娘的事情,在那个世界里是不足为奇的光景也不是不能理解。
  
  但是,眼含泪水的丁所说的,
  
  「跨越世界几百年,我一直在翘首企盼着这一时刻的到来。如果有露西菲莉亚大人的──神之力在的话,我们就可以实现对这个世界的侵略!」
  
  这可不能去理解啊。
  
  因为莱克忒亚人所说的『神』,是指『毁灭世界的人』。尼莫说露西菲莉亚是其中之一,虽然真实性值得怀疑。但如果她和『要侵略世界』──做出这种发言的丁成为婚姻关系的话,恐怕会闹出大事来。
  
  在体育馆屋顶上吹拂的──感觉比刚才更加寒冷的秋风中──
  
  「──订婚了吗?是和哪一个露西菲莉亚?」
  
  露西菲莉亚俯视着丁,茫然地张着长睫毛的眼睛问道。
  
  「哪一个……?」
  
  一同听着的奏喃喃自语。
  
  「露西菲莉亚一族的种族名可以兼作个人名。刚才的意思大概是『露西菲莉亚族的哪个人和丁订婚了?』。」
  
  我小声向她解释道。
  
  但除此之外,莱克忒亚人之间的对话果然还是很难明白,
  
  「……难、难道,没有共感吗?露西菲莉亚大人……」
  
  「抱歉,我没有感应到。如果是在莱克忒亚,也许能探索记忆。」
  
  ──不行。我也快要无法理解她们在说什么了。明明感觉是在危机管理方面必须跟上的对话。
  
  丁一脸震惊的表情,露西菲莉亚以强硬的态度抱着胳膊……只知道好像是因为超能力的什么而产生了分歧。
  
  似乎察觉到了我的焦虑,这次轮到奏,
  
  「那个。哥哥大人可能在感官上很难理解,有一种叫『血缘共感(Sympathy Family)』的超能力。那是一种能和有血缘关系的人取得共感的精神感应。丁同学和露西菲莉亚小姐一定是在说这件事。」
  
  她踮起脚尖,悄悄地低声对我解释道。
  
  「至今为止,我多次从远处寻找到哥哥大人的力量也是如此。我只能感受到亲人所在的方位,但强烈的血缘共感甚至能体会到发生在家人身上的事情。更进一步的话连记忆都能互相阅览,自我的界限会变得模糊,就连血亲之间的名字不同都会产生违和感……」
  
  也就是说──拥有强烈『血缘共感』的种族,可以在大脑中访问一族专用的视频库之类的东西吗。
  
  然后刚才奏也暗示了,露西菲莉亚族全部用同样名字的原因大概就是这个。
  
  「嗯。如果有某个露西菲莉亚明明和你订婚了,却放着你不管,那么由我来代替她和你结婚也是一种情谊吗。可我不知道那个,在这个世界也不可能知道。」
  
  双臂交叉的露西菲莉亚面对双目含泪的丁,一脸沉思。
  
  ──露西菲莉亚族是以功利主义的方式看待繁殖的种族。她们认为婚姻是战略性的,有计划地与优秀的人进行繁殖。而且其繁殖方法也很独特,是通过放射线将对方的基因改写成露西菲莉亚族遗传基因的形式。这个纠缠不休地要和我进行与人类男女相同繁殖手法的露西菲莉亚,终究是个例外。
  
  刚才露西菲莉亚的发言……
  
  ·如果其他露西菲莉亚约定了丁的露西菲莉亚化却没有实行的话,那么自己有义务代替她把丁变成露西菲莉亚。
  
  ·但是露西菲莉亚不知道这个约定,所以不好判断该不该做。
  
  ·如果在莱克忒亚的话可以阅览相关露西菲莉亚的记忆来确认婚约的有无,但是这里是别的世界所以做不到。
  
  ……大概是这个意思吧。
  
  「而且,这件事也太正好了吧?南·丁·鸖·塞拉诺西亚。我听说很久以前,塞拉诺西亚族就提倡『吃了露西菲莉亚就能变成露西菲莉亚』的迷信,是群贪图神之力而尾随我们的烦人种族。可事到如今竟然要嫁给露西菲莉亚,何等的变节啊!」
  
  露西菲莉亚竖起涂有闪闪发光的指甲油的手指,责备道。
  
  「吃什么的!那是迷信啊迷信,那是远古时代被露西菲莉亚大人抛弃的塞拉诺西亚族发疯后编造出来的故事。现在的我们根本不相信那些话。一直在尾随……也许是事实,但那是因为露西菲莉亚大人太美丽、太有魅力、太神圣了。」
  
  丁紧贴着露西菲莉亚站起身来,抬头看向她称赞道。然后,
  
  「──哦。」
  
  露西菲莉亚的态度明显缓和了下来。
  
  这是……被人这样吹捧,肯定很高兴吧。
  
  她自从被我们俘虏后,就很少像在纳维加托利亚上时一样被人尽情地吹捧了。
  
  「我们塞拉诺西亚族世世代代都是露西菲莉亚大人的狂热粉,信徒。露西菲莉亚大人激推、激单推、神推的极限宅!」
  
  面对双拳紧握,喘着粗气,啪嗒啪嗒拍打着侧头部的白色翅膀,不停地说出谜之单词的丁……露西菲莉亚,笑嘻嘻地,扭扭捏捏。好像知道被夸奖了,又高兴又害羞。真是个单纯的家伙。
  
  「喂,露西菲莉亚。虽然你原来也是这样──但丁可是说过侵略之类的反社会言论的家伙。不要被笼络了。」
  
  我做出警告,性格乖僻的露西菲莉亚,
  
  「主人是在吃醋吗?看到敬爱我的人,唤醒了想要独占我的心吗?那就这样吧?」
  
  她把丁的头抱在水手服──推测G罩──的胸前,温柔地抚摸着。
  
  丁用女童鞋咚咚地踩踏着体育馆的屋顶,叫道:
  
  「啊!尊贵的露西菲莉亚大人的胸部!这已经超过了致死量,哦、哦!无、无法形容了!哦哦!」
  
  然后,露西菲莉亚没有看向丁,而是注视着我「主、主人在看着……我把主人以外的人抱在怀里的样子,用非常冷漠的眼神在看着……!」一边嘟囔着,一边兴奋了起来。
  
  「是……是要我陪你玩什么play啊?我现在……」
  
  「这、这是峰理子学姐作为国语代理教官来到附小时教过的,被称为『御姐x萝莉』的状况……!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实际的情景。」
  
  至今为止,我对莱克忒亚亚人之间的接触一直是抱着危机意识来面对的,不过──尴尬的我也好,不知为何满脸通红,用手遮住嘴角的奏也好,总感觉紧张感减弱了啊。还有理子现在是高三,所以也有当代理教官的时候,但希望你不要教纯粹的小学生们腐烂的日语啊。
  
  「不管怎样,能在这个世界里见到在野的莱克忒亚人是很值得高兴的。迷信的事暂且不提,塞拉诺西亚族作为皇女统治过南莱克顿,是富有智慧的智将一族。听说你们战败,失去了国家四处流浪……也流落到这个世界上了吗。」
  
  「啊……是、是的。如果不依靠与女神的婚姻关系,我们是无法强大到拥有国家的。战后被敌对的种族们追逐、猎杀。我被逼得走投无路,一个人逃到了这个世界。但是,正如您所知道的那样,跨越世界是很困难的,因为当时的跳跃方法有误,我来到了数百年前的日本,一个被称为出羽的地方。就是现在所说的山形县南阳市。我办过好几次出生证,更新了户籍,现在的我是东京都出身的10岁儿童……」
  
  丁一边用脸颊蹭着露西菲莉亚的手,一边说道。那她不是比露西菲莉亚年长很多吗。我也被理子强制背了各种腐烂的日语,所以能明白,那两个人的关系不是『御姐x萝莉』而应该是『御姐x高龄萝莉』。
  
  「从那以后,我就一直在等待和露西菲莉亚大人一同侵略这个世界的时刻到来。因为体型的原因,所以一边装作孩子一边……」
  
  「你肯定吃了不少苦吧?我也不是不同情你,但是我不能协助你进行侵略。因为我的魔已经被主人封住了。」
  
  「怎么会……」
  
  听了露西菲莉亚的话,丁瞪大眼睛看向我。
  
  的确,露西菲莉亚的力量被贞德制作的封魔戒指封住了,但因为是那个贞德制作的东西,所以信用度像纸巾一样薄。不过这里,
  
  「就是这么回事。所以,丁,你是无法侵略这个世界的。顺便一提,从状况来看,我想你已经明白了,就连你想依靠的露西菲莉亚也被我阻止了侵略。如果不想在逃亡到的这个世界上也成为被追捕之身的话,就像以前一样老老实实地作为小学女生活下去吧。如此一来,刚才的话我就当作没听过,也会让奏那样做的。」
  
  我夹杂着谎言试图牵制住丁。
  
  虽说她没有强大到可以独自一人完成一切,也不能依靠露西菲莉亚,所以无法实现──但似乎是莱克忒亚没落王族的丁,为了复权,确实有侵略这个世界的意志。
  
  话虽如此,无论多么危险的事物,仅凭意志是无法问罪的。所以我不得不提前给她一种把露西菲莉亚的魔力封印得严严实实的印象,警告她如果做出反社会的行动就会被取缔。
  
  与之相对的丁……
  
  ……对着我深深地低下头。
  
  「远山金次大人,虽说是见到露西菲莉亚大人的欢喜之余,但刚才在法律的守护者面前说了太多的妄言。恳请您把那当做鸟儿的啼叫一笑置之吧。」
  
  她垂下耳朵的羽毛,向我道歉。就好像在说,自己表现出侵略的意志只是一时得意忘形,你的警戒是杞人忧天。虽然表面上很拙劣,但似乎是想避免与我这个和露西菲莉亚有关联的人产生对立。
  
  「可是!」
  
  啾咚!丁竖起后脑勺上的红色羽毛,转向露西菲莉亚。
  
  「我对露西菲莉亚大人的尊敬之心,即使不能成为新娘也不会改变。今后也请让我继续接触。不管怎么说,露西菲莉亚大人都是莱克忒亚第一的明星、偶像,是包裹着天地光辉的神中之神。光是能和露西菲莉亚大人呼吸同样的空气就是荣耀,只要露西菲莉亚大人还活着我就能感受到幸福……!」
  
  她以那双大眼珠仿佛要飞出来一般的气势赞美着露西菲莉亚,鼻息慌乱得感觉下一刻就会喷出鼻血。这份对露西菲莉亚的爱,从和刚才的另一种意义上来说很危险啊。
  
  「怎么样,我的仰慕者这幅狂热的样子。主人是这么受欢迎的人的主人哦?觉得荣幸吧。」
  
  「不,我觉得这应该是这家伙特有的不正常……」
  
  对听到露西菲莉亚得意洋洋的发言,做出清醒回应的我。丁「啊?」地半发怒了。
  
  「远山金次大人不知道露西菲莉亚大人有多受欢迎吗?打个比方,露西菲莉亚大人就是莱克忒亚的吉永小百合和山口百惠。」
  
  「我不知道你比喻的是谁。你虽然外表是小女孩,但真的活了很久啊……」
  
  「那么比作松田圣子、小泉今日子的话总能明白了吧?」
  
  「不,那也无法理解。」
  
  「……切,所以才说平成废宅啊……那安室奈美惠、滨崎步!松浦亚弥、中川翔子!」
  
  「虽然终于明白你想说什么了……但就凭这玩意?」
  
  狐疑的我用拇指指了指露西菲莉亚,丁竖起耳翼,后脑勺的红色尾羽抖个不停──
  
  「请别用这种称呼!远山金次大人好像是露西菲莉亚大人喜欢的人,所以一些失礼的行为我本来打算当做没看见,但这也是有限度的!?您没见过露西菲莉亚大人被众多信徒们用尖叫声包围的场景吗!?」
  
  她从刘海的阴影里恶狠狠地瞪着我。好可怕……!
  
  话说回来,这种眼神──和我以前批判理子赞不绝口的动画片说「女性角色的裙子太短了」,或者贬低武藤借钱买的老款车「耗油多,对环境不好」时,那些家伙眼神一样。在那之后,理子把我绑在椅子上,用透明胶带固定住眼睑,逼我看完整集动画,武藤则是用那辆车碾过我。偶像或宝物被嘲笑的宅,有时会做出比黑道更危险的暴力行为。这样下去,说不定会被貌似露西法莉亚宅的丁从屋顶上推落……
  
  在因此退了好几步的我的身旁,露西菲莉亚「好了好了」把手伸向了丁。
  
  「别责备他了。实际上主人并没有见过我被人民礼赞的场景。因为我来这个国家的时候,和周围跟着的莱克忒亚人分开了。」
  
  被这么说的丁──可能是觉得在崇敬的露西菲莉亚面前发火不太好吧,沙沙……
  
  垂下耳朵上的白色翅膀和后脑勺上的红色羽毛,眼神也恢复了原来的冷静。
  
  「那、那是……离开人民,露西菲莉亚大人一定很寂寞吧。不过请放心,日本也有很多莱克忒亚人。」
  
  「哦,除了你还有其他人吗?」
  
  「是的。今天之所以这么急着拜谒露西菲莉亚大人,就是因为今晚正好有这个月的聚会。如果把露西菲莉亚大人介绍给莱克忒亚工会的日本支部,大家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呃……
  
  「什、什么啊,那个──『莱克忒亚工会』。在日本的莱克忒亚人有劳动工会之类的组织吗?」
  
  「还是说是像生协或农协一样的机构……?」
  
  对此,我和奏都忍不住眨巴着眼睛吐槽道。
  
  「那是一个以促进在日莱克忒亚人和莱克忒亚系人的和睦、健康保护、维护共同利益为目标的组织。虽说是非公开的组织,但我正在担任其日本支部部长。会费一年500日元,也接受捐款。露西菲莉亚大人请务必加入!」
  
  散发着好似线香的气味,面带笑容的丁拍打着头上的翅膀说道。
  
  这……这可真让人吃惊。在我国竟然有这样的秘密组织。


  
  不过,这个世界上确实有很多莱克忒亚人和她们的子孙,其中应该有不少人知道自己的来历。这样一来她们为了相互扶持而联合起来也就不足为奇了。
  
  ──瓦尔基里亚、墨丘利乌斯、阿斯库勒庇欧斯、恩蒂米菈、泰蒂蒂、莱蒂蒂,还有露西菲莉亚……莱克忒亚人中有很多反社会的、没有常识的麻烦女人。不如说据我所知,全员都是问题儿童。嘛,这里用梅露爱特的说法,也许是我的女人扭蛋抽得太差的缘故,但聚集着这些女人的组织可是调查的重点。
  
  「在这个国家的莱克忒亚人吗?我也想见见她们,可是主人允许吗?」
  
  露西菲莉亚一边嘀咕着,一边偷偷地看向我。
  
  她的表情仿佛在想,自己是俘虏,这样的外出应该是不会被允许的吧。
  
  ──但是这里,
  
  「你可以去参加聚会,不过我也要一起去。」
  
  我认为这是一个可以在发现莱克忒亚工会的同时进行调查的好机会。
  
  因为出演了交通安全课堂的缘故,露西菲莉亚的所在以及相关人员情况已经全部暴露给丁了。而我们这边知道的只有丁和工会的存在。
  
  如果现在拒绝让露西菲莉亚露面,就会变成我与莱克忒亚工会敌对的形式。面对来路不明的工会──既然是工会,人数应该相当多──在情报严重落后的现状下,会很不妙吧。
  
  首先要友好地接触,试着潜入,想尽办法收集情报。
  
  「不,只有露西菲莉亚大人能来。请容我拒绝没有莱克忒亚血统的人,以及男性参加。」
  
  似乎被丁讨厌了的我,听她这么正颜厉色地一说……
  
  「露西菲莉亚是作为某个重大案件的证人,被我们超越法律──老实说,是非法拘留的人。不能在没有监视的情况下放任不管。话说她本来就是非法入境者。如果你也是武侦高中附小的学生,那么至少要注意到刚才在交通安全教室我们已经被警察盯上了吧。好不容易才把那个撤了,要是在外面晃荡时被巡警看到这家伙的角,进行职务质问的话,我们的辛苦就泡汤了。」
  
  我回答道,丁一脸为难的表情。但所谓的为难,就代表不是没有交涉的余地。
  
  另一方面,露西菲莉亚笑着捂住脸颊说道:
  
  「好高兴啊。也就是说主人不想让丁把我夺走吧?不过别担心。我一个人也能去,会好好回来的。主人最好暂时在家独自吃醋一阵子,意识到我的存在有多重要。然后一重逢,就热情地拥抱……」
  
  她一边陶醉地想象着什么,一边扭动着身体。
  
  「什么叫也就是说啊?话说回来,我是出于一直把你关起来的愧疚感才勉强允许你去的。我跟着是绝对的条件。如果不行,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
  
  看到比起露西菲莉亚,更像是在说给丁听而固执己见的我。
  
  「……唉……那么,远山金次大人,工会的事能保密吗?」
  
  丁叹了口气说道。
  
  很好。果然不出我所料,一用露西菲莉亚当借口,丁就屈服了。好像能去参加莱克忒亚工会的聚会了哦。
  
  「做武侦的必须口风紧,你在学校学过的吧?」
  
  「没办法啊,我明白了。不过,这是工会成立以来首次邀请普通人,而且还是男性。我必须事先向工会的各位说明一下……」
  
  ……既然已经决定要去,我开始好奇在日莱克忒亚人里有什么样的女人了。
  
  住在日本的半人半妖,应该是狐娘或雪女吧。如果是这样的话倒也没什么可怕的,但要是有裂口女和山姥那就太糟糕了。
  
  「你们可不是一般的人类。你要好好地说明别让她们吃掉我哦。」
  
  有点不安的我半开玩笑地说道……啪嗒啪嗒,丁连续眨了好几下眼。我以前在侦探科跟高天原老师学过,对话中眨眼次数不自然地增多──是有隐瞒的事情被察觉到,紧张程度增加的表现。
  
  咦,什么?因为刚才说了吃掉露西菲莉亚这种迷信的话题,所以我试着举了下例。真有会吃人的家伙吗?在工会里。
  
  「……」
  
  在我也不禁流露出一种奇怪的紧张感的氛围中,
  
  「不可能做那种事的吧?」
  
  丁露出日本人偶般的微笑,用有点动摇的声音说道。喂,很吓人啊。
  
  「放心吧,主人。即使去了工会,主人恐怕也是最非人类的存在。」
  
  「我既没有角也没有尾巴,更不会使用超能力,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普通人!……嗯,其实刚才被丁说成『普通人』的时候,我暗地里有点高兴……」
  
  话说回来,刚才的对话让我再次想到──
  
  要去莱克忒亚工会的话,多半需要兽人和超能力方面的保镖兼顾问。我对这方面的知识少到可悲,说不定会引起意想不到的麻烦。即便想收集信息,也很可能听不懂莱克忒亚人间的对话。但是,
  
  「哥哥大人,我也一起……」
  
  虽然奏察言观色地这么说了,可我不想带她去。要刺探工会这种成人组织,小孩子大概率会漏掉重要的情报。最重要的是,不应该让年少者再三铤而走险。
  
  再说,如果发生了什么──无论是战斗还是逃跑,都必须跟露西菲莉亚合作。奏才刚开始和她交流。虽然她们看上去很合得来,但双方还没有互相习惯,很可能会出什么岔子。
  
  换言之,要带人去的话,就必须是亚里亚、尼莫、丽莎中的一个。
  
  所以,我的选择是,
  
  「另外,我还要带个保护我的人。如果你们想吃掉我的话,就会反过来变身成巨狼把你们全部吃掉的女人。」
  
  虽然把她的强大添油加醋地传达给了丁,可我说的其实是丽莎。因为亚里亚和尼莫将刚才露西菲莉亚搞的『把气球贴在裙子上』的恶作剧误以为是我干的,正在四处寻找我想要发射激光。那种愤怒要冷却下来,大概需要足足7个小时吧。
  
  聚会就在今晚,必须抓紧时间准备出发了,不过──
  
  如果现在出现在那两人面前,我毫无疑问会成为射击的靶子。前几天判明了她们的激光近距离的话可以用逗猫来阻止,可一旦拉开距离那就完全没有意义了。在拍巴掌的时候我的身体就会被开洞吧。而且还是两个。
  
  「所以说,请不要再说什么吃掉之类的蠢话啦。工会成员会安排饭菜,要吃的话请去那边。也转告下那位狼人女性。」
  
  丁无语了似的对我说道──
  
  在聚会上,会有饭吃吗?调查的动力增加了哦。
  
  丁把写有聚会场所──似乎是在港区·芝举行──的便条交给露西菲莉亚,然后为了提前准备而离开了……
  
  我对奏说道:「你回去做学校的作业吧。你想帮忙我很感激,但如果只顾着做案子或委托,就会变得像我一样哦」「像哥哥大人一样……?!」奏脸色苍白地飞奔回第3女生宿舍。
  
  之后我一边警惕着红蓝色的激光,一边回到低民度公寓,让露西菲莉亚站岗,在对房东大矢的AK—47的恐惧下给八岐大蛇补充手枪子弹。为什么『先回家一趟』这种日常行为,必须如此警惕地进行呢?我的前世是吃豆人吗?
  
  另外,为了慎重起见,我还把刚从爷爷和妈妈那里得到的刀也带了出来──
  
  「哦,好帅啊。主人会用刀吗?很强吗?!」
  
  露西菲莉亚好像很中意黑鞘的外观,在去单轨电车车站的路上,她总是吵着要拿拿看。
  
  「……不好说呢。就算让我去参加剑道比赛估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我在老家学的是以一对多为前提的剑术,那也是格斗和枪并用的战斗能力中的极少一部分。还有就是在战斗中如何用刀让木头、地面、地板、墙壁、车辆等发挥作用,尽是这些东西。技术太实战了,没有『能好好使用刀』的感觉。」
  
  「这不是很好吗?实战才是真正的战斗!那么这把刀叫什么名字?」
  
  「应该是『仿备前长船盛光(morimitsu)·(kage)』吧,不过太长了──从刀名上可能会调查到我的来历,所以我想了个隐名。取末尾两个字用音读,命名为『光影(guang ying)』。」
  
  「光影!真是个好名字!主人起名字的品味真不错,好期待将来啊。」
  
  「是、是吗?可哥哥说我是『命名品味停留在初中二年级的男人』……」
  
  为什么我命名品味会影响到露西菲莉亚的将来呢暂且不提,我把光影插在背上──勉强能隐藏住。现在被我当成便服的武侦高中男子制服有一条背缝可以隐藏相当长的刀剑。做得很好哦。
  
  为了不被粉色(亚里亚)、蓝色(尼莫)、棕色(大矢)的幽灵们发现,我巧妙地沿着学园岛的小路安全抵达了武侦高中车站,漂亮地一命通关。之后,我和露西菲莉亚躲藏在通往单轨电车车站的楼梯后面,给丽莎打电话。
  
  「您好,这里是丽莎……真是的,不行哦主人。那种事是不对的。明明您想掀的时候,只要说一句想掀,丽莎就能让主人用丽莎来享受。比如这样,为了缓和主人的羞耻感,请容许我先转过身去──您可以从背面随意对待丽莎的裙子,等双方情绪高涨时再转回来。然后终于可以,从正面开始……」
  
  「虽然你好像完全认为是我的错,感觉说了也没用,不过那个技术高超的掀裙子是露西菲莉亚干的,我可没那种创意巧思。」
  
  「好像被主人夸奖了。」
  
  「我没夸你。那个,另外,丽莎,我现在要去进行的搜查可能需要你的意见。我在武侦高中站等你,带枪、防弹制服,一个人过来。」
  
  「明白了。」
  
  「还有,我想保险起见,你知道亚里亚和尼莫在哪里吗?」
  
  「亚里亚大人去了学园岛5区。她委托车辆科修理的装备已经完成了。尼莫大人也一起同行。」
  
  这是个好消息。亚里亚好像到武藤他们的小队,Career GA的车库领取YHS / 03──悬浮裙去了。虽然知道了她的位置也很值得庆幸,但亚里亚一看到和她同龄、身高却差不多的平贺同学,心情就会稍微好一些。这样一来,余怒冷却的时间会一下子缩短哦。
  
  在救护科也有枪支实际操作测试,丽莎的手枪射击成绩是D(),步枪和火箭筒等远距离火器成绩是C +(及格)。因此,她个人购入的枪支是莫辛纳甘步枪。生于沙俄长于红军的莫辛纳甘是一款可靠性和功能性都非常优秀的必杀步枪……丽莎将那把枪用乳白色和金色的彩绘做成了装饰枪,非常的雅致。20世纪战场上使用次数最多的军用步枪已经不见了踪影。
  
  「好漂亮的枪,我也想要一把。」
  
  「一瞬间都没认出来是莫辛纳甘,真漂亮啊。」
  
  「我在女仆专门学校的同学于荷兰经营着一家把枪包装成女仆专用枪械的作坊。和她一商量,就以友情价卖给了我。」
  
  「……女仆也要武装起来的时代吗。这世道也快到头了啊。嘛,为了不刺激只有女性的莱克忒亚人,这种外观女子力高的枪或许更好。」
  
  我和露西菲莉亚带着将莫辛纳甘·丽莎样式挂在肩膀上的丽莎,乘坐经由台场的百合鸥线前往日出站。在秋日的夕阳中,从那里步行进入了聚会会场所在的港区·芝。
  
  东京塔的山麓──增上寺附近有圆珠寺、了善寺、正念寺等名刹。背着日本刀走在这些宝刹的门前,有种置身于时代剧中的感觉呢。但因为同伴是没有日本人感的露西菲莉亚和丽莎,所以这种氛围马上就消退了。
  
  离丁指定的时候还有一段时间,我在路边停了下来……开始计算起亚里亚的心情。因为每天都过着在亚里亚面前制造突发事件,然后从枪击中逃跑的日子,所以现在的我可以计算出激怒她后过多久,怒火会冷却到什么程度。气球掀裙事件发生后经过的时间、亚里亚愤怒的半衰期和余量、平贺同学额外值,在此基础上套用应试学习时学过的微分法的近似式……
  
  很好,差不多可以对话了。虽然会生气,但刚好能在来这里的路上冷静下来,真是个绝妙的时机。
  
  于是,我打电话给亚里亚,想报告一下现在的行动。
  
  「喂,笨蛋金次!你在哪里!我要去给你开洞告诉我地点!」
  
  「你不觉得被这么一说我反而更加不会告诉你了吗?不,其实我现在在学园岛外,露西菲莉亚和丽莎也在。因为──」
  
  我将丁的事,莱克忒亚人似乎有工会存在的事,打算探索那个组织情况的事一一说明。
  
  听了一连串的故事后,亚里亚说:
  
  「莱克忒亚人的工会?听起来很危险啊。话说回来,不能擅自把露西菲莉亚带出去,万一她跑了怎么办?」
  
  「因为一直软禁她有点愧疚啊。趁着工会调查的机会,我想让她见见同乡,稍微放松一下。我和丽莎姑且会武装同行的。」
  
  「──有种不好的预感。我们会合吧。你们暂时在那里待命。」
  
  综上所述,亚里亚好像要过来了。有点可怕啊,明明不来也可以的……
  
  亚里亚在手机处于通话状态的情况下,开始和Career GA交谈。
  
  「把能立刻出发的车子给我。」
  
  「啊?现在只有这辆货车了?验货结束后,我打算直接把YHS送货上门……」
  
  接在如此说道的鹿取一美的声音后面,嘟隆隆隆……手机里传来了厚重的引擎声。
  
  这是坐进去了啊,亚里亚,在货车的驾驶席上。
  
  「──我自己带回去。金女的那架喷气式滑翔机待会儿我也会送过去的。」
  
  「喂,那个货柜上还堆着各种用品啊!」
  
  「没时间卸货了,明天就连车一起还你。」
  
  「啊,我也要上去亚里亚,我一个人回不了那栋公寓。」
  
  刚刚除了平贺同学惊慌的抗议声外,还听到了尼莫的声音。那个路痴的孩子连从车辆科回女生宿舍的200米都会迷路啊。
  
  在Career GA的车库里引起骚动后,亚里亚回到了通话中:「金次,告诉我地点,我不会开洞的」看来只能让她来了。如果是货车的话,就能利用东京港隧道提前到达,刚才的余怒计算崩溃了啊。不过亚里亚说过不会开枪的,没办法,告诉她吧。
  
  为了配合亚里亚到达会场的时刻,稍微消磨了一下时间……日落后我、丽莎、露西菲莉亚三个人到达了丁写在纸条上的地址,那里是一座寺庙。
  
  有鸟居的寺庙──往可以窥见神佛融合痕迹的院内一看,简直是一座废弃的破寺。庭院里的树木像原始森林一样肆意生长着,落叶无人打扫。参道上没有电灯,相当靠里的殿堂模样的建筑物也只能在黑暗中隐约可见。真凄凉啊。
  
  「好暗啊。」
  
  「看不清里面的状况……」
  
  「为什么要在这么阴森的地方举行?」
  
  正当我们在写着红鹤寺的大门前交谈时……嘟隆隆隆……背后传来厚重的引擎声,伴随着低束灯光,鹿取的大型货车开进了寺庙。虽然因为车高的缘故角度上只能看到头和手的一部分,不过,开车的是亚里亚。
  
  啊啊,把整个货车都弄来,给车辆科的大家添麻烦了。虽然间接来讲也算是我的错。
  
  亚里亚占据了门内停车场的一半停下了大型货车。
  
  「工会的事──我也觉得应该调查一下,所以不会阻止。但真的是在这里见面吗?」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用来替代儿童安全座椅的工具箱上抬起屁股走了下来。
  
  「嗯……没有人的气息。金次是不是看错集合地点了?」
  
  因为连从副驾驶席上下来的尼莫都开始怀疑而有些担心的我,用手机的光重新看了一遍丁写的便条……
  
  ……咔啵,咔啵……参道深处传来木屐的脚步声。
  
  往那一看,一盏印有鹤纹的灯笼在黑暗中漂浮着,正朝这边接近。
  
  是丁。身着系有红色带子的雪白和服,仿佛从黑暗中溶解出来一般出现了。
  
  「欢迎光临露西菲莉亚大人……还有各位。出演交通安全教室的大家都到齐了,好像人数比我听说的要多啊?」
  
  用不太欢迎的眼神和声音说着话的丁──和服袖口上有黑色的部分,色彩上果然还是给人一种丹顶鹤的感觉。侧头部的白色翅膀也很像仙鹤,以前丁生活过的山形是『仙鹤报恩』的舞台。说不定这个半鹤半人的女子就是对那个民间故事的成立产生了影响的莱克忒亚人。
  
  这种民俗学的兴趣暂且不提,这里要注意别爆发。玉藻说过和服下面是不穿内衣的。虽说对方是小五,但最好还是保持警惕。
  
  「这些人是最近莱克忒亚相关事件的关联者们,为了加深对莱克忒亚人的认知,所以决定大家一起参观工会。」
  
  「啊,加深认知吗……那倒没关系,但那样的话我想你们一定会失望的。」
  
  「为什么?」
  
  「您好像有什么误会,不过我们都很普通。」
  
  丁说完,提着灯笼转过身去,和服被离心力稍稍撑开,在她的引导下……我们开始往院内深处走去。
  
  可是,一进入昏暗的参道,沙沙!
  
  我衣服的后背被亚里亚抓住,卷成一团。
  
  「别别别别别走那么快啊金次。」
  
  「没有走的很快啊,光是夹克还好说,别连后背的衬衫都一起拉,勒住脖子了。」
  
  ……喵……
  
  「哇──刚、刚才是不是小孩子的哭声?!」
  
  「那是野猫的声音。你看,那边的石碑,慰灵碑旁边猫的眼睛在发光。」
  
  「我我我我我知道是猫啦,灵什么的多余的话不用说啊!」
  
  ……喵……
  
  「哇啊啊啊啊!」
  
  「为什么要一直拉后背啊!我唯一一件好衣服别说拉长了都快被你弄破了!」
  
  「呃,啊,这是为了防止你放弃任务逃跑才抓住的!」
  
  亚里亚整个人涨得通红,在黑暗中都能看出来。虽然正瞪着我──却紧紧握住我的后背抖个不停。
  
  啊,这是……
  
  「哈哈,你在害怕吧?你对这种地方很不擅长啊。」
  
  「才才没有……害害害怕……害怕什么的……」
  
  「顺便一提这里以前好像是刑场,刚才的慰灵碑侧面写着刑场遗址。」
  
  「哇啊啊哇啊啊。」
  
  ……嘎……嘎……
  
  「呀啊啊啊,有什么东西出来了!那四方形的石头和像滑雪板东西上面有什么在!」
  
  「只是墓碑和塔刹上停着乌鸦而已。噗,噗噗……」
  
  「──哇啊!这次是真的有啊,在那里在那里!恶灵退散(Christ compels you)!」
  
  亚里亚,咔嚓!将树枝上垂下来的蜂巢,用从水手服背后掏出的小太刀刺穿了,她的瞳孔像旋涡一样骨碌碌地打着转。因为季节的关系蜂巢是空的真是太好了。
  
  「你、你在做什么呢?亚里亚……」
  
  「我觉得把枪收走比较好哦……」
  
  在露西菲莉亚和尼莫惊呆了的时候,我一边做着无可奈何的姿势一边内心情绪高涨。这可真是发现意想不到的安全地带了啊。想要逃离亚里亚的时候,只要躲进夜晚的古寺或墓地就OK了。将来就住在墓地里吧。那样的话,即使是在惹怒了亚里亚的夜晚也能安眠了。虽然是被长眠的大家所包围着。


  
  在铃虫的鸣叫声中,我侧目看向面朝这边配置的御稻荷石像,穿过无数连绵的红色鸟居,来到里面那间破旧的正殿──佛说摩诃般若波罗密多──
  
  「……哇啊啊……这是什么……」
  
  听到了念经声哦,令人毛骨悚然的,粗犷而低沉的声音,亚里亚快要哭出来了。
  
  「是为了赶人。如果普通人看到聚会把照片传到SNS上,那就麻烦了。」
  
  丁举着灯笼指向放在神殿朝拜处的如今很少见的录音机说道。确实,就连不知恐惧为何物的我也有点害怕。没有人会硬要靠近这里的吧。
  
  变成X型腿的亚里亚紧紧抓着我的后背,我好不容易脱下鞋子放入鞋柜,走进正殿──堂内,突然变得整洁了起来。
  
  榻榻米的气味很清爽,地板也很干净。里面还亮着灯。
  
  也就是说,荒废的院内也是为了不让人靠近才故意这样做的。和录音机里的念经声一样。
  
  「……这就是日本的寺院吗,真是个能让人心情平静的好地方。只是丁,我对跪坐──僧侣和信徒的坐姿不怎么习惯,无法长时间保持。会不会很失礼啊?」
  
  很有教养注重礼节的尼莫问道,丁说:
  
  「不用担心。大家聚在一起的里间是西式的。红鹤寺在战后被GHQ接收,有段时间曾被当做会议场所。」
  
  她把我们引到从里间漏出来的光亮中,将灯笼里的蜡烛吹灭。
  
  站在大厅入口──拉门前的一位身穿无袖连衣裙的女子前来迎接。她把一只手的拇指、中指、无名指尖端贴在一起,拢成『狐狸』的形状。从丁也用同样的手指形状回应来看,这似乎是工会的符号。
  
  我借了拖鞋,打开拉门进入宽敞的里间──
  
  熙熙攘攘……
  
  多达上百人的工会成员们,正密集地举行立食派对。
  
  (……呜呜……)
  
  虽然事先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所有人都是女性。从外表来看,从小学生到正值妙龄的成年人不一而足。而且和以前见过的莱克忒亚人一样,面部偏差值都很高。真讨厌啊。
  
  只是……放眼望去,没有一个像金属女墨丘利乌斯、鸟女哈比、装在海德拉果冻里的阿斯库勒庇欧斯那种外表很吓人的家伙。就如同丁说的那样,只是普通的女生在开心地聊天而已。
  
  「──啊,丁大人」「欢迎回来」「那些人就是所说的嘉宾吗?」
  
  入口附近的女生发现了我们,看到支部长丁后都围了过来。
  
  「嗯,工会的事情他们会保密的,请放心吧。」
  
  丁一脸抱歉地说道。
  
  「如果丁大人这样说的话……」「比起那个,这位就是露西菲莉亚大人对吧!」「诶,露西菲莉亚大人?」「这位是!」「太棒了!」「好漂亮啊!」「美女!」
  
  女生们──立刻将莱克忒亚的偶像露西菲莉亚团团围住。
  
  「对吧对吧,很完美漂亮还是个美人吧。」
  
  露西菲莉亚很快情绪高涨,开始接受起合影和签名。看到这一幕的女生们蜂拥而至,我·亚里亚·尼莫·丽莎被挤的七零八落。
  
  虽然和丁走散了,但最低限度的介绍好歹已经做过了……
  
  这里就先混入难得形成的人群中,毫不客气地进行调查吧。
  
  (这就是莱克忒亚工会吗……)
  
  如果留心观察,首先──在这些看似普通的女生身上,会发现逐渐发现几点不寻常之处。例如,从因看到露西菲莉亚而兴奋不已的几个人的头部,长出了狗、猫、狐狸模样的耳朵。有些人的兽耳好像退化了,表现得几乎与发型无异。有的女生裙子后背部隆起,露出左右摇摆的尾巴。也有身体周围散落着像雪一样的东西,明明没有风头发却在动的人……另一方面,身体周围完全看不到类似变化的人也有很多。
  
  还有,露西菲莉亚·亚里亚·尼莫身上穿的红色水手服──在包括该寺附近在内的东京湾地区是声名狼藉的武侦娘的代名词,从她们对此没有特别警惕来看,这里的参加者并非当地居民。也有很多人混杂着方言,感觉像是从日本各地聚集而来的。
  
  我的判断是正确的,在女生们中穿插绕行了一圈,我发现大厅里有一张圆桌,上面摆放着写有『北海道分会』『关西分会』『九州·冲绳分会』等地域名的牌子,大家围坐在一起正在开联谊会。人数较多的关东分会又分为『东京都联合会』、『埼玉县联合会』、『栃木·茨城县联合会』等,只有千叶县联合会空着,是联络失误了吗。料理有外送的中华料理、披萨、寿司等,都是很普通的食物,这里也只有千叶县联合会的桌子保持着原样。
  
  于是我在那里占了位置,亚里亚也同样在那张桌子前早早地就开始狼吞虎咽起中华小吃冷盘里的桃馒头──来到明亮的地方不再害怕后,食欲好像就涌了上来。
  
  「……就跟参加普通的宴会一样啊。虽然有些人能看出莱克忒亚系的特征,但外形比那些coser要稳妥,举止也不差。」
  
  「是啊,感觉就像是同乡会。在日英国人聚会也差不多是这种感觉。」
  
  「好好咽下去再说话……」
  
  我一边拿起稻荷寿司,一边悄悄看向周围的人,努力偷听她们的对话。
  
  ──工会成员不仅年龄,职业也各不相同。学生、自由职业者、派遣职员居多,也有不少从事服务行业的陪酒女。稀奇的是还有占卜师、不红的地下偶像、默默无闻的汽车拉力赛选手等。整体上给人一种不善于处世的印象,基本上每个女孩都很贫穷。
  
  不过,好像也有正在从事着警察、自卫队员,市议会议员秘书等工作的人。虽然无论哪一个似乎都没有多高的地位……
  
  (这样的领域也有莱克忒亚系的人吗?)
  
  这点让我冒出了些冷汗。
  
  一直到深夜──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我和亚里亚都在观察会场的状况。
  
  虽然多亏如此我们掌握了情报,但大部分工会成员都不是来自莱克忒亚的1代。连第2代、第3代都很少,大多数人都只是知道『自己的祖先来自另一个世界』。她们的言行举止不像恩蒂米菈或露西菲莉亚那么古怪,和一般的女生没什么两样。可能是因为在这里比较放松的缘故,暴露出了一些半兽的特征和魔女的现象,不过只要把这些隐藏起来,就几乎分不出和普通女生的区别了。说穿了,和丽莎、贞德是一个水平。
  
  她们的话题也完全没有莱克忒亚感。
  
  「光工作的话会错过婚期的」「完全不知道怎么做才能结婚……」「只要给钱就能结婚吗?」
  
  诸如此类,尽是些给人一种拼命感的婚姻话题。据我所听到的,莱克忒亚的女生在这方面貌似都不太擅长。
  
  每天都和异性待在一起,要我说的话,这是一种因为压力而以音速减少寿命的自杀行为。我一辈子都不会结婚的,如果不是为了调查,这方面的事情我连听都不想听──
  
  「丁大人怎么看?」「您和男人一起生活过吗?」「或者说,结过婚吗?」
  
  那些女人拿着一捆小册子,向经过附近的丁询问婚姻方面的事。
  
  于是,嘴变成へ字型的丁皱着眉头回答道:
  
  「我、我吗?虽然一起生活过,但只是为了感谢他的帮助而工作。和结婚不一样,本来我的外表就是个小女孩。」
  
  「诶,我想听听看!」「是在哪里一起生活的!」「什么时候!」
  
  「那是几百年前的事了……不过那时,我对男人老有一种挥之不去的异质感,总感觉男人是一种无法理解的生物。女人和男人是不同的。永远不可能相互理解。」
  
  ──你这不是很明白吗,丁!就是这样啊!异性是无法理解的!作为异性的你竟然会理解这一点!
  
  因为这样的感动,我的视线变得意外地露骨。
  
  丁发现我在看她……迈着小步走了过来。
  
  「……就是这样,这就是我们的工会。虽然今晚有很多人露了耳朵和尾巴,不过远山金次大人一点也不惊讶呢,我放心了。」
  
  从梳着娃娃头的刘海下抬起眼睛看向我的丁,仿佛要像大厅全体人员展示似的摊开了头部两侧的白色翅膀。
  
  「这方面我可是从吸血鬼到外星人全收集了。事到如今还惊讶于区区尾巴,会被狮子头和AI汽车嘲笑的。」
  
  在说着说着自己都觉得悲哀起来的我的面前,丁也用悲哀的眼神环视着会场──
  
  「这里人的祖先大多都是像我一样在战争中失败,或者遭受灾害、陷入贫困之后,从莱克忒亚逃到这个世界来的。为了不忘记这一点,我们想把苦难的历史传承下去……虽说祖先是这样想的,但子孙们好像一点也不理解。进行的不是很顺利。」
  
  丁抱着一叠题为『出莱克忒亚记~传承,向未来~』的复印本,叹了口气。那是与旧约圣经中所说的出埃及记类似的东西吗?
  
  「还有,露西菲莉亚大人在和工会成员的接触活动中可能有些疲惫,请让她稍微休息一下吧。」
  
  说着,丁走过去的前方,露西菲莉亚在大厅的角落里依然被工会的女人们尖叫着团团围住。那里是工会募集资金的义卖区,出售的似乎是工会成员老家传下来的带有莱克忒亚图案的护身符和手工艺品。
  
  「这个可以吗?」
  
  「嘻嘻,我觉得不错,正合适。那借我800日元吧。」
  
  露西菲莉亚一边和丽莎说着,一边把买来的东西藏进裙子口袋里,不让我和亚里亚看见。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丽莎笑眯眯的,应该很安全吧。
  
  就在我用一次性筷子吃着黄瓜卷的时候──这次,
  
  「……我们是普通的。我们和人类一样。我们可以活着……」
  
  我听到有人在合唱着奇怪的台词。四国分会那边。
  
  定睛一看,几个工会成员正手拉手围成一圈。
  
  (……?)
  
  不仅仅是那里。北陆分会正在合唱约翰·列侬的『想象』,神奈川县联合会正在朗诵马丁·路德·金牧师的『我有一个梦想(I have a dream)』。在这个聚会里,赞美平等的团体作业之类的行为正零星地进行着。
  
  (什么……?宗教……不,好像在做着类似心理健康自助小组的事情。)
  
  在我和亚里亚东张西望地环视着她们的时候,尼莫穿过人与人之间的空隙,丽莎也跟了过来。
  
  尼莫看到我被周围的景象所吸引,轻轻地笑了笑,一幅熟悉的表情说道:
  
  「这个聚会你可能会觉得很奇妙,但对我来说非常令人怀念。小时候,妈妈曾经带我去过的魔女弥撒,和这个聚会一样。」
  
  「尼莫你知道吗?这是什么?」
  
  「啊。像我们这样的超能力者,害怕超能力被周围的人知道,担心被人抓住、利用。所以隐藏起自己的力量,甚至为自身拥有力量的事实而烦恼。拥有莱克忒亚血统的她们,想必也抱着隐藏起身体形态和特殊力量的痛苦生活着吧。为此她们会像这样互相鼓励。」
  
  「我在超能力搜查研究科的选修课上听说过,ownership·resistance──是为了缓解持有抵抗而产生的压力吧。」
  
  听了尼莫和亚里亚的对话,丽莎也对工会成员露出同情的眼神……
  
  「荷兰也有和这里相似的兽人集会。在那儿,我被严格要求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据说几代前的艾薇·杜·安克因为被人们看到了自己的正体,被砍断了耳朵和尾巴。被人扔石头,从村子被赶到了森林……」
  
  她把自己的祖先被民众歧视的故事告诉了我。
  
  ──不寻常的人,必须隐藏起真正的自己。要隐藏身体,隐藏力量,假装和大家一样。如果不这样做,就会被排斥。
  
  因此,这里的女人都隐瞒了自己是莱克忒亚血统继承者的事实。
  
  就像自己身上没有与生俱来的耳朵、尾巴和翅膀一样行动,拥有特殊能力的人则会注意不让它们暴露出来。
  
  那肯定很难受吧。把真实的自己想成『必须隐藏起来的事物』,是一件会让人动不动就想去死的,十分痛苦的事情。一直被爆发模式这种特殊体质所困扰的我,也明白其中的艰辛。
  
  无法活出真实自我的人,就会变得扭曲。因为这种扭曲,无论做什么都不会顺利,慢慢地成为了失败者,变成了社会上的弱者。仿佛这就是不寻常人类的宿命。
  
  这个莱克忒亚工会……就是这样一个通过勇敢地分担痛苦、相互鼓励,来对抗看不见的歧视的组织。
  
  「我就是为了这些人才站出来的。为了消除在人类历史上一直存在的对超常能力的歧视。为了创造一个异能也好,异形也好,都能真实地活下去的──能与平凡人共存的世界。」
  
  尼莫环视着大厅,在我身旁热情地低语道。她的声音、眼神中充满了纯粹的正义感。
  
  作为N的一员引发莱克忒亚人的大移动(第三次接轨),把超常变成常识,给这个世界的超常者带来平等。尼莫怀揣着这个梦想,投身于N的革命中。
  
  只是,那声音,那眼神,总觉得太过纯粹了──
  
  (……啊……)
  
  这时,我意识到了。
  
  将这个世界与莱克忒亚相隔的门打开的,第三次接轨。
  
  它会给世界带来的重大问题的本质。
  
  N计划通过第三次接轨,从莱克忒亚进行民族大迁徙。不管尼莫的想法如何,这是连第一次世界大战都不满足的莫里亚蒂为了震惊全人类而向世界书写的超展开。移民过来的人数,5百人或1千人是不够的吧。即使是1万人,也无法引起让那家伙满足的展开。
  
  那么,如果通过某种方法,把能形成让所有人震惊的超级展开的人流──10亿、20亿人运过来又会怎么样呢?
  
  届时,世界当然会陷入大混乱。然而,这一大混乱只是事件的第1章。不管混乱如何收场,事后,莱克忒亚人都会成为公认的存在。
  
  接下来是更重要的第2章。
  
  莱克忒亚人大多能够使用魔术,也就是超能力。在那个有莱克忒亚人、有魔术已经变得理所当然的世界,这种力量与科学技术结合在一起所引发的变革,甚至有可能超越工业革命。能乘上莱克忒亚革命浪潮的国家、人类就能掌握霸权。连国界线都要重新划定,世界版图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文化方面也会发生地壳变动。如果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莱克忒亚人成为这场革命的核心,并对文明产生巨大影响,那么常识和法律肯定也会完全改变。
  
  ──世界变成了另一个东西。
  
  不是这个世界,也不是莱克忒亚,第三世界开始了。
  
  (……莫里亚蒂教授……)
  
  那家伙打算创造一个新的世界。
  
  以创造世界的全知全能的神自居,任凭自己的兴趣和愉悦而行动。
  
  (不愧是夏洛克的宿敌,真是大规模的家伙。)
  
  ……因为在想着这些事情,注意到的时候已经迟了──
  
  「……?」
  
  个子高,角又显眼,很容易监视的露西菲莉亚已经离开了大厅。刚才还在四处分配『出莱克忒亚记』的丁也是。
  
  「喂,亚里亚。」
  
  「什、什么呀?我只吃了12个哦!」
  
  「不是说那个。露西菲莉亚不见了,丁也是。」
  
  听到我这么说,亚里亚扭动着双马尾四处张望。
  
  「──刚才丁小姐说要请露西菲莉亚大人休息一会儿。」
  
  「因为在这里露西菲莉亚被其他人夺走了啊。莱克忒亚人之间,应该有很多话要说吧?」
  
  虽然吃着千叶县料理的丽莎和尼莫这么说道……
  
  丁对我和丽莎都事先说过「露西菲莉亚要休息了」,感觉上就像是在叮嘱我「所以不用在意」一样。
  
  这样一来,侦探科出身的人就会习惯性地想到「那就更该注意了」──但一旦认为自己正在注意,反而有可能会停下注意的行动。
  
  高天原曾用指示棒狠狠地戳着我的屁股告诉我关系到注意力的行为要慎重。全员都去找的话太显眼了,所以只找最默契的亚里亚吧。
  
  从被拉门包围的构造来看,任何地方都可以离开寺院的大厅。我和亚里亚挑了有人遮挡的拉门溜了出去,来到刚才脱下鞋子的鞋柜处。感谢录音机的诵经声,掩盖了走廊木板发出的嘎吱嘎吱的响声。虽然亚里亚很害怕。
  
  一个男人参加100多个女人的聚会,不可能完全不爆发……因为在会场里弥漫的女人臭和露出尾巴的女人的裙子,我现在正处于轻微爆发状态。托它的福我才能推理出莫里亚蒂的企图,就让这血流再为我做一份工作吧。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在卡式录音带发出的摩擦声中,我看向鞋柜。
  
  「露西菲莉亚放在这的高跟鞋不见了,还有丁的木屐也是。」
  
  「她们出去了吧。」
  
  和亚里亚说完──嗅嗅──我用脸,或者说是鼻子侵入了鞋柜里露西菲莉亚存放鞋子的区域。追寻着那淡淡的余香……
  
  ──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你、你在做什么……金次……」
  
  好,我闻到了。这是露西菲莉亚的高跟鞋,或者说是脚上的香味。
  
  能感受到她那乖僻的性格,深沉而有力的酸甜。异国风情,如芒果一般丰润的醇香。这是一种比任何昂贵的香水都更加诱人、充满活力的气味。
  
  「──不愧是万物之鉴,美之极致。甚至能从香味中感受到传说性。」
  
  啊,我的说话方式。女神的香味似乎加强了爆发模式的血流。
  
  ──就像没有两个指纹相同的人一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气味。嗅觉灵敏的我,能以相当高的精度分辨出来。如果是爆发模式,甚至可以追踪。
  
  我的这招新技能「香气追踪(Sniffer)」,是以前在罗马看到丽莎像警犬一样闻路寻找贝瑞塔后受到启发而创造出来的。回国后,在阿尼亚斯学院一有时间,我就会借用安达米泽丽的室内鞋来练习,因为味道很浓,所以很快就学会了。接着我在气味适中的金女身上也取得了成功,后来又尝试了气味较淡的泰蒂蒂·莱蒂蒂姐妹,我的香气追踪精度高到甚至可以分辨出气味一模一样的双胞胎。老天赐予这份的力量,在实战中使用的时刻终于到来了。
  
  话虽如此,这是在亚里亚的面前。不知为何她一脸震惊地看着我暂且不提,在女人面前趴在地上嗅来嗅去,实在不太雅观了。
  
  于是我双腿向左右大幅张开,上身向前倾,没有趴下只是让鼻子靠在地面上,摆出了一个帅气的姿势。
  
  ──羯谛羯谛波罗羯谛──
  
  「走吧,这边。」
  
  「……总觉得……好像长颈鹿喝水时的姿势……」
  
  脚底为了使皮肤保持弱酸性不受地面上的杂菌侵袭,外分泌腺较多,因此能闻到明显的香味。在我看来,穿着总是被脚底摩擦着的鞋子走路,就像用记号笔在地面上画线一样。
  
  我知道了哦。露西菲莉亚在那边。好像走到了建在离正殿稍远,一座类似别馆的建筑物处。
  
  我和亚里亚悄悄靠近那里……匾额上写着『织鹤院』的别馆,比刚才的正殿小很多。四周被竹林环绕,夜色中如果不走近,根本不会注意到。
  
  连檐廊上都长满杂草的破屋模样,能感受到这座寺院整体的作为性。这里也是为了不让人靠近,特意弄得很吓人。
  
  「要离开嘈杂的派对去约会的话,这种隐蔽的地方确实不错。」
  
  「隐蔽过头了,直接别进去还比较好。」
  
  织鹤院是纯和风建筑。为了使木结构的地基不被腐蚀,确保通风,地板高出地面接近1米。也就是有所谓的檐廊下、地板下的构造。因此,我和亚里亚决定钻进那里,探听院内的动静。
  
  一边被蜘蛛网所困扰,一边为了避免绊到地板下的束柱和基石,小心翼翼地前进……
  
  大约爆发了五成的我的听觉,捕捉到了声音。在相当前面的地方。但走在我前面的亚里亚却保持着女童蹲的姿势停了下来。
  
  「在更前面,她们在说些什么。在声音消失之前快点──」
  
  我想用双手推她的后背。
  
  就在这时,似乎正准备重新开始移动的亚里亚抬起了臀部。
  
  (──啊……!)
  
  我的左右手一下子抓住了那个。
  
  从裙子的上部到亚里亚的左右臀部。也就是所谓的两手捧臀……!
  
  「………………!」
  
  「……呀!」
  
  诶,这真的是屁股吗!?亚里亚的小屁股让人忍不住发出这种感想,尺寸小到我可以用双手整个紧紧包住。好、好厉害。宛如还没熟透的李子,弹性和柔软共存,国宝级物品的触感。话说回来,在我的人生中,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双手用力抓住女生臀部的经历──
  
  「你在摸哪里啊,变态!」
  
  发出无声叫喊的亚里亚,咚!双手撑地,双脚向后猛地抬起,使出袋鼠踢。无视狭小的空间,刻意没让我的头撞到上方的地板发出声响,技术性的一击在我脸上炸裂。
  
  如果是一般人的话,估计脑袋会被踢下来在地上滚来滚去,但身为逸般人的我,用瑜伽里的桥式体势好不容易稳住了下盘──
  
  ──扑通──!
  
  (啊,咦……?)
  
  刚才还只有50%的爆发血流,现在一下子变成了100%……!?
  
  这、这是怎么回事?是说我被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狠狠地踢脸就会爆发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是超高校级的爆发兴趣了。这可不是十几岁就该达到的等级。不,我相信这是因刚刚抓住的超小型臀部而产生的血流。相信吧,我。这就是所谓的自信,而自信是只有自己才拥有的东西。
  
  我从桥式体势像倒放的影像一样回到了原来的单膝跪立,对亚里亚比出『安静』的手势后,让脚踝以下无声地高速微振动,滑到了能用完全爆发模式的听觉清楚听到声音的场所的正下方。看到我这仿若乘着自动人行道的移动方法,亚里亚,
  
  「你这个……是HSS吧?在这种情况下,是怎么做到的……」
  
  是臀部还是踢击暂且不论,造成这种情况的罪魁祸首亚里亚无声地说道。
  
  「呵呵──承蒙夸奖,我感到很荣幸。比起这些事,注意上面。」
  
  我帅气地微笑着──从地板的接缝、比较宽敞的缝隙处仰望室内。虽然是从下面往里看,但还是能窥视到室内的情况。亚里亚也将耳朵轻轻贴在地板上。
  
  首先,发现了丁的身影。从下往上偷看身着和服的少女在爆发方面虽然有点那个,但又没有用手电筒照亮,双腿内侧是一片漆黑,所以无罪。从下面也能看到露西菲莉亚,另外还有10个左右的女生。在室内──
  
  「……我是N的人这件事你是从谁那里听说的?我明明不打算说的。」
  
  露西菲莉亚一脸讶异地站着和丁交谈。
  
  「我们在各处都有门路。特别是在少数派有很多协助者。这次的情报是向政府方面一位叫乙叶(otoha)的人打听来的。」
  
  少数派、政府人士、otoha……乙叶玛莉亚吗。被我在阿尼亚斯学院逮捕的N的协助者。是不起诉处分吗,看来已经被释放了啊,毕竟那家伙是执政党一手培养起来的。而且那个女人或者说男人,似乎和同为社会少数派的莱克忒亚工会也有联系。世界看似广阔,实则狭小。
  
  轻飘飘地,我闻到了丁吹出的烟草味。
  
  「对了,露西菲莉亚大人,您对这里的语言怎么看?」
  
  「……怎么看?是说日语吗?」
  
  「这是一种完成度很高的语言,工会日本支部的人都在用这种语言说话。已经没有人使用莱克忒亚语了,就连共通语都被遗忘了吧。」
  
  「共通语各个地方的口音都很重,在这里说日语比较轻松吧。」
  
  「虽然也有这个原因。但我觉得很遗憾。莱克忒亚人的子孙们抛弃了自己的语言,忘记了历史,成为了这个世界的人。」
  
  「嗯……」
  
  对听了丁的话的露西菲莉亚──其他工会成员,
  
  「在这个世界,想像莱克忒亚人一样生活的人会被隔离。」
  
  「有的国家,至今仍有人在魔女狩猎中被杀害。还有些人像野兽一样被贩卖。」
  
  「据说也有被当作神崇拜的人,但这种信仰在现代也不过是风中残烛。」
  
  大家七嘴八舌地诉说着少数民族的苦况。
  
  这些包含着相当严峻内容的话语,是事实吧。拥有超能力的白雪等星伽一族,长着角和牙的阎等绯鬼一族也是如此,不得不躲在偏僻地方的莱克忒亚人一定有很多。拉斯普丁纳无情地贩卖莱克忒亚人,古兰督卡和伊欧失去了人们的信仰,整个物种都濒临灭绝。
  
  「我是莱克忒亚人。我不想被迫害,被同化,屈服于这个世界的人,失去莱克忒亚人的骄傲。在这个国家和海外,有很多和我一样的不满分子,莱克忒亚工会就是为了将这些人拉拢到莱克忒亚共和同盟而存在的组织。」
  
  莱克忒亚共和同盟。
  
  当丁说出这句话时,室内的工会成员们一齐将作出『狐狸』形状的手放在了各自的左胸上。把代表野兽的手放在代表女人的乳房上,而且是心脏所在的左胸。毫无疑问。这是表示她们团结一致的最高级敬礼。
  
  「哦,同盟啊。」
  
  「莱克忒亚共和同盟是由血脉连接而成的党派。在这里的十多人是其日本师团的同志,我是师团团长。」
  
  咔咚,敲击地板的声音把亚里亚吓了一跳……但刚才是丁把同伴递过来的薙刀放在地板上发出的声音,并没有发现我们。
  
  或许也有『女人的武器』这一象征意义,但无论如何,薙刀都是武器。拿着这个做介绍,就意味着莱克忒亚共和同盟是一个武装组织。那个工会是负责召集同志和募集资金的前台吗?
  
  「被压迫的莱克忒亚人一直在各国等待着起义的良机。那个良机,就是现在!如果露西菲莉亚大人肯联合起来,就能让人类知道莱克忒亚的力量!」
  
  看来似乎是莱克忒亚民族主义者的丁,热情地向露西菲莉亚呼唤道。
  
  这就是──在体育馆屋顶上所说的『侵略』的真正含义吗?
  
  「是说要我袭击人类吗?」
  
  「因为人类数量太多了,我们就算把一千、两千具尸体堆在一起他们也不会听我们的要求。倒不如说如果他们不接受交涉而是进行反击,我们会被全部杀光的吧。但是,用露西菲莉亚大人的神之力杀掉1万、2万人的话,他们应该就会感到恐惧了。」
  
  难道是想通过恐怖主义来证明露西菲莉亚拥有的神之力──也就是毁灭这个世界的力量,让人类承认自己的权利吗?真危险啊。
  
  「证明给他们看后又能怎样?」
  
  「建立国家。建立属于莱克忒亚人的、由莱克忒亚人组成、为莱克忒亚人服务的国家──新莱克忒亚共和国。您不觉得很美好吗,只有女人的国家。排除了男人这一落后的种族,崭新而美丽的国家。在那里,露西菲莉亚大人将成为女王,支持我永久执政。」
  
  建立国家都来了吗?话说,只有女人的国家。对我个人来讲,光听就对血液循环不好。
  
  「……建立国家什么的,说得跟以色列一样。而且还是卡斯特罗劝诱切·格瓦拉的那种。」
  
  呆住了的亚里亚无声地对我说。
  
  「不是宗教或意识形态,而是由血缘关系结成的,所以应该是民族自决主义吧。可爱点说,就是想要建立地盘的兽娘团体。」
  
  悄悄回应亚里亚的我也……露出苦笑。
  
  ──丁所说的『建立国家』,有点夸大其词,完全没有现实意义。
  
  在这个世界上,进入21世纪后诞生的国家,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而且这些也几乎都只是暂时统合的国与国之间恢复了原有的国界线之类的情况。某个特定的民族占领了某个地方,建立了自己的国家这种事──
  
  「露西菲莉亚大人身上被施加的封印看起来很脆弱。把擅长解咒的人召集到工会来,应该很容易就能解开。」
  
  听了丁的这句台词,我和亚里亚对视的脸上恢复了些许紧张感。
  
  ……『封魔之魔』的脚戒指并不完整这一点已经被看穿了。
  
  「封印解开后,让大地崩裂,让大海动摇吧。让台风肆虐,让火山喷发,让小行星坠落。请让邻近东海、南海的国家看看神之力造成的天灾。首先从这个日本开始。」
  
  「……?为什么我要大闹的国家已经决好定了?」
  
  「在前面提到的海域中,有很多岛屿因为周边各国都互相主张是本国的领土而导致主权模糊。如果要夺取明确的领土就会演变成战争,但对于主权不明确的地方,人类是很容易放手的。」
  
  听到丁变得现实起来的话语,我和亚里亚脸上的松懈消失了。
  
  「首先,发送命令将这些岛屿纳入相关国家的共同管理领地。对于不服从的国家,就以天灾来惩罚吧。莱克忒亚工会有成员潜伏在各国政府内部,让她们告诉执政者,这场天灾是莱克忒亚神的力量所致。如果不相信,再让他们看看您的力量就行了。」
  
  在各地扎根的工会的组织力,与比核武器还厉害的露西菲莉亚的力量结合在一起的话……
  
  「在当政者们因天灾而变得听话的时候,将共同管理的岛屿群独立出来。让各国处于弱势和贫困的工会成员们移居到那里。一开始在国际上不会被当成国家来看待,名称也会不一样吧,但将来会成为群岛国家──新莱克忒亚共和国!」
  
  ……这个计划说不定真的会成为现实。至少存在着无法一笑置之的可能性和危险性。
  
  「新莱克忒亚共和国会接受N的各位,以及各位带来这个世界的莱克忒亚人。人口增加后,再以天灾威胁人类,将国土扩展到周边的岛屿,甚至是大陆。」
  
  ──丁通过露西菲莉亚,呼吁N也联合起来。
  
  对于潜藏在海洋中的N来说,这个交易是极为有益的。丁瞄准的岛屿周边海域可以当作N舰队的据点,岛屿本身也能作为在第三次接轨中前来的莱克忒亚人的临时居留地。
  
  对露西菲莉亚本人来讲也有好处。带着这个计划回N,就可以一雪在那场海战中输给我的耻辱。如果解除封印,用神之力为新莱克忒亚的建国做出贡献,就能弥补让纳维加托利亚败走的失态。
  
  「来吧,露西菲莉亚大人。即使不能成为新娘和新娘,今晚我们也要成为同志和同志。然后,赶快开始吧。让我们一同对这个穷凶极恶的世界,不带一丝慈悲的──侵略吧!」
  
  重复着之前求婚台词的丁,咔咚!用薙刀的长柄敲打着地板。以此为信号,共和同盟的成员们再次采取最高级敬礼。
  
  上面的房间暂时陷入了沉默……
  
  「……嗯。侵略,甚好。你们想做的事,想做的心情,我都明白了。这种手法是否为露西菲莉亚与人类协定中禁止的『全面战争』要取决于解释。选择天崩地裂这种类型,应该能勉强过关吧。最重要的是,我希望你能解开我脚趾上这个封印魔法的魔法,虽然我知道这是一个破烂,但实际上……我根本不会解封魔之魔的术式。既然被封了魔,那就赤手空拳战斗好了。况且我本来就不可能落入他人之手,沦落到被封印的地步,我最讨厌踏踏实实地学习术式了……」
  
  露西菲莉亚这样回答道。
  
  亚里亚皱起眉头,伸手去拿裙子里的枪。但是──
  
  「如果是不久前的我,应该会助你一臂之力吧。可是现在,我不能接受。」
  
  ──露西菲莉亚的回答是拒绝。
  
  「……不能接受……?您不是有要侵略这个世界的志向吗?」
  
  面对瞪大眼睛不知所措的丁,露西菲莉亚──嫣然一笑,点了点头。
  
  「丁啊。即使没有建立国家,我们莱克忒亚人的侵略也正在进行着,从很久以前就开始了。这并不是什么难事,也不用和谁争夺。我们的前辈们被自然引导,代代相传的事情。那就是和这个世界上的人结合,一起生孩子。」
  
  「……」
  
  「我喜欢孩子。前几天和今天,我都亲眼目睹了这个国家的孩子们。很有精神的孩子哦,也让我明白了人类都很爱自己的小孩。莱克忒亚人也好,这个世界上的人也好──都同样希望孩子们能拥有更多的幸福,都是同样的生命。真正的侵略,是子孙后代的繁荣昌盛。而不是玩弄让孩子们哭泣的天灾,延长自己的统治。」
  
  诉说着对儿童们的慈爱的露西菲莉亚的气场,才真正可以说有一种神明的感觉。虽然和平时一样,那个恶魔形状的角正全力妨碍着这种印象。
  
  「露西菲莉亚大人所设想的侵略,其结果已经出来了。就是失去莱克忒亚的骄傲,变成人类的那些工会成员的丑态。莱克忒亚人不应该和男人这样的异类生物混在一起!」
  
  与此相对,丁宣扬着民族自豪感,对男人这一异种族群表现出厌恶。
  
  露西菲莉亚看到这一幕──轻轻地笑了笑。
  
  「嘻嘻,丁哟,这样是做不出咖喱面包的。」
  
  「……啊?咖喱面包……?」
  
  「咖喱和面包组合在一起,是两个世界中最美味的食物。男人的确和女人不同。即便如此,不同的人如果划定国界线,相互敌视的话,就会永远各自为政。拿出爱和勇气,与不同的事物浑然一体,创造出新的事物。这就是活着的生物的使命,我意识到了这点……不,是让我意识到了。被主人……」
  
  听到露西菲莉亚的话,丁……
  
  「──这位露西菲莉亚大人,不是我所认识的莱克忒亚的露西菲莉亚大人。」
  
  她的声音开始颤抖。
  
  「也许是吧。毕竟莱克忒亚的露西菲莉亚谁都没有见过男人。」
  
  「您变了呢,被改变了,被那个男人,远山金次。」
  
  就像对背叛粉丝、偷偷结交恋人的偶像感到愤怒一样,丁的愤怒……不仅仅是针对露西菲莉亚本人。
  
  在那另一边,改变了被视为神圣女神的露西菲莉亚的人──男人──
  
  也就是说,同样是在针对我。
  
  「请不要这样,男人什么的,露西菲莉亚族万世一系的尊贵血统,不能因为男人而葬送!」
  
  丁用刺耳的声音大声叫喊着,对男人的厌恶暴露无遗……露西菲莉亚温柔地微笑着回答:
  
  「为男人而葬送?那不是很好吗?如果是女人的话。」
  
  这种的柔和态度,反而能让人强烈地感受到露西菲莉亚坚定的意志。
  
  「……果然……男人很危险。是会毁灭我们的生物。我们不会放弃自己的道路,不会忘记被虐待的悔恨,也不会抛弃现在只能躲藏在阴影里生活的莱克忒亚的子孙。」
  
  丁气得双腿发抖,突然,举起手中的薙刀摆出架势。
  
  但她的架势是,刀尖朝下,长柄朝上,用刀柄保护身体的形式。是一种防御性的下段架势,似乎是想尝试最后的说服。
  
  亚里亚再次把手放在左右的手枪上,开始计算起行动的时机。我用眼神制止住亚里亚,想暂时静观其变。我们在这里出去的话,事态就会一发不可收拾了。露西菲莉亚和丁等人通过对话避免战斗的可能性还是有的,要坚持到最后一刻。
  
  「N也有很多想要在这边的世界称霸的人,包括以前的我也是如此。你的眼神和那些家伙一样,所以即使看到刚才那样悠闲的聚会──我也早想到有这样的内幕,可能会陷入战斗。从一开始就。」
  
  「就算杀了我,莱克忒亚共和同盟也会留下来。即便露西菲莉亚大人不助我一臂之力,总有一天也会有别的神到来。在这种情况下互相攻击是徒劳的。如果错过了这个机会,露西菲莉亚大人这次就真的要被N完全舍弃了。不仅是失败者,还会诽谤为叛徒。」
  
  ──丁的台词,并不是信口开河。
  
  组织不会因为一个支部长的消失而消失,就算错过了机会,也可以超越个人的情况等待下一次。这就是组织的强大之处。
  
  以那个莱克忒亚共和同盟为对手,露西菲莉亚在这里进行局部战完全是白费功夫。失去了从可怜的俘虏成为一国女王的人生最大的逆转机会,只会落得个为了男人背叛莱克忒亚的污名。对于比起生命更加重视名誉的露西菲莉亚族而言,这应该是个无法容忍的结局吧。
  
  但是露西菲莉亚完全不计较这种得失。
  
  「我已经做好了这样的觉悟。我愿意舍弃一切,接受一切。为了对主人的爱。」
  
  ──想要战斗吗。和丁等人通过恐怖主义实施的侵略。
  
  为了贯彻自己通过爱和子孙的繁荣来实施的侵略。


  
  「爱是一种感情。感情会随着风向的变化而变化。您相信那种东西吗?」
  
  「爱,就是相信。」
  
  两手叉腰,挺起胸膛的露西菲莉亚──咔嚓──踩着高跟鞋的双腿打开,与肩同宽,摆出了架势。室内的莱克忒亚共和同盟的成员们见状,纷纷与露西菲莉亚拉开了距离。
  
  丁抬起薙刀的刀刃,从防御性的下段切换到了攻防一体的中段……能感觉到她的存在感越来越强烈。实际上她两侧头部的翅膀已经开始扩大,似乎有开衩的白色和服的背面露出了尾羽。
  
  倒吸一口凉气的亚里亚和我也曾多次看过类似的光景。弗拉德、希尔达、贝茨姐妹──丁和那些家伙一样,是变身后强化自己的种族。
  
  「既然露西菲莉亚大人已经被封住了魔,那我也不使用魔来战斗吧。因此,请不要后退……」
  
  丁的变身不仅仅是身体的改变。不可思议的是,那白色和服的袖子下面……布袂化作羽毛,形成了一双巨大的翅膀。
  
  那件和服大概是活着的装备品。过去妖刕·原田静刃和希尔达对峙的时候,那家伙的黑色外套也曾表现出与穿着者意志联动的生物性动作。丁的和服,应该是和那个相似的装备吧。
  
  不过,丁的变身,无论是肉体还是衣服都在缓慢地进行着。这点和以前见过的变身种族一样。如此看来,距离变身结束应该还有时间上的空余。要在那个完成之前抓住她。
  
  「就算被封住了魔,面对你这种的对手,我有后退任何一步的必要吗?我赤手空拳就能对付你。」
  
  仁王立的露西菲莉亚看起来很有自信,但现在,她的徒手战斗力并不高。根据在亚里亚的房间里玩过好几次的『胜负』就可以判明,是没处于爆发模式的我都能戏耍的等级。很危险啊。
  
  「……胜负已分了呢。」
  
  丁在战斗前发表了胜利宣言。很遗憾,我也同意。就到此为止吧。
  
  要出去了──我向拔出白银和漆黑政府型的亚里亚打了个手势。然后保持屈身的姿势,把双手贴在从地下看起来像低矮天花板的地板上,将腰、背、肩、肘产生的瞬间加速度连接在一起──樱花──!
  
  ──呯咔咔咔咔咔────!
  
  在四散的木屑中,亚里亚从地板上窨井大小的洞里跳了出来,我紧随其后。
  
  亚里亚是后空翻,我是前空翻。我们站在室内的地板上,各自用手枪牵制住周围。
  
  这一华丽的登场,让正在变身的丁和莱克忒亚共和同盟的成员们都目瞪口呆,僵住了。
  
  「──主人!你怎么知道这里的?!」
  
  「每当露西菲莉亚遇到危险,我无论如何都会出现。」
  
  用鞋子的气味跟踪实在有点那个,靠抛媚眼蒙混过去……
  
  「嘻嘻!我又再一次爱上你了,主人。」
  
  明明是危机关头,露西菲莉亚却跳过地板上的洞,想要给我一个拥抱。
  
  但是,她的身体──无法靠近我。
  
  (……咦?)
  
  我和露西菲莉亚之间,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像是被那个弹开一样,我和露西菲莉亚分开了……
  
  「……哇?!」
  
  露西菲莉亚摔了个屁股蹲,一只笔从裙子口袋里掉到了地上,好像是刚刚在义卖会上买的。然后,
  
  「七……『七折凶星』吗……」
  
  露西菲莉亚皱起眉头,抬头看向为了保护自己重新摆好薙刀架势的丁。
  
  「是的,恕我冒昧,我在和您说话之前,进入这个房间的时候就已经布置好了。如果您拒绝我们的话,就会在一段时间后发动。」
  
  丁因那个术式顺利发动而表现出一副安心的神情。
  
  她知道露西菲莉亚的魔力被封印的事,从一开始就设下了魔术陷阱。「不使用魔来战斗」之类的发言,是为术式发动争取时间的谎言。那把夸张的薙刀,只是想让我们以为她会用那个做出物理攻击而准备的伪装吗?
  
  「露西菲莉亚……这是什么啊?」
  
  亚里亚想把摔倒的露西菲莉亚扶起来,但接近到某个距离后,就无论如何都无法再靠近了。有一堵看不见的墙壁围绕着露西菲莉亚。亚里亚用拿着枪的手像哑剧一样试探着,那堵墙似乎是直径和露西菲莉亚的身高相同的真球形。露西菲莉亚的裙子有一部分从地面凸起证明了这一点。
  
  「两位,先不管是从哪开始偷听的,我想你们最好还是放下枪,因为我已经握住了露西菲莉亚大人的性命。」
  
  丁对我和亚里亚这么说的时候──咔啦咔啦……!
  
  传来了玻璃破碎的声音,然后发生了我从未见过的现象。
  
  露西菲莉亚缩小了。连同水手服和高跟鞋一起。正好是一半。
  
  包住露西菲莉亚的透明球体的外围突然变得能辨识到了,可以看出球外掉在地上的笔并没有缩小。收缩的只有露西菲莉亚本人和与她身体接触的物体。直径变为1 / 2,表面积变为1 / 4,体积变为1 / 8。
  
  包括角在内,身高为160cm左右的露西菲莉亚,如今的身高大约是80cm。尺寸犹如一个大型玩偶。
  
  作为变小的替代,其身体表面、单位面积的亮度增加了。用爆发模式的视力可以看出,那个光量是4倍。虽然物理学的原理不明,但那个球体内部似乎是个即使表面积缩小,进出的光量也不会改变的空间。之所以能看到外形,是因为相对增强的内侧光线在那里发生了折射吧。
  
  「……主人,亚里亚,快逃吧。事已至此,我已经无法逃脱死亡的命运了。如果我被当成人质,害得主人和亚里亚都被杀的话,那才是死的毫无价值。」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被施了什么魔术!」
  
  我对着缩小后声线也改变了的露西菲莉亚叫道──
  
  「这是『七折凶星』。是莱克忒亚个性很差的女神编出来的,强迫顽固的敌人改心的古老诅咒。把对方关在看不见的圆笼子里,将那个笼子一次次不断减半。最开始很快,后来很慢……然后在第7次的减半中,不管是怎么样的强者,其存在都会被压垮,必定会死。是个相当明显的术式,平常的我是不会中招的。但这个封魔的脚戒指导致我没注意到。」
  
  露西菲莉亚一边无可奈何地摇着头一边告诉我。
  
  「由于是施法者能解开的术式,所以被施术的人会因对死亡的恐惧而投降。但『我会为你们工作的,请解开』之类的话,我就算嘴巴裂开也不会说出来的。而且……她们使用这个的目的,并不是想让我屈服。」
  
  「远山大人、神崎大人。我这个施术者现在可以立刻摧毁包围露西菲莉亚大人的空间。请不要轻举妄动,退下吧。」
  
  丁提起化为白色翅膀的和服袖子,威胁着『自己现在就能杀掉露西菲莉亚』。
  
  「──亚里亚,告诉露西菲莉亚解开脚戒指封印的方法!」
  
  这样一来,露西菲莉亚也许能靠自己的力量逃出那个空间──
  
  「那东西要么让贞德拿掉,要么露西菲莉亚死掉,否则没办法无效化……!」
  
  「你是不可能把它取下来的,因为能在七折凶星内外穿梭的只有光和声音。」
  
  接在绝望的亚里亚和丁的对话后……咔啦咔啦……!的声音再次响起。
  
  与此同时,露西菲莉亚从约80cm──变成了40cm左右。
  
  高度是原来露西菲莉亚的四分之一,表面积是十六分之一,体积是六十四分之一──现在发出强烈光芒的球形区域,变成了一个大号沙滩球的尺寸。
  
  「……?」
  
  不过,对于这次的变化,丁微微蹙了蹙眉。
  
  尽管并不惊讶,但还是一脸『发生了麻烦事』的样子。
  
  另一方面,露西菲莉亚虽然被囚禁,可却露出了一副报了一箭之仇的表情。
  
  「露西菲莉亚……」
  
  在我和亚里亚无能为力的情况下,丁把像个光球的露西菲莉亚──质量似乎也变成了64分之1──抱住,抬了起来。
  
  露西菲莉亚在对丁说着什么。缩小的露西菲莉亚说话的声音也变小了,如果不集中爆发模式的听觉根本听不清楚。亚里亚貌似已经完全听不见了。
  
  「……如何啊……你现在也注意到了吧。我就算不能阻止术式,但加快速度还是做得到的。因为魔的力量几乎都被抑制住了,所以只有一点点。尽管如此,我的身体还是会在月出之前迎来第7次的减半、消失。你的愿望不会实现的。」
  
  对就像装在玻璃球里的换装人偶一样闪闪发光的露西菲莉亚──丁摇了摇头。
  
  「没什么大不了的,现在的话应该还来得及。虽然我也想给自己留点时间,但您可能会采取这样的措施也在我们的预料之中。早就已经准备好了。」
  
  「哦,调查得很详细啊。」
  
  「我们塞拉诺西亚族自古以来就在对露西菲莉亚大人进行细致的调查。就算您现在自杀,只要身体还残留着组织,就能得到光芒的事我们也知道。」
  
  对话中有很多不清楚的地方,但其中包含了考虑过露西菲莉亚在第7回减半之前自杀的情况──
  
  「露西菲莉亚,不要擅自去死,你是我们的俘虏。」
  
  「不要操之过急,这是命令。没关系,我们一定会救你的……!」
  
  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发生,亚里亚和我焦急地对露西菲莉亚喊到。在自己面前──从我说的「一定会救你」的台词中感觉到我在虚张声势,认识到我已经无计可施的丁嘴角微微翘起。
  
  在她怀抱的光球中,
  
  「主人你能听到吗?」
  
  露西菲莉亚一副认命的表情转向这边。
  
  「啊,勉勉强强……」
  
  「我终于明白了。以前,想要支配这个世界而从莱克忒亚过来的露西菲莉亚们,接二连三失去消息,消失在某处的理由……」
  
  露西菲莉亚她们消失的理由……?
  
  「那是一定是因为……在这个世界上,大家都遇到了某个很棒的男人。喜欢上了,爱上了,坠入恋河了──不再是露西菲莉亚,变成了人类的女人。就是这么回事。就像我一样。」
  
  ……露西菲莉亚……!不要,别说了。
  
  「我爱上了主人。这是我在6695天的人生中从未体验过的、最美妙的感情。想趁这条命还在的时候生个孩子……那种心情……光是知道了恋爱,就感觉活得很有价值。主人,谢谢你。」
  
  ……别说了,露西菲莉亚。这种,像告别一样的台词……!
  
  「主人。把我掉在那里的东西捡起来,赶快逃走吧。那是我买来送给主人的。之前我把记忆卡片撕掉……妨碍了你学习,对不起啊。请收下这个原谅我吧。」
  
  我捡起刚才从露西菲莉亚的裙子口袋里掉出来的东西……
  
  那是一支轴为木制的自动铅笔,装饰着瓦尔基里亚铠甲上也有的类似唐草的──大概是莱克忒亚的植物──未知植物的花纹。上面刻着『祈愿合格』四个汉字,似乎有兼具护身符的作用。
  
  露西菲莉亚……!
  
  「远山大人,请您不要发怒,胜负已定。而且露西菲莉亚大人原本就只剩下几年的寿命。露西菲莉亚族是美的极致,在肉体经年劣化之前就会死去。从出生起能活过1万日是非常罕见的……」
  
  ──咔啦……!
  
  声音再次响起,包裹着露西菲莉亚的小球直径缩小为20cm。
  
  在变得更加强烈的光线下,露西菲莉亚的身影逐渐模糊。丁用宛如翅膀的和服袖子将她包裹住,声音也完全听不见了。
  
  (……时间……那个魔术的时限是──)
  
  爆发模式的脑袋,通过精密地回忆起七折凶星的事象和时间进行着计算。
  
  从第一次缩小到第二次缩小共54秒。第2次到第3次共1分48秒,是原来的2倍。如果照这样持续下去,到下一次缩小为止是3分36秒。再到下一个阶段大约需要7分钟。死亡的第7次是在开始缩小后约57分钟,那时露西菲莉亚会收缩到1.25厘米。
  
  丁将视线投向周围的伙伴──共和同盟的成员们,好像是在等待着球体缩小为便于携带的尺寸。于是成员们嘎吱、嘎吱……有的人长出尖牙,有的人长出利爪。也有伸出角和翅膀的,虽然程度各不相同,但身姿都有所变化。每一个看起来都很强大,在取得露西菲莉亚这个人质后,要把我和亚里亚吃掉吗。
  
  「一旦偷看了鹤的工作,终焉就会降临。两位已经看了不该看的东西,听了不该听的事情。虽然没有直接的怨恨,但我还是收下你们的性命。」
  
  丁如同做着准备运动一般拍打侧头部的翅膀,在室内掀起一阵微风──与她所说的话相反,后退了一步。
  
  打算将我和亚里亚的事丢给手下,自己拿着露西菲莉亚之球去某个地方。
  
  「两位不要抵抗比较好哦,有个词叫『死到临头』。」
  
  因为被我们封印了魔力,露西菲莉亚对魔法攻击毫无防备,丁完全可以在谈判决裂的时候杀死露西菲莉亚。但她并没有这么做,而是打算把露西菲莉亚带到某个地方,让她在大约55分钟后死去。
  
  ──这是为什么?
  
  如果不明白这一点,就很难决定要采取什么行动。在七折凶星结束之前,丁似乎不会马上杀死露西菲莉亚,但又好像可以杀。正因为如此,我和亚里亚才不敢贸然对敌人出手。全力战斗、拖延战斗消耗时间、暂时撤退后确认状况……我不知道自己行动的哪条线对丁来说是『立刻杀死露西菲莉亚』的界限。
  
  这样的话──为了露西菲莉亚的人身安全,应该在最低的地方划一条线。
  
  像是和我的想法心灵相通似的,亚里亚动了起来。准确地说,是亚里亚的周围发生了运动。从她小小的身体前面──嗖地──红色的光粒划过。
  
  (……啊……)
  
  光粒穿过我的腰间,在背后划出一个椭圆形的轨道。再次U型转弯从我们面前飞过去的时候,它啪地一声一分为二。如同人造卫星一般在我和亚里亚周围持续旋转,光粒在第二圈增加到4个,在第三圈增加到8个。
  
  重复着数量的倍增,这个光是亚里亚的超超能力瞬间移动。莱克忒亚共和同盟的成员们似乎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景象,就在她们因恐惧而骚动起来的时候,包围着我和亚里亚的红光以512、1024的趋势无限增加。
  
  「……冷静下来。我在传闻中听过,那是一种连虫子都杀不了的术式。只是,不要进入赤光的边界。」
  
  对部下们这么说的丁,好像对瞬间移动有着最低限度的了解。但她没有要进行妨碍的迹象。也没有采取杀死球中的露西菲莉亚的行动。
  
  ──亚里亚的决定是暂时撤退,和我的意见一致。
  
  在丁看来,现在的主要目的是与露西菲莉亚有关的某件事情,而不是杀害我和亚里亚。就算因为我们的意外闯入而撤退,也应该不会比预定时间提前杀死露西菲莉亚──因为一时心急破坏为了某种目地而设置的死亡计时器七折凶星吧。对她来说,55分钟是有意义的。
  
  只是……
  
  「亚里亚,这里是室内,你知道的吧?」
  
  据我所知,亚里亚的瞬间移动只能飞到视野之内。这个房间四周都是墙壁和拉门,外面是一片竹林。
  
  现在,在包围着我和亚里亚的好似红色雾霭的光粒群中──
  
  「我知道,走了哦!」
  
  传来了亚里亚充满紧张感的声音,下一个瞬间。
  
  ──滋哩──
  
  我和亚里亚从黑暗中转移到了红鹤寺的参道。就在刚才亚里亚刺穿的那个空空如也的蜂巢附近。从这里看不到织鹤院和正殿。
  
  「……我还以为你只能在看得见的范围内跳跃呢。」
  
  「最近听尼莫说了诀窍。她说『就当是在看着看不到的地方跳』。不过,一下子就来真的啊。明天让我再做一次,做不做得到也各占一半。」
  
  果然是危险至极的行为啊。瞬间移动是一种一旦失败,身体就会支离破碎的术式。所以在亚里亚行动之前,我本想先拒绝一句的。话虽如此,如果从地板上的洞逃走,可能会被追上并发生战斗,搞不好会被钉死。就结果而言还不错吧。
  
  「──金次,上面。」
  
  亚里亚察觉到了,我也看向参道树的上方──夜空下有白色的东西划过。是丁,她越过织鹤院周围的竹林,甚至越过了这边参道上的树木。不是跳跃,而是明确的飞行。那家伙会飞啊。
  
  丁的姿态、翼形──是将侧头部的翅膀与和服的翅膀并用,构成类似附有鸭翼的复合式三角翼飞机的形式。头部的尾翼产生的涡流打在和服的主翼上,以此获得升力。她还把插在背后的薙刀当作垂直尾翼。已经习惯在空中飞翔了啊。
  
  那件和服的胸前收纳着那颗散发出强烈光芒的球体,正在搬运露西菲莉亚的途中。因此在黑暗中很容易辨认。
  
  相对来说,丁也应该能从上空看到我们才对。但她没有要采取攻击的迹象,只是一溜烟地朝某处飞去,好像认为我和亚里亚的事已经无所谓了。
  
  「追上去!能解放露西菲莉亚的只有丁,只能一边追一边寻找对策了!」
  
  说着,我开始沿参道朝大门奔跑,但马上又发现了新的问题。
  
  可能是担心飞着太过引人注目,丁降到了寺院的停车场──在那里等待着的黑色的丰田兰德酷路泽打开了车头灯。从树木的缝隙间能看到驾驶席上,刚才参加聚会的女拉力赛车手正握着方向盘。
  
  「……!」
  
  丁敏捷地从兰德酷路泽打开的车窗进入后座。虽说没什么名气,但让专业的车手在那里待命,说明丁从一开始就有挟持露西菲莉亚逃跑的打算。
  
  但我不知道那是为了什么。为什么丁没有杀露西菲莉亚,而是劫持?为什么要使用不断缩小身体这种奇怪的方法?
  
  「啊,真是的!」
  
  亚里亚,砰砰砰──!白银的政府型开火了。只开了3枪,大概是因为凭直觉看穿了那是防弹车吧。.45ACP子弹只在后门擦出小小的火花,兰德酷路泽的车轮发出空转的声音,跑出了寺院的大门。
  
  「我们也上车!叫尼莫来!」
  
  我一边和呼喊着的亚里亚一起跑向停车场的货车,一边用手机给尼莫打电话。
  
  不用解释我也知道,敌人已经先行一步,丁还拥有飞行能力。要追赶,还是有瞬间移动和激光这种手段比较好。
  
  我迅速把情况告诉尼莫,让她马上过来……同时,爆发模式的大脑检索着与刚才的『为什么』有关的情报。
  
  几秒钟后,我找到了一段记忆。
  
  即使没有充足的自信确保这就是正确答案,但也很有可能与真相擦肩而过。
  
  「丁,打算吃掉露西菲莉亚。」
  
  「吃、吃掉?」
  
  奔跑的亚里亚转过脑袋,瞪大了紫红色的眼睛,我点了点头。
  
  「在莱克忒亚,丁她们的种族迷信『吃了露西菲莉亚就能变成露西菲莉亚』。如果丁现在还相信那个的话……」
  
  「那颗球的构造──是为了整个吞下去才缩小的吗?」
  
  「有这种可能性。『吃』这一行为要做到什么程度才算成立,取决于迷信的设定。比如只吃一部分是不行的,要把每个角落都吃完。还有对于异想天开的莱克忒亚人来说──这也很可能不是迷信。」
  
  对于我的说法,亚里亚说:
  
  「如果露西菲莉亚不借给自己威胁人类的力量,那就由自己变成露西菲莉亚好了──丁从一开始就是这么想的吧。」
  
  从表情上能看出她正试图用夏洛克遗传的直觉验证这一点。
  
  露西菲莉亚再缩小2、3次就可以吞咽了。如果能变成露西菲莉亚,对丁来说小小的露西菲莉亚就没用了。等着第7次减半,让她死也可以。这一点也和我的说法有一致性。虽说丁是露西菲莉亚的粉丝,但狂热的粉丝对做出不符合自己意愿行为的偶像产生杀意的例子不胜枚举。丁的杀意是真的。
  
  但是,这种说法在某些地方有所欠缺。虽然已经掌握了丁一半以上的意图,可或许是被莱克忒亚人的异文化面纱所掩盖的缘故,还有未被发现的部分。爆发模式的逻辑力指出了这一点。
  
  「你认为猜对了多少?」
  
  「我觉得一半以上是正确的。」
  
  亚里亚的直觉也没有给满分,只是局部得分。我的推理恐怕有重大的纰漏。
  
  但无论如何,我们总算在这件事上画好了黄线和红线。
  
  大约10分钟后,露西菲莉亚缩短为5厘米,24分钟后缩短为2厘米半。到那时候,丁应该能把露西菲莉亚整个吞掉吧。那就是黄色警戒线,一旦越过,我们就会一下子陷入不利的境地。丁会成为新的露西菲莉亚,要拯救小小的露西菲莉亚将变得更加困难。
  
  越过就完了的红线──不用说,大约53分钟后,露西菲莉亚的第7次减半结束,存在被压坏而死。我们必须在那之前让露西菲莉亚获得解放。从连她的意图都还没有完全看透的,莱克忒亚的飞天恐怖分子,愤怒的丹顶鹤半妖──南丁的手中!
  
  第二弹 不可知的刃
  
  尼莫带着丽莎向亚里亚发动的货车跑来。
  
  听了事情经过的丽莎,变成了露出狼耳朵和尾巴的兽娘模式,
  
  「虽然没有露西菲莉亚大人的气味,但空气中还残留着丁小姐的香味,可以追踪!」
  
  她发挥出了我刚才使用过的香气追踪的本家正宗的力量。
  
  「我和金次一看到丁的车就会试着接近拦截她。尼莫掩护我们,丽莎用鼻子追踪,顺便驾驶也拜托你了!」
  
  亚里亚从开着暖气的车头下来,把丽莎推上驾驶席,
  
  「这、这个。我的手……如果想要追踪处于车内的人的气味,就必须得更接近人狼的状态才行……!」
  
  仔细一看,丽莎的手变成了野兽的形状。看来和地面上的气味不同,如果不进行相当程度的变身,就无法得到能追踪浮在空气中的微弱气味的集中力。这样一来,丽莎背上的莫辛纳甘步枪也无法使用了。
  
  「那尼莫来开吧!丽莎用气味导航!」
  
  亚里亚又把尼莫推上了驾驶席。
  
  「开、开车吗?」
  
  「呜嗷!啊……刚才我想说的是『好的』。努力过头连心理上都半狼化了,不小心吠了一声真是抱歉。」
  
  环视驾驶席的尼莫,和被挤到副驾驶席的丽莎,组成了紧急组合。
  
  「该、该往哪开?」
  
  对握着大方向盘的小个子尼莫──
  
  「之前我看到丁往东京塔方向去了,是一辆黑色的兰德酷路泽。」
  
  留下这句话,我追着亚里亚从货车的后门进入了货柜。在车辆科的车库也看到过,这个货柜同时也是隐藏车间。前面的墙上还有像野营车一样面向驾驶席、副驾驶席打开的滑动门。
  
  「啊真是的(gosh),我还是第一次在定制商品送到之前先使用呢。」
  
  亚里亚在货柜里开始穿着YHS / 03悬浮裙。
  
  打算开着货车追上去,再从空中进一步接近吗。确实,到了关键时刻,丁很可能会不顾旁人的目光飞起来逃跑,我也好想要竹蜻蜓啊。
  
  (……先拜托下哆啦a梦吧。运气真好,秘密道具就在这里。)
  
  于是我打电话给GIII──
  
  「哟,老哥。啊……老哥的竖穴式住居的弹痕已经补好了。这个月我会把房租付给大矢。」
  
  金三难为情地说道,看来他已经知道雪花在户籍上成为自己的母亲了。
  
  「我就知道会这样。虽然我也想说说老妈的话题,但现在有别的事要忙。」
  
  「果然是啊。听你那恶心的HSS语气我就知道了。不过我不知道能不能帮得上忙。我有点东西要找,正在去九州的路上。那么,这次又是什么。」
  
  「想要在天空自由地飞翔。(哆啦A梦主题曲的歌词)」
  
  「啊?突然怎么了,你吸毒了吗?快住手。」
  
  「你的私人喷气式滑翔机──加布林在我这。」
  
  「……?啊,我交给金女让她找人修理的那个吗?为什么会在老哥那里?」
  
  「告诉我这东西驾驶方法,现在,用电话。」
  
  「刚、刚修好就打算弄坏吗?」
  
  「你以为我坐上去就一定会坏吗?那是偏见。到目前为止,我坐过的飞机接近六成是安全着陆的。」
  
  「那不是已经坠毁4成以上了吗!话说回来,加布林不是一学就能飞的,相当复杂的哦。」
  
  「我曾经通过在电话中学习驾驶喷气式飞机的方法,15分钟后成功让飞机着陆。嘛,就算什么都不问,瞎猜着飞,我也完全不介意哦。」
  
  啧──,GIII发出超大的咂舌声,就在他「机翼的垂翼表面是触摸屏式控制器。双手触摸3秒以上就会开机,密码是3333」,进行着说明的时候,嘟噜噜噜……尼莫驾驶的货车开始行驶……噶噔!熄火了,车身向前倾。
  
  「汪!」
  
  在副驾驶座上摔倒的丽莎发出小狗似的叫声。
  
  「喵呀!」
  
  跌坐在地的亚里亚明明不是兽娘却也发出了像猫一样的声音。
  
  「──呜……」
  
  我凭借爆发模式下的平衡感坚持了下来没有跌倒,再次开始听起GIII的说明「这次的加布林上搭载了AI,虽然没有亚许那样的高性能,但基本上可以自动保持平衡──」,感觉货车又开始前进了……但是……
  
  ……嘟……嘟隆隆隆……
  
  尼莫用半站在驾驶席上的奇怪姿势握着方向盘,保持1档将货车开出了寺院。以差点撞到门柱,从旁边擦过的路线。
  
  接着……从狭窄的单车道进入普通道路,刚准备升2档的时候……噶噔。
  
  又让货车熄火了。在搞什么啊?
  
  「喂尼莫,难道是脚够不到离合器吗?」
  
  车辆科·鹿取一美的这辆货车是手动挡。需要适时踩下离合器踏板,手动切换换挡杆,对体格有相当的要求。
  
  实际身高比亚里亚还矮的尼莫,难道做不到吗……?想到这点的我这么一问──和亚里亚一样,把工具箱当成儿童安全座椅来开车的尼莫说道:
  
  「实、实际上,我自从拿到驾照后,一次也没握过方向盘。」
  
  「为什么啊!」
  
  把车交给尼莫的亚里亚气得咧起嘴露出犬牙。
  
  「因为每次都是妈妈在开车!尼莫家族的继承者是生活在大海中的人,我是大海的女人!如果是潜水艇的话,就算突然说让我驾驶我也办得到!再说,这辆车和我的教练车雪铁龙C3不一样,驾驶座在右边!」
  
  尼莫一边倒打一耙,一边再次转动钥匙,重新发动引擎。
  
  然后,又是嘟噜噜噜……慢腾腾地……用一档开始起步。购物归来的家庭主妇的女式自行车从旁边超过。后方的小汽车不停地催促,滴滴!更后方的出租车按响了喇叭。
  
  话虽如此,我与亚里亚正忙着启动YHS和加布林,丽莎的手又野兽化了,只能拜托尼莫来驾驶。不,即便如此,还是要换成亚里亚或者我比较好吗──?
  
  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嘎啦嘎啦嘎啦!嘠隆隆!伴随着剧烈的换挡声,尼莫将货车快速加速,并将其升到了2挡,接着又升到了3挡。亚里亚朝着和刚才相反的方向摔倒,刚穿上的YHS脱落了,裙子也完全翻了过来。然后,她爬起身来,不知为何瞪着我。我可没看见哦,今天还是和一如既往的扑克牌图案什么的。
  
  「呜呜呜。」
  
  「尼莫大人,加油呜嗷!」
  
  从驾驶席、副驾驶席传来尼莫紧张的声音和丽莎的加油声,嘟噜噜噜……货车终于开上了双向两车道……啊啊啊,闯红灯了……嘛,毕竟正在追踪丁的车辆,不是停下来的时候……
  
  「……」
  
  鹿取也是武侦,所以这辆货车的备品架上存有紧急行驶用的红色警示灯。事到如今我才拿起可拆卸式的那个,从货柜前的滑动门向驾驶席探出身子──朝车窗外伸出手,将点亮的警示灯放在货车头的车顶。紧急车辆的货车,很少见的哦。
  
  「尼莫大人,在那个十字路口右转。吭吭,气味越来越近了!」
  
  「右、右转。要右转了哦。打转向灯。哇哇,雨刷动了。」
  
  尼莫开着货车,以彻底无视车道和隔离带的跑法摇摇晃晃地沿着日比谷大道北上。也许是红色警示灯的缘故,尽管车流量很大,但周围的车辆都避开了。虽然有种大家只是被吓跑了的感觉。


  
  在光芒四射的东京塔脚下,货车以形迹可疑,但速度还算不错的方式跑着──
  
  「啊……丁小姐的气味很近,应该已经追上了,在右上方主人!呜,汪汪!」
  
  穿过首都高都心环状线的时候,丽莎吠了几声告知我丁的方位。右上──?
  
  「──是高速公路。」
  
  「我们也上去吧尼莫,从芝公园收费站进去,就在那边!」
  
  「尼莫大人,从那个入口上高速!」
  
  「呜哇呜啊啊啊!」
  
  货车以让收费站的人都不禁蹲下来躲避的气势冲进高速入口,瞪大眼睛的尼莫切换四档、五档、六档加速前进。就这样一直沿着都心环状线往东跑。这时,道路左右分岔,快到滨崎桥交叉口了。
  
  「打开货厢的侧翼板!我用目视寻找丁的车!」
  
  在像芭蕾舞裙一样展开的YHS里,咔嚓咔嚓地插入了好几种装着燃料的煤油盒的亚里亚对着驾驶席大叫──
  
  「侧、侧翼板?该操作哪里才好?我正在集中精力开车,已经到极限了。别说多余的话!」
  
  「呜嗷,难道不是这个吗?嘿!」
  
  尼莫和丽莎话音刚落,嗡嗡……,货柜侧面和车顶呈鸥翼状打开。首都高的烈风吹进裸露的货柜,纸屑、塑料绳、亚里亚从YHS上撕下的保护布等被吹到后方。然后──
  
  「──找到了!前方,正在往右边走!」
  
  爆发模式的我,瞬间发现了行驶在夜间高速上的兰德酷路泽。后门上有政府型打出的三道弹痕,不是同款车,正是丁她们。虽然偶尔会躲进大型车的阴影里,但高速公路上根本没有藏身之处。找到你了哦。
  
  尼莫像要推开周围的车辆似的紧急变道,将货车开上右车道。侧翼板如同海鸥的翅膀一般打开,重心升高的货厢突然大幅度倾斜。飘扬着双马尾的亚里亚和我一同单膝跪地,降低重心,防止摔倒、跌落。
  
  货车飞一般地越过芝浦运河,追着兰德酷路泽沿首都高速1号线南下。在行驶的颠簸中夹杂着换挡的震动。尼莫进入了最高的第7档。兰德酷路泽正以z字形超越其他车辆,我们则是不分青红皂白地直行进军。虽然还有相当一段距离,但迟早会追上的。
  
  芝浦交叉口──直行。对方用专业的驾驶技术躲开卡车和巴士,与在港南行驶的东京单轨电车呈立体交叉,一路向前。要去哪里,兰德酷路泽。要去哪里,丁。你要带着露西菲莉亚去哪?──
  
  这时,
  
  「诶……?那个,汪,正在远离。丁小姐的车虽然还在前面,但我们已经超过了气味……!汪!」
  
  丽莎大声喊着不可思议的事情,我和亚里亚看了看周围。
  
  我正纳闷是怎么回事,但原委马上就明白了。或者说,看到了。
  
  「后面,在单轨电车上!」
  
  东京单轨电车的轨道,在与首都高1号线交叉后,有与之并排的路线。
  
  那里有开往羽田机场,由6辆车厢组成的电车。丁垂着白色的翅膀贴在电车车头的车顶上。她发现了我们的追踪,以兰德酷路泽为诱饵──跳到了并排行驶的单轨电车上。
  
  丁把露西菲莉亚之球像孵卵一样收在胸前,从和服的怀里可以看到一部分球面──目测缩小到了10厘米。然后咔啦咔啦!球体发出声音,变得更小。从尺寸上看,这是第5次缩小。离七折凶星最后的收缩还剩……
  
  (……还剩约43分钟……!)
  
  单轨电车上的丁,从怀里掏出了直径变为5厘米的露西菲莉亚之球。
  
  反射着楼群的光芒,如同镜球一般发出不自然的光芒的那个……丁仰着头将它塞进张得大大的嘴巴里。然后用她小小的手,使劲一按──
  
  接着──咕噜。像鸟一样,整个吞了下去。
  
  「……啊……!」
  
  正如我所担心的那样,丁吃了露西菲莉亚。
  
  对此,亚里亚和从后视镜里看到这一幕的尼莫与丽莎都哑口无言。
  
  (吃了露西菲莉亚,就能变成露西菲莉亚──)
  
  可是丁的肉体现在没有任何变化。对此,她也没有表现出惊讶或慌张的样子。也就是说,对丁而言计划外的事情还没有发生。她并没有理会我们,而是看着东方的大海,表情上有一种急匆匆的感觉。
  
  急──也就是说,现在丁有某种时间上的限制。能想到的限制中,最有可能的是露西菲莉亚的死期。丁想在露西菲莉亚死在自己体内之前,做点什么。
  
  ……要想让丁吃下露西菲莉亚后变成露西菲莉亚,光靠吞咽是不行的,还需要做其他的事情。为了满足那个条件,丁必须在露西菲莉亚死前去某个特定的地方。那是哪儿?
  
  丁出了红鹤寺,走首都高环状线,转乘到与高速公路并排行驶的单轨电车上。路径的方向总体来说是向东。明明往西就能逃到人群混杂的麻布六本木躲起来,她却不惜更容易被我们找到也要向东跑。
  
  东边有什么?这里的东边什么都没有哦。既然什么都没有,就表示方位本身存在意义吗?43分钟之内,东方会发生什么?
  
  (……啊……!)
  
  用大脑的三分之一听着还在进行中的GIII的说明,三分之一分析事件,三分之一搜索记忆的我──明白了。
  
  之前露西菲莉亚说过会主动加速七折凶星的行进,自己会在月出之前消失。如此一来,丁的愿望就无法实现了。当时我还以为只是为了表示时间才用了月出这个词,但实际上并非如此。
  
  月亮的出现本身就是实现丁愿望的必要条件。
  
  准确地说,是月光。不,更准确地说,是月光在水中的反射光。
  
  (……水月婚……!)
  
  丁打算和露西菲莉亚结婚,成为露西菲莉亚。
  
  只有女性的莱克忒亚人,交换遗传基因的方式和这个世界不同。为了避免无序的杂交,方法因种族而异,露西菲莉亚族的场合──是用放射线将紧密接触的对方的基因改写成露西菲莉亚族遗传基因的形式。
  
  产生放射线的生理学上的关键,是要沐浴月光在海面或湖面上的反射光──大规模太阳光的双重反射光。
  
  要满足这个条件是很困难的。至少需要露西菲莉亚的同意。这也难怪,露西菲莉亚族是莱克忒亚的神──毁灭世界的人。不经神的允许就成为神是不可能的。
  
  但丁等塞拉诺西亚族想出了即使不经过露西菲莉亚族的同意也能成为露西菲莉亚的方法。那就是『吃了露西菲莉亚就能变成露西菲莉亚』这种带有迷信的说法中所隐藏的作战计划。用七折凶星将露西菲莉亚缩小,吞下后紧贴在一起,沐浴水月之光──这就是丁如今在这个世界上所做的事情。她一见面就自称是露西菲莉亚的新娘,但没能得到同意从而谈判破裂。
  
  (……某种意义上来讲这是抢婚啊,那家伙。)
  
  虽然我感觉被吞下去的露西菲莉亚大概无法沐浴水月光,但既然丁都那样做了,必要的反射光应该不是可见光吧。经卫星和行星反射后再透过人体,类似电波的波经过双重反射后形成的东西,就是水月婚的关键。
  
  ──『月色真美』──因为水月婚,丁成为了露西菲莉亚。
  
  ──『死而无憾』──第七次减半结束的露西菲莉亚,死了──
  
  「亚里亚。看来那个迷信似乎不是迷信。丁会成为露西菲莉亚。不过这需要在露西菲莉亚消失之前,沐浴水月光──自然中大规模反射的月光。你可能很难理解,总之,把月亮出来当成时间限制吧。」
  
  直到最后都不承认丁为新娘的露西菲莉亚,为了在月出之前消灭自己,加快了七折凶星的进程。因为如果没有月亮,就无法沐浴月光的反射光。
  
  丁向东,是为了让月出的瞬间提前吗?但是我想起了前些日子和尼莫在百合鸥线上看到的月亮,以那个的仰角计算,现在到月亮出来大约需要70分钟。这是在露西菲莉亚消失──第7次减半约30分钟之后。即使向东飞行100公里,月出的时间也只能提前3.6分钟。来不及的哦,丁。
  
  「单轨电车的话可能会停靠在车站,能抢先一步到达抓住她吗?」
  
  将YHS上的固定金属扣咔嚓咔嚓地扣上的亚里亚,把耳麦扔给了我。给了3个,是要分配给丽莎和尼莫吧。
  
  「那列单轨电车上有空港高速的标识。它在到达羽田机场国际航站楼之前都会不停车的,况且丁也未必会老老实实地坐到那儿……比起这些,我们也换乘那个比较好吧。」
  
  我朝左斜后方看了一眼丁乘坐的单轨电车后,
  
  「哇啊啊啊,为什么高速公路上会有狸猫……!」
  
  「那是果子狸。最近在都内越来越多了,请避开吧呜嗷。」
  
  「后、后面有白色的摩托车追来了?」
  
  「那是日本的警用摩托。请再多踩点油门呜嗷!」
  
  将耳麦交给热热闹闹的驾驶席与副驾驶席。现在这辆货车的方向盘和油门由尼莫负责,换挡和离合器由丽莎负责,以一种倒不如说非常高难度的手法在驾驶。还有刹车好像没有负责人,不要紧吧。
  
  「我和亚里亚要进攻单轨电车,之后就用这个联系,戴上吧。」
  
  因为尼莫的手不能离开方向盘,于是我把梦幻蓝的双马尾抬起一边,给她右耳戴上耳麦。
  
  至于丽莎,虽然很好奇狼耳朵出来的时候原来的耳朵变成了什么样……但我感觉这是一件不应该知道的事情,所以将耳麦用手递给了她。
  
  「在荷兰的兽人聚会上,我见到过一个和丁小姐很像──把黑鹤的翅膀混在头发里的女人。她能把羽毛像箭一样射出去。」
  
  「我听恩蒂米菈说过塞拉诺西亚族的故事。小心她后脑勺上垂着的那根红色的大羽毛。那东西会像导弹一样飞行,必定会贯穿目标的心脏……!」
  
  分别拥有半人·莱克忒亚人知识的丽莎和尼莫,告知了我这样的危险情报──
  
  另一方面,在货柜那边,一直通着电话的GIII:「只要保持好平衡,加布林就能悬停──老哥,你刚才在干什么?有好好听我说话吗?喂──喂?」像这样,开始吃醋了哦。我回到那边,回答说:「一字不漏地听着呢」,实际上也确实如此。加布林的准备工作已经到了收尾阶段。我从如同舰载机一般折叠起来的机翼上卸下固定用的金属扣,接下来只要等目前进度80%的系统启动就行了。
  
  就在这时,货车驶上了天王洲通道的缓速S形弯道──
  
  「呜哇哇哇!」
  
  「呀啊……」
  
  超速进入这个难关后,尼莫忽左忽右,像跳舞一样大幅度转动方向盘。摇摇晃晃的货车大幅减速,变得有点像巨型折叠刀。在我和亚里亚踉踉跄跄的时候,原本在左后方呈追赶着我们的趋势的单轨电车缓缓追了上来。相对速度是15km/h。追赶者领先于被追赶者,一边减速一边接近。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状况。
  
  在我俯视着左下方的京滨运河时,货车和单轨电车逐渐接近,终于成了并线行驶的状态。
  
  这时,亚里亚中断几乎已经完成了的YHS着装,拔出政府型──
  
  ──砰砰砰砰!乒乓乒乓!向单轨电车上的丁射击。
  
  但是,丁在看到枪的瞬间,就像坠落似的躲到了单轨电车的另一边。可能因为会飞所以不怕摔下去吧,泰然自若地做着非常惊险的搭乘特技……她以单轨电车为挡箭牌,把发现这辆武装货车后惊慌失措的乘客当作人质。如果是回程车辆就好了,但那辆电车的上座率有70%,相当地拥挤。
  
  被封住了可以说是自己代名词的双枪,压力MAX的亚里亚。
  
  「丁,我命你现在马上投降,释放露西菲莉亚!我们这边有一种不管是幽灵还是怪兽都可以轻松击破的对超常用超常兵器!如果再不投降,我就把它扔到你那边去!」
  
  一边做着YHS着装的收尾工作,一边对丁发出这样的威胁。
  
  (对超常用超常兵器……?这种东西,装在这辆货车上吗……?)
  
  我环视了一圈货柜──这里只有穿在亚里亚身上的YHS和加布林。也就是说,
  
  「……那该不会是在说我吧?现在正处于人命关天的紧急事态中。开玩笑不太好吧,亚里亚。」
  
  「才没有开玩笑,我是在认真地警告!」
  
  「反而感觉更差了,亚里亚……」
  
  一边抗议,一边明白了会被亚里亚如何对待的可怜的我──死心了,把耳麦戴在耳朵上。然后,毫无抵抗地让念力双马尾大手从左右两边猛地抓住我的腰。
  
  「丁明明会飞,却要乘坐汽车和单轨电车,刚刚被枪击也没有飞起来逃跑。说不定她想要飞行,就得做些不愿被人看见的准备──比如必须脱光衣服之类的,存在这种限制。」
  
  「我衷心地希望不是你说的那样。不管怎么说都是能飞的对手,要是能压制住上空就好了。加布林的系统还在启动阶段。根据GIII的话,还有135秒就能起飞。」
  
  「OK。加布林我稍后会给你运过去的,现在先把丁钉在单轨电车上。one - two - down - up!」
  
  亚里亚喊着节拍,我在『down』的时候屈身,『up!』被双马尾抛出的同时,带着樱花跳跃。
  
  凹凸组合配合得非常默契,我在横风的作用下转向──从高速公路越过运河,于单轨电车车头的尾端着地。因为货车和单轨电车处于相对静止的状态,旋转受身也华丽地完成了。
  
  右边是刚才还在的首都高速1号羽田线。左边是中央环状、都道316号、湾岸道、首都高湾岸线。这一带主要道路连成一片。万一被流弹弄出什么事故就麻烦了,所以射击时要千万小心。
  
  东京单轨电车的时速目前处于80km / h左右。虽然比新干线慢,但由于品川海滨的楼群在近距离掠过的缘故,体感速度非常快。
  
  此时单轨电车的轨道偏离了高速公路,通过大井赛马场前站,将在绕行胜岛的高速公路上行驶的货车抛在了后方。从亚里亚的射击线中逃离的丁,察觉到我不会马上开枪──用那小飞侠斗篷般的和服翅膀刮起一阵反方向的风,轻盈地回到了车顶。手里紧紧握着薙刀。
  
  「亏您能若无其事地乘上来啊,这可是在行驶的电车上。」
  
  对一边任由狂风吹拂着刘海一边站起身来的我,丁说道。仔细一看,不知不觉间,她的头发变成了鹤一样的纯白,刘海的中心部位也染成了红色。希尔达和贝茨姐妹展现过的──第二形态的变身已经完成了,好像很棘手啊。
  
  「虽然很悲哀,但我已经习惯了。我在新干线、有轨电车、磁悬浮上都战斗过。和香港黑帮、孙悟空、那边的亚里亚之类的人。」
  
  「……要我献上同情也不是不可以哦,远山大人。」
  
  ──命运这种东西是我的专业外,所以只是感觉而已……
  
  这种状况,某些地方能让我感觉到命运的逆转。
  
  我曾经坐着这辆东京单轨电车,和来自莱克忒亚的恩蒂米菈等人一同进入市中心。如今却与莱克忒亚人丁乘坐同一列单轨电车离开了那里。前方的羽田,是我以前和尼莫战斗过的场所。但那个尼莫现在是我的伙伴。
  
  用奏所说的命运学之类的术语来讲,我可能是在某种看不见的力量的引导下,将事件的要素一个一个地倒过来进行追溯。果真如此的话,再这样继续逆行下去可就不太妙了。在今后的人生中,一连串的魑魅魍魉全明星又会再次出现。
  
  「吃进肚子里的东西能还给我吗?顺便一提,我以前曾用稍微粗暴的方法把被女鬼吞下的东西拿了回来,具体来讲就是腹交拳。」
  
  「往肚子上出拳,男人果然是粗暴的生物。」
  
  「我反省过了,那种事我不想再做了。我不愿意伤害女人,况且女人本来就不应该受到伤害。所以,丁也别和我战斗,把露西菲莉亚还给我好吗?」
  
  爆发模式的我试图温柔地说服……
  
  丁露出有点困惑的表情。她似乎以为男人──我这个粗鲁的生物会说「所以我也会对你来一发腹交拳,让你吐出露西菲莉亚」。
  
  不。不是的哦,丁。
  
  出生在莱克忒亚的你,断定异性是异质的、难以理解的东西……嗯,不光是莱克忒亚人,其实在我们这个世界,男人和女人或多或少都有这种感觉。从神代开始,男人和女人就互相把对方视为最大的谜团。
  
  男女间是有差异的。但是,差异并不全是负面的。也存在着拥有强烈吸引力的、魅力性的差异。丁虽然活得很久,但一直是10岁左右的模样,所以男人们并没有给她看过这种地方吧。
  
  那就由我来给你看看吧。爆发模式的我,即使是牵制球也能打出全垒打,因为女性的好球区很宽。
  
  「……丁吞下露西菲莉亚,是为了在水月婚中成为露西菲莉亚吧?不过七折凶星会在月出之前结束。换言之,这个计划是失败的,你不应该白白犯下杀人罪。」
  
  为了给之前的推理对一对答案,我首先指出了这一点──
  
  「今宵是我成为露西菲莉亚大人的,几经风霜都在等待着的夜晚。事到如今,您以为我会放弃吗?」
  
  丁既不承认失败,也没有自暴自弃。也就是说,还有让水月婚成功的方法吗?
  
  「……就算你能成为露西菲莉亚,那也只是遗传基因。肯定只有姿态而已。『姿态』并不是本质。相比之下,用『心』与露西菲莉亚理解相同的东西,不觉得更能接近露西菲莉亚吗?」
  
  「和露西菲莉亚大人理解相同的东西?」
  
  「我希望丁也能理解啊,男人这种生物。至于是什么,我会教给你的。」
  
  「……!……」
  
  丁的整张脸一下子涨得通红,是生气?还是害羞了?她瞪着我。
  
  「……真亏你敢一本正经地说出这种轻薄的话啊。男人就是用这种方式迷惑女人,稀释莱克忒亚血液的异界魔物。男人,本身就是邪恶。理解邪恶什么的,令人作呕。」
  
  「男人不会仅仅因为身为男人就是邪恶的,女人也一样。」
  
  让莱克忒亚人理解男人。
  
  这一定是这个世界的男人们曾经做过的事情。在历史上,一个接一个的。在这一过程中,冲突和纠纷的火花会激烈地四散吧。就如同现在拿着薙刀对我摆出上段架势的丁打算开始的一样。
  
  所以,如果你期望的话,那就来战斗吧──同时这也是为了夺回露西菲莉亚。人与人,有时候不碰撞就无法相互理解。
  
  我一边向丁抛着媚眼牵制住她,
  
  「──能听到吗亚里亚?我是金次。」
  
  一边用耳麦向亚里亚报告情况。
  
  「我一直在听,现在是什么状况?」
  
  「现在吗?现在──非常想要亚里亚。」
  
  「啊……哈啊?」
  
  亚里亚发出僵硬的声音。单轨电车横穿而过的马路对面视野很开阔,能看到高速行驶的货车的货柜上,亚里亚面朝这边满脸通红。
  
  「看来不得不战斗了,我等不及了,快来吧。」
  
  「是、是这个意思啊。不要用奇怪的说法。不过,你刚才不是说过女人不应该受到伤害之类的话吗?」
  
  哇哦。亚里亚可能是为了报复被捉弄,说出了有点坏心眼的台词。
  
  「──呼。如果是亚里亚的话,肯定能毫发无伤地度过这个夜晚的。」
  
  「不要再油嘴滑舌了,再努力一点争取时间!」
  
  在我们表演着夫妇相声的时候,首都高速1号线再次被建筑物遮挡,从视野中消失。
  
  多亏如此,好像不会被亚里亚射杀了。虽然我是知道会这样才开玩笑的。
  
  (话说回来,就算要按照亚里亚的命令努力──努力的方式也很难选啊)
  
  丁的战斗力好像比我低,但还没有弱到可以瞬间制服的程度。如果我毫不留情地猛攻,被囚禁的露西菲莉亚很可能会被当成筹码。而且,在我们还无法飞行的阶段,被她飞走了也很麻烦。
  
  ──在这辆单轨电车上,我应该尽量争取时间。和亚里亚命令的一样。
  
  具体来说,就是表现出势均力敌的战斗力。一想到能杀了我这个碍事的追兵,丁就会战斗消耗时间。虽然现在貌似还有办法补救,但既然有七折凶星的限制──水月婚一定会有无法挽回的时间点存在。过了那个时间,丁与其无意义地让露西菲莉亚死去,还不如释放她投降,那孩子应该有这样的判断力。即便这个意图被发现,她飞起来逃走。只要YHS和加布林在那个阶段准备好了,就可以追上去。
  
  「……如果没有远山大人,露西菲莉亚大人也不会改变。招来这种事态的罪人是远山大人。但我还不太了解您。为了使您让露西菲莉亚大人堕落的恶行流传于后世,在您还活着的时候,我想问一下──您究竟是何许人也?」
  
  背对电车前进方向的丁踩着厚底木屐朝我走来。
  
  然后在距离我大约10米的地方停下。就算薙刀再长,也还是太远了。不能说是在攻击范围内。
  
  但是,有在下一次的呼吸中攻过来的迹象。在这个距离用薙刀,很难判断对方会怎样进攻。也不像是要拿薙刀投掷的样子……
  
  「我只不过是个普通的无业游民,反正这件事也不会有报酬。」
  
  难道只是假装使用薙刀,实际上想射出丽莎和尼莫所说的『像箭一样飞行的羽毛』吗?不,从『箭』这个词来类推的话那就太近了。这是介于射击武器和投掷武器之间的间隔。
  
  「如果您不打算回答那就算了,过几天我会在学校温柔地询问奏同学的。」
  
  她挥动薙刀。用薙刀,是有能一口气拉近距离的体术吗?
  
  既然如此,就用手枪阻止她──我正要拔枪的刹那,喝!有一瞬间合上的和服翅膀激烈地展开,丁挥舞长柄薙刀,对着自己前方空无一物的空间高速斩下──
  
  ──咻咻咻──!爆发模式下的视觉,捕捉到了超高速逼近的回旋镖般的空间扭曲。把看不见的东西,像我刚才设想的那样弹射或者是投掷出来。从肉眼目睹到切开风的声音传到的时间差来考虑,速度在0.8马赫左右。
  
  类似的技能在我的脑海中闪过。从指尖射出高压空气的,伊藤茉斩的『不可知的子弹(Zero Infinite)』。我知道了。这是那个的逆运用。丁通过猛地展开翅膀,在自己的前方产生低压的空气,然后用薙刀的刀刃将其射出。说起来,就是超高压真空之刃──『不可知的刃(Edge Infinite)』……!
  
  (──用子弹连续射击,打散──!)
  
  在我做出这样的动作之前,丁像追逐着不可知的刃一样跑了过来。比预想的要快。她故意让前方制造出的减压空间将身体吸入,以超高速起跑。因为没预料到这招,我能行动的时间缩短了。射击已经来不及了。只有回避。
  
  面对看不见的刀刃和丁的突击,我向左斜方后退躲闪──脚踩到了车辆的左端边缘。没有退路了。丁在我旁边合上了和服的翅膀。这是放出下一个不可知之刃的准备动作。如果再以同样的方式后退,我就会跌落下去。从这辆距离地面15m,高速行驶的单轨电车上。
  
  啪!丁展开和服翅膀,在身前减压。薙刀的刀刃被抡了起来。看出我只能回避,打算在近距离放出不可知的刃吗?但是这次我一步都不会退的。
  
  (倒不如说──要前进!)
  
  我主动跳入减压空间,想要阻止挥下的薙刀。空手夺白刃对角度的要求很严格。没办法了,本来还想再藏一段时间的……
  
  「──嘶──!」
  
  锵!我用右手拔出插在背后的光影,挡住了丁的薙刀。
  
  虽然女性武器的印象比较强烈,但薙刀在南北朝时代是战场的主要武器。除了斩杀以外,还拥有突刺和打击等多种攻击手段,实战上比刀更有利。第二形态的半妖和爆发模式的我,运动能力应该没有太大差别吧。这样的话,只用刀正面交锋是昏招。我要一刀一枪地上了哦。
  
  意想不到的刀出现了,就在丁重新制定起近战计划的一瞬间──我以刀刃相交的点为中心,像跳舞一样进行质量移动,转着圈和丁互换了位置。与此同时,我左手用滑动夹克掏出了沙漠之鹰。
  
  和刚才相反,丁被逼到了单轨电车的边缘,她用长柄薙刀的刀尖削着光影的刀棱向下滑动。目标是我拿着刀的右手手腕。但是我左手开枪射出的子弹迎上了那把刀刃,砰铮!刀刃大幅偏离。射击时必须注意选折跳弹会落入运河的角度,所以有点困难。
  
  「──在交锋中穿插使用枪支,真没有风度。而且还是那种凶暴的大口径枪支。」
  
  「我以为老鹰会对仙鹤有效啊。」
  
  反利用被击中的动能,丁在原地旋转。她把薙刀像舞棒一样转动着,用刀柄进行攻击。我蹲下身躲避,然后将紧接着的一记利用回转力的薙刀斩击──锵!用光影的刀锷接下。不停挥舞的长柄武器,压迫力太惊人了。把它引入白刃角力,让我喘口气吧。
  
  「嗯……」
  
  「哦哦!」
  
  丁操纵压在光影上的薙刀,引导着我握刀的右手,使之扭曲。吓了我一跳,明明身体之间没有任何接触,但这完全是被人锁住关节的剧痛。
  
  与之相对的,我再次毫无风度地用枪口对准丁,逼她采取逃离射击线的动作来取消关节技。在流淌而过的海湾夜景中,上演了一出超人般的武打戏,嘛,实际上都是超人的两人暂时分开──这时单轨电车向平和岛方向移动,车身朝左侧倾斜在拐弯的轨道上行驶。
  
  又能再次看到的货车也在公路对面的弯道上行驶着,尼莫笨拙的驾驶让货柜摇晃得很厉害,里面东西都快要滑落了。配合着那个离心力的矢量,终于穿好YHS的亚里亚──啪!她把手撑在货柜上,如同巴西战舞里的倒立踢一般,用巴流术的踢击一脚将加布林踹到了车外。
  
  从高架道飞向空中的加布林,咔嚓一声自动展开了折叠的炮合金主翼。然后靠惯性从货车旁边飞过,开始向普通道路的上空攀升。
  
  定睛一看,货车上的亚里亚正在用手持式的钢丝绳卷线轴辅助着加布林飞行。简直就和放风筝一样。
  
  当加布林升高到30米时,助跑后的亚里亚从货柜里飞了出来。用念力展开的双马尾翅膀左右各有上下两段──变成了仿若复翼机的四马尾,得到了双倍的升力。
  
  轰!轰!YHS发出断断续续的喷射声。亚里亚把用钢丝绳连接的加布林既不拉得太紧,也不拉得太高,保持着绝妙的平衡,从上空向这边盘旋。
  
  不管怎么说,虽然我确实希望你能把加布林运过来……但一边在空中放加布林风筝,一边一起移动。真是意想不到的搬运办法啊。在空中的平衡感远离人类了哦。
  
  丁立刻注意到了那边的情况,大概是为了争取时间进行确认吧──她用薙刀牵制着我,咔嚓、咔嚓。踩着厚底木屐跳了两下,朝单轨电车的车头方向后退。连同被收在体内的露西菲莉亚之球一起。
  
  「──您准备了能飞的东西啊。」
  
  「只是个偶然。还有,把那个连同货车一起带来的不是我,是亚里亚。她大概预感到了。」
  
  「真是愚不可及,竟然想和我在空中一较高下?」
  
  「老实说,我不知道你打算去哪里,不过,如果你想飞的话早就能飞走了吧。也就是说,你现在是不是因为什么原因飞不起来?」
  
  「不是不能飞,而是不想在这里飞。所以我才安排了交通工具去人们看不到的海面或者天空。」
  
  「……不想在这里飞?」
  
  「是的,我们塞拉诺西亚族操作用自己羽毛织成的这个翼套飞行。」
  
  说着,丁拿着薙刀,张开腋下,露出白色的和服翅膀。
  
  「但是,织这个的时候或者用它认真飞行的姿态被人看到,对我们来说是非常危险、禁忌、耻辱的。因为很可能被人从那个光景中看穿自己能飞到什么程度,这在与能飞的对手的战斗中会成为致命因素。」
  
  原来如此。所以才选择暂时不飞吗?
  
  「话虽如此,如果在地面上同时面对远山大人和神崎大人,七折凶星的时间就会耗尽。会发生这样的不便,不得不在众人面前飞行,也在预想的范畴内──我今晚将重生为露西菲莉亚族。作为塞拉诺西亚族的耻辱,也将成为仅限一夜的耻辱吧。」
  
  在亚里亚迫近的情况下,终于下定了决心起飞的丁──啪嗒……啪嗒啪嗒……,拍打起作为翅膀的和服袖子。
  
  那的确是衣服,但和GIII的肌电假肢一样,可以依靠自己的意志活动。不只是活动。那袖子、下摆,每拍打一次就变大一次。与此同时,丁侧头部长出的作为前尾翼的翅膀也在逐渐扩大。
  
  配合着行驶的单轨电车迎面吹来的风,丁翅膀产生的旋风向我袭来──捕捉到我眨眼的瞬间,她扇动目前扩张到5米左右的翅膀,180度转身双脚离开了单轨电车。视觉上,朝正上方。
  
  「……丁……」
  
  是为了让我的视线从自己身上下移吗,骨碌,骨碌碌。
  
  丁的和服下摆落下的某样东西,在单轨电车的车顶上滚动。
  
  它发出坚硬的声音,从我脚下通过,然后滚到车辆后方──
  
  ──M67手榴弹,安全针已经拔掉了。
  
  「……喂喂……」
  
  已经不是光顾着看飞起来的丁的时候了,只能去追手榴弹。
  
  M67是破片手榴弹。用针固定的安全杆一旦打开,大约5秒就会爆炸。既然不知道针是什么时候拔掉的,说不定现在就会引爆──!
  
  距离起爆时间估计最多还剩2秒半。但要是那样的话,手榴弹就会在第一车厢和第二车厢之间爆炸。乘客、车辆、铁轨全部被炸飞,最糟糕的情况下,脱轨的单轨电车车厢可能会一个接一个地朝着地面上的建筑物落下。会酿成大祸的!
  
  (对丁来说,人类死多少都无所谓吗……!)
  
  我用樱花冲刺追上手榴弹,像足球选手一样滑铲。把随时可能爆炸的手榴弹勾在脚尖上停住,然后将其从车辆上踢飞出去,以会穿过建筑物与建筑物之间的空隙落入运河的,精密的射出角度──
  
  ──啪──!手榴弹以炮弹般的速度飞入运河,砰──哗啦哗啦!升起数米高的水柱。
  
  附近的办公大楼和公寓里,看到这一幕的人们吓得高声尖叫。但是,我用爆发模式的眼睛环视了一下,受伤人数为零。太好了。
  
  「──金次!」
  
  动画音从正上方传来,我抬头一看,发现了正在用YHS飞行的亚里亚的身影。丁已经飞到了我可以用手掌遮住她那白色翅膀的高空,亚里亚追着她,如同火箭一般上升。
  
  与此同时,亚里亚放开了像放风筝一样操纵着加布林的钢丝绳线轴,挂着那个线轴的加布林正从昭和岛上空朝这边飞来。
  
  黑色的铜合金机翼,沿着与行驶的单轨电车斜交叉的路线滑翔而来。高度差为5米。相对时速为170km/h。是要我和在浮冰上乘坐战斧时一样,抓着从加布林上垂下来的钢丝绳线轴上去吗,真是乱来啊。话虽如此,亚里亚的引导非常完美,仿若四方形吊环的线轴从我所在的第一车厢上空1m处横穿而过。
  
  在第一车厢上我啪地一声抓住线轴,按下绕线开关,从单轨电车飞向空中。线轴的马达以溅着火花的气势卷起钢索,吊在滑翔的加布林下方的我急速上升。
  
  「丁往北北东方向飞去了,似乎是想乘上风。」
  
  一边听着亚里亚传来的消息,一边抵达加布林的我,扔掉切断了的钢丝绳──抓住机翼上弹出的把手,向加布林上方移动。我知道在那里采取上水平支撑姿势的话,检测到那个的加布林会加强翼端喷射管的喷射。
  
  好,去追丁吧。和亚里亚搭档,就夜晚而言──这是自医科研病院上空以来的第一次空中追逐战。
  
  第三弹 飞翔于绮罗月
  
  加布林是巨大回旋镖形全翼式喷气飞机。用极小的喷射引擎让单人飞起来的设计理念,和亚里亚的YHS其实是一样的。不同的只有外形,加布林是翼型所以能滑翔,YHS是裙型所以不能滑翔,仅此而已。只要推力足够,喷气式飞机的形状再离谱也能飞得起来。
  
  我一边回想刚才电话里听到的说明,以及从前GIII用这个飞行时的光景,一边试着转弯──在AI的辅助下,靠爆发模式的身体能力可以做到稳定飞行。我沿着运河飞翔,视野重新捕捉到了位于遥远北边上空的丁。她刚刚越过彩虹桥的上方。
  
  「丁比一般的鸟要快得多,我们加速吧。」
  
  「用翅膀飞行的同时还使用了魔术吧。首先不即不离地跟着她。」
  
  任由防弹制服和头发在风压的作用下被吹得乱七八糟,我追上了亚里亚。然后两人并排飞行,在学园岛的夜空中划出两道飞机云。
  
  追着丁,越过彩虹桥悬索的弯曲部分──前面能看见空地岛。人工浮岛南端有一排闪烁着红色翼端灯的风力发电机,数十米长的叶片仿佛巨大断头台似的转动着。丁就在那个的前方,隅田川河口附近上空。
  
  「小心别撞到风力发电机。被亚里亚折断的那个换成新的了啊。」
  
  「折断的人是你吧。从西边第二和第三架中间穿过去,要小心降落到羽田的民航客机。」
  
  我和亚里亚一边用耳麦通信,一边穿过空地岛的风力发电站。这次的飞行是紧急事态,希望不会被追究违反航空法的责任。
  
  空地岛北边刮来一阵强风,将我和亚里亚一同吹向东南东方向。丁则进一步提升了高度,在离地500米左右的上空向东加速。看来上方的风力更大,从这里笔直地向东吹拂。在那儿,几乎没有会造成阻碍的云层。丁就像气象雷达一样,具有广泛解读自然现象的能力。
  
  「升高到1150英尺(约350.52米)!从斜下方跟着她!」
  
  根据亚里亚的号令,我们在丁的水平方向以西200米,高度150米以下的空域飞行。然后保持着这个位置关系,一路向东通过月岛·丰洲上空。
  
  加布林的推力目前为50%,还能再加速。YHS也只喷射了7枚鳍片兼喷气引擎中的3枚,看来还有余力。
  
  话虽如此,如果急着进攻,一旦被巧妙地躲开,就等于浪费燃料。鸟类可以跨越几千公里,但我们没有那样的续航能力。根据到目前为止的燃料消耗量计算,300公里就是极限。如果进行空战机动,还会进一步缩短。要想真正付诸行动,还得先确认一下对方的能力。
  
  亚里亚似乎做出了同样的判断,一边飞行一边跟我开起了作战会议。
  
  「根据你刚才的说法,丁想在杀死露西菲莉亚之前沐浴月光的反射光,可那应该已经来不及了。那她为什么还要去东边呢?」
  
  「不知道。只要越过东京湾前面的房总半岛……遮挡视线的山脊就会消失,就能更早地迎来月亮的出现。但是,即便那样也还是来不及的吧?」
  
  「那她是打算沿着地球的圆角飞到太平洋的更东边,就像去迎接月亮一样使月出提前吗?」
  
  「如果目标是那个……照我计算,丁不加速到5马赫以上是不行的。」
  
  「5马赫!?她现在连0.5马赫都没有哦。」
  
  「也不像是会瞬间移动的样子。但不管怎样,丁都很着急。也就是说,她存在时间上的限制。所以我们先去妨碍她的飞行吧。如此一来,说不定什么时候她确定时间过了,就会来和我们交涉把露西菲莉亚送还。」
  
  「……我知道了。我去试试丁在空中的性能,顺便妨碍她一下。你先静观其变。」
  
  亚里亚说着,在荒川河口附近上空让5枚YHS的鳍片喷射,向斜上方加速。为了减少空气阻力,之前用来获得升力而展开的头发也如同可变翼一般闭合。
  
  变成粉红色战斗机的亚里亚,和丁的距离越来越近──砰砰砰!用政府型射击。而且,嘎嘎嘎!YHS配备的旋转机枪也同时开火。
  
  上空的丁闪身躲开。像是为因此延误了飞行而感到恼火一样,啪──!我看到她做出了向斜下方的亚里亚扔出某样白色东西的反击动作。
  
  (──扔了什么?)
  
  丁背负着的作为垂直尾翼的薙刀还是原样,所以不是不可知的刃。
  
  爆发模式的眼睛和大脑开始分析起在300米外的空中飞行的物体的形状。它的前端像针一样尖,长10cm、宽3cm──是羽毛。白色的羽毛。那就是丽莎所说的『像箭一样飞行的羽毛』吧。
  
  亚里亚抬高上升角想要躲开,但羽毛划出了一道与之对应的曲线进行拦截。为了应对那片羽毛意料之外的运动,亚里亚不得不更加极端地上升。她取消了对丁的逼近,笔直地往上飞。白色的羽毛并没有表现出追赶的动作,它失去速度,无力地从亚里亚脚下飘走了。
  
  眼看着在空中处于直立姿势的亚里亚就要到达和自己相同高度的时候,丁──咻!瞄准即将到达自己背后水平方向50米处的亚里亚的胸口,扔出了第二根羽毛。
  
  丁的预判角度非常完美,就在我以为会命中而捏了一把冷汗的时候──亚里亚把双马尾变成螺旋形缠绕在自己身上,骨碌碌!在风压的作用下,身体如同旋转门一般转动,羽毛擦着她左胸的前端掠过。厉害啊。将处于正面的话就会命中的投掷武器,通过转身的方式避开。不过那个,如果亚里亚的胸再稍微大一点就能打中了啊。虽然这种话我就算嘴巴裂开也不会说出来。
  
  不得已转过身的亚里亚,被丁甩开……回到了用加布林飞行的我身边。350米以下的地面现在是舞浜。我们正穿过看上去像迷你模型的东京游乐园上空。
  
  「──接下来轮到我了。」
  
  「那根羽毛会在空中改变路线,小心点。」
  
  我把亚里亚的警告留着背后,将加布林的推力提高到8成──飞向似乎是右撇子的丁很难扔出羽毛的左侧。将她放置在贝雷塔的有效射程之外、最大射程之内,也就是所谓的危险区域里──砰!砰砰!左手抓着加布林握把,右手扣动了切换成单射模式的贝雷塔的扳机。丁在空中上下左右以Z字形闪避子弹,不过没关系。射击不是为了使她无力化,而是为了阻碍其飞行。
  
  丁仿佛被激怒了似的对我投掷出白色的羽毛。2枚、3枚。这复杂的飞行方式确实和子弹不同,很难躲开。尽管如此,在避开了几枚之后,我终于明白了。这白色的羽毛并不是追踪导弹之类的玩意,而是丁预判了我的动作而投出的,类似变化球的东西。由于空气阻力减速得很快,只要拉开距离就没那么可怕了哦。
  
  看到我的样子,亚里亚也再次加速,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向丁射击。对空战似乎非常熟悉的丁即便1对2也没怎么中弹,反击的白羽也屡次放出。
  
  我和亚里亚时而靠近让射击收束,时而解除编队交叉开火……一边重复着丁讨厌的事情一边飞行。越过浦安,眼下变成了漆黑的东京湾,丁的前进方向保持不变,就这样向着东面,千叶县千叶市美滨区的夜景前进。
  
  「……被我们这样妨碍,还不肯放弃啊。」
  
  「是有即使这样也来得及的自信吧。这么说,光妨碍是不行的。马上又要到陆地了,那时就把她打下去吧。」
  
  在东京湾上空没有从下面照亮我们的街灯,所以我看到了。丁的锁骨以下、胸部以上有亮光。那应该是强烈的光从丁的体内透射出来而造成的现象。丁胸部的中央上方有一个类似前胃或者砂囊的器官,被收纳在里面的露西菲莉亚之球正在发光。
  
  下方流淌的景色从东京湾切换为千叶海洋球场,我们进入了房总半岛。到这里为止,已经充分见识过丁的飞行、攻击能力了。虽然是不习惯的空战,但也不是不能打。上吧。在这里,美滨上空和她一决胜负──!
  
  ──是看穿了我的这种想法吗,啪沙──!丁将和服的翅膀延伸,变得像一个细长的等腰三角形,开始提速。那种加速简直毫无限制。在千叶上空向东飞翔的那道白色身影,将我们远远甩开。
  
  好快……!那玩意就算把加布林的出力提升到100%也追不上。对方也在这里设局了吗!丁隐藏着最高速度,反过来确认了这边的飞行和攻击能力。发现自己更胜一筹后进入了全力逃跑模式。
  
  「……不好!」
  
  亚里亚让YHS全鳍喷射,好像也追不上。
  
  我慌忙将喷气引擎的再燃烧装置打开,同时把控制姿势用的顶推装置并用到推进上。GIII说这样可以把推力提高到155%──但也会以倍速消耗燃料。如此一来我的续航就会大幅缩短。
  
  双腿紧紧合拢飞行的亚里亚也解除了限制,YHS发出与刚才截然不同的类似高音域笛子的声音,不顾一切地加速。鳍片的排列方式也从花朵回到花蕾,变成了高速形态。
  
  右方的千叶街景眼看着逐渐远去。丁、我、亚里亚的时速都超过了300公里。由于风压,呼吸受到了阻碍,连用耳麦对话都很困难。
  
  现在的速度……我和亚里亚比丁快一点点。
  
  虽然慢到让人心急,但刚才被拉开的差距正在渐渐缩短。
  
  「──丁,下去!」
  
  尽管不知道声音能不能传到她的耳朵里,我还是一边喊一边用沙漠之鹰射击。
  
  看起来宛如一只巨大白箭的丁轻轻扭转身体,从容地避开子弹。哔咻!她头也不回地用白色羽毛向我还击。
  
  「……嘶!」
  
  丁似乎从叫喊和枪声中看出了我的位置,羽毛瞄准我的脸飞来──没办法──我等它接近到极限距离的时候,突然180度翻转。
  
  就在我做好减速的心理准备,转身飞行,躲开羽毛的时候……咣当……!
  
  可能是因为在乱来的出力下做了乱来的机动的缘故,加布林出现了异样的晃动。机体发生了某种故障。
  
  我吓出一身冷汗,想要恢复原来的飞行姿势,却回不去。摇晃了好几下身体,虽然终于转了回来……可机翼目前正处于向右下方大幅倾斜的状态。翼面的触摸面板显示着右翼端推进器停止的警报。AI试图自行恢复水平,但机头还是摇摇晃晃的。
  
  「扇──贯──!」
  
  我用滑动夹克把枪收回袖子的同时挥动右臂,靠冲击波恢复了空中姿势。但推力下降了不少,机动能力也降低了吧。战斗变得困难了。
  
  亚里亚也在反复射击,不过空战果然还是丁比较厉害。我们在白色羽毛的摆布下,一边做着2对1的滚剪机动一边飞行。
  
  ……咔啦……!的声音,被爆发模式的耳朵捕捉到了。
  
  丁胸中的光芒瞬间暴涨。七折凶星的第六次减半结束了。比我预计的时间要早得多。恐怕是露西菲莉亚自己提前的。
  
  (露西菲莉亚……!)
  
  现在的露西菲莉亚应该已经缩小到了2.5厘米。她的生命接近尾声。不抓紧的话……!
  
  丁拖着光尾朝东边飞去,
  
  「YHS的燃料还剩25%!已经飞不长了!」
  
  「这边也是……掉到了30%以下!」
  
  我和亚里亚隔着耳麦大声交流,三人仿佛三颗流星似的飞越下总台地的天空──九十九里低地的前方,出现了一片漆黑的大海。是太平洋。
  
  到了现在,丁的前进路线依旧没有变更。一路向东,直奔大海。
  
  水月婚──丁为了变成露西菲莉亚,必须沐浴月光的反射光。打算把太平洋用作那个的水面吗?但我无法理解。为什么丁要特意跳过同样拥有广阔海面的东京湾呢?还有一件无法理解的事,月亮果然还是没有出来。因为没有月光,所以反射的光也……
  
  (……咦……!?)
  
  不,有。
  
  有光。
  
  就在水平线上,月亮即将升起的那个方向。
  
  不是船的光。很明显是自然光。月亮?怎么可能?那是什么?是什么光?
  
  「……!」
  
  混乱的我的脑海中,闪过一幅画面。而且还是最近的画面。
  
  从鄂霍茨克海返回知床半岛时看到的……
  
  (……光柱现象……!)
  
  那是一种从高层云飘落到大气中的冰晶,反射水平线对面的光的自然现象。因为这种光看起来是上下扩张的,所以被称为光柱。那时是渔船的光,如果月光引起的,也可以称为月柱。
  
  能像气象雷达一样感知自然现象的丁,已经预测到了今晚太平洋上会出现月柱。
  
  ──月柱每时每刻都在伸长,仿若光之塔的光辉越来越强。
  
  那道光毫无疑问,是月光的反射光。是把丁变为露西菲莉亚的钥匙……!
  
  「时机到了!是我成为女神的时候了──!哈哈哈──!」
  
  飞越九十九里浜的丁,开始在千叶海域的夜空中攀升。不是笔直上升,而是描绘着螺旋的轨道──为了让吞下了露西菲莉亚的自己的身体,一丝不漏地沐浴月柱的光芒。
  
  我和亚里亚想追上去,可是做不到。虽然能在直线竞速和丁一较高下,但那种激烈的急速上升是追不上的。YHS在构造上能让亚里亚勉强跟上丁的尾巴,但不适合小幅度拐弯的加布林被留在了低空。
  
  ……这时,我注意到眼下这片海域有一艘一闪一闪的小船。是摩尔斯发光信号,但不是日文或英文,也不是将汉字符号化的中文密码、西里尔字母和韩文。暗号,不,恐怕是未知的语言。也就是说,
  
  (莱克忒亚工会……!)
  
  千叶县联合会没有参加那个聚会。
  
  那是因为丁命令她们到这片海域待命。
  
  也能推测出丁需要船的理由。丁即塞拉诺西亚族能够在天空纵横驰骋,而露西菲莉亚却完全飞不起来。丁变成露西菲莉亚后就不能飞了,或者飞行能力会变弱吧。这么说来,她再往东飞的可能性很低。这片九十九里海域的上空,就是丁和我们决战之空。


  
  「──亚里亚!那个水平线上的光柱,是光柱现象──月光的反射光!丁就是为了那个才飞来这里的……!」
  
  「……怎么会……」
  
  我和亚里亚都不知该如何打破这种僵局。
  
  伴随着极度的焦虑抬头一看──用爆发模式的视力可以看出,丁胸部原本白色的光变成了淡蓝色。还能看到像针一样从那里向四面八方迸出的黄绿色光带。
  
  视觉上、感觉上能明白。那是丁体内的露西菲莉亚正在放射出能把接触到的人变成露西菲莉亚的力量。她对光柱的光芒──月光的反射光产生了反应。
  
  那放射宛如露西菲莉亚的悲鸣一般……随着丁的上升,放射越来越强。因为高度增加了眺望角也会增加,从而进一步接收到了光柱隐藏在水平线下的部分发出的光。
  
  「……不能让丁上升!上升的话,变成露西菲莉亚的速度也会加快!」
  
  听我这么一说,亚里亚放弃了追踪丁的螺旋机动──首先从高度上超越了她,到达了能进行高空压制的位置。从那里,
  
  「看我把你打下去!……你……这家伙!」
  
  亚里亚带着焦躁的声音,砰砰砰砰!枪口喷出火焰,对正下方的丁降下子弹的豪雨。因为能飞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巴不得把子弹打光,旋转机枪也毫不吝惜地全力齐射。
  
  与之相对的,丁以自由自在的空中运动理所当然一般躲开了子弹。果然,枪在空中是行不通的。话虽如此,还是防止了丁的上升……不,不只是这样,反而还下降了。
  
  (──?)
  
  感觉并不是因为害怕亚里亚的枪。
  
  丁一边下降一边朝我这边飞来。是想把虽然还没找出应对措施,但能比较准确地看穿她的意图并联系亚里亚的我干掉吗?
  
  丁拖着霓虹灯般的光尾,我用贝雷塔迎击──
  
  「……啊,我明白了,明白了!露西菲莉亚大人的事情!」
  
  丁果然不把枪放在心上,她兴高采烈地叫喊着──咻!飞行速度加上重力加速度,朝比我更低的地方飞去。其时速似乎达到了800km / h。
  
  (──嘶……!)
  
  追着那个,收起枪的我毅然决然地喷气全开进行俯冲。
  
  没有确凿的证据表明只有一艘千叶县联合会的船在等待丁。加速了这么多,如果她保持这样的速度驶向预备海域的话就追不上了。必须以同样的速度紧追不舍。
  
  我朝着正下方加速、加速、加速──头部供血不足,视野变得越来越窄。已经只能看到丁的白色和服翅膀的下摆了。就连那个,也变得像白点一样。但是忍耐、忍耐,保持意识,追赶,追上去啊,我……!
  
  「一个个地都在变!啊哈哈哈──我明白了!」
  
  开始笑得有点露西菲莉亚风格的丁,咚!发出用翅膀敲击空气的声音,几乎90度的方向转换。擦过海面,从垂直下降变为水平飞行。
  
  (──完了──!)
  
  我的高度只剩下不到100米。
  
  因为暂时失去了意识,所以没发现已经下降到了这种程度。
  
  刚才的动作是习惯空战的丁设下的空中陷阱──想让无法将前进方向从垂直突然变为水平的我,就这样撞向海面!
  
  我的坠落没有停止,停不下来。眼看着加布林的高度显示接近0,触摸面板上『抬起机头!』的鲜红警报正激烈地闪烁着。
  
  必须设法使加布林的运动矢量由下往上急转。
  
  但是来不及操作襟翼了,就算可以,风压也会把辅助翼如同糖衣一般摧毁。虽然AI紧急关闭了所有喷射,可亚音速的下降完全没有停止。
  
  漆黑的海面正在迫近。高度不到50米。以这个速度撞击,水面会变成钢铁的硬度。离坠落还有几秒钟,降到高度0已经无法避免了。
  
  ──结束了,结束了吗?不,就在这紧要关头,我灵光一闪──!
  
  (0下面还有负数!把高度为负的海中变成空中!)
  
  我以握着加布林握把的双手为支点,用樱花的术理逆着风。把伸直的身体蜷缩起来,两腿抵在机翼上,腰部大幅地用力向下压。
  
  于是重心的位置发生了变化,虽然还在向下掉落,但加布林主翼的前缘被我拉向了正上方。这是赛艇选手使用的monkey turn(赛艇中的一种转弯手法,以前倾的姿势站在船上,像踢着外侧一样转向。因为外侧有负荷,所以比一般的转弯更加高速)的竖版。也就是说,是monkey roll……!
  
  高度20米,外套的背部仿佛即将要被撕开来一样向上飘扬,排列在主翼后缘的喷射口现在全部朝向了海面。高度10m,我的时间流逝变成了爆发模式下的超级慢速。高度0m──在海面上,引擎再次喷射,全开──!
  
  轰隆隆隆──!加布林的喷射在水面上钻出一个碗状的孔,向负1、2米高度的海中挖掘。在那里像被弹回去一样,我的前进方向漂亮地向上切换。由于惯性,我差点从加布林上掉下去,但总算坚持住了。
  
  (继续追击吧,丁在哪里……!)
  
  我用因红视而刺痛的眼睛,向天空寻求着白色的翅膀。
  
  ──找到了。200米的上空。在那里,可以看到胸口蓝色和绿色的光芒变得更加明亮了的丁。她朝更上方的亚里亚放出了白色的羽毛。似乎快要弹尽粮绝的亚里亚用YHS的机枪阻碍着丁的上升,但那也是在意着剩余子弹数的射击方式。我为了和亚里亚配合,再度急速上升。加布林的燃料只剩下10%!
  
  俯视着顽强的我,丁她──
  
  每时每刻,她的存在感都在变强。我能感受到,虽然身形还没有发生变化,但居高临下的氛围、不可侵犯的气势、犹如出鞘的名刀般伶俐的神情在她的脸上交织。
  
  这和遇见露西菲莉亚时感受到的一样……王者风范。
  
  丁正在逐渐具备着这一点。
  
  恐怕是,与能随心所欲毁灭世界的──露西菲莉亚的神之力一起。
  
  「丁……」
  
  你不仅要夺走露西菲莉亚的生命,还要用露西菲莉亚的力量给这个世界带来灾难吗?对这个露西菲莉亚即使与你们莱克忒亚人对立也要保护的世界。
  
  不行。那是不行的。那样的话露西菲莉亚就太可悲了……!
  
  「丁?不对。我已经不是纯粹的塞拉诺西亚了。虽然还没有完全成为露西菲莉亚,但已经不能说不是露西菲莉亚了。啊啊,这就是力量……!我们走吧,露西菲莉亚大人。向着新娘应该在的,高高的天空前进。」
  
  将手放在自己发光的胸膛前,平静地闭上眼睛的丁──啪沙,大幅地扇动着白色的翅膀。打算在高空充分沐浴月柱的光芒,完成露西菲莉亚化的最后一道工序。
  
  ──丁朝仿佛写着正上方禁止通行一般滞空的亚里亚上升。
  
  「我不会让你过去的!」
  
  对子弹已经打光,拔出小太刀的亚里亚──咻!丁发出一声爆音,由下朝上挥动薙刀。从相距大约20米远的,完全是攻击距离之外的地方。『不可知的刃』──!
  
  那气势,比刚才在单轨电车上对我用过的要强上好几倍。在纳维加托利亚让我头疼的露西菲莉亚的格斗能力,现在在丁的身上也具备了。
  
  「──?!」
  
  不愧是亚里亚,第一次见到就躲开了不可知的刃,但她的身体姿势因此大幅崩溃……趁着这个机会,丁一边上升缩小距离一边放出白色的羽毛。咚吭!羽毛发出炮弹般的声响,速度也比方才快了许多。目标是防弹上衣的下摆,从斜下方看来一览无余的亚里亚的腹部──不好,躲不开的,那个──!
  
  「──亚里亚!」
  
  咔嚓!羽毛以一种让上升中的我吓得脸色铁青的力度击中了亚里亚的YHS。准确地说,是亚里亚挡住了想要射穿肚脐的羽毛。仓促之间,以YHS为盾牌。
  
  「啊──!」
  
  被像投出的子弹一样的羽毛命中的YHS,控制翼兼喷射口的1枚鳍片──连同左右共3枚,一下子失去了喷射的光芒。因此失去平衡的亚里亚向后翻滚,如同抛硬币时的硬币一般骨碌碌地往下掉落。
  
  从我前方数十米处坠落的亚里亚,已经昏了过去。可能是检测到异常,YHS剩下的4枚鳍片也停止了工作。亚里亚仿若断了线的木偶,下降的速度越来越快。再这样下去,会撞到海面上没命的。用倒转的monkey roll去救她──该死,加布林不听我使唤。AI判断因胡乱机动而内部破损的主翼无法承受,阻止了这一行动。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金次……!
  
  在我寻找活路的脑海中,闪过了地标大厦的弗拉德、斗兽场的古兰督卡的身影。
  
  (那……那种事是办不到的吧!就算是爆发模式!)
  
  从肉体的构造和尺寸上来说,像我这样的人类是不可能的──
  
  ──不,不要说不可能!那是亚里亚禁止的话。而且在伊幽的甲板上夏洛克也做过。露西菲莉亚也曾用过劣化版的招式。用人类的身体做过。只要去做就能做到。因为非做不可,所以要认为自己能做到。做,去做吧!
  
  ──呜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我的嘴和鼻子发出类似超音速燃烧冲压喷气式发动机的轰鸣声。胸锁乳突肌、外肋间肌、腹外斜肌、横膈膜──呼吸肌通过樱花的原理联动,瞬间吸入巨量空气。左右肺无限扩张,胸骨、肋骨、脊骨仿佛下一刻就会从内侧折断。要上了,做吧!我用右手捂住右耳,偏过头用左肩捂住左耳。
  
  ──叫吧────!
  
  「──亚里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是超越尖叫的超尖叫,声音的地雷。我将其命名为『人类震爆弹(Fume Cannon)』──超越M84震爆弹的炸裂声,高达190db的大音量。虽然比推定为200db的弗拉德的『瓦拉几亚的魔笛』小,但能与之匹敌的声音爆破──使得全方位的大气剧烈震动,连丁的翅膀都在强制性地抖动。声波打在亚里亚小小的身体的耳朵上,甚至在眼下的海面激起了泡沫般的波浪。
  
  「啊!」
  
  伴随着一声短促的惨叫,亚里亚恢复了意识。然后在快要接近海面的时候,轰地一声──!YHS的4枚鳍片再度喷射──转为水平飞行。她的身姿,上升了……并没有。也许是做不到。亚里亚留下一句「去追丁,金次!」,之后像是要离开这片海域一样往北飞去。
  
  「……你不说我也会的……」
  
  人类震爆弹是半自损技术。我的耳鼻咽喉、支气管、肺、胸周围的筋骨都止不住地疼痛。脑袋也像被人持续打了半天似的昏昏沉沉。不想再做第二次了。
  
  「……呵呵。看来你打算跟着我了,直到最后……」
  
  一半,神……露西菲莉亚化的丁,说话的语气也变得像她了。扑腾──扑腾──飞向天空的翅膀中蕴含的力道也在增强。明显被拉开的我追逐着那道白色的身影。
  
  (露西菲莉亚……!)
  
  高度600米、700米、800米──1千米。能感受到气压的降低,气温也下降了。丁的海拔刚刚超过1200米。啊,不管怎么上升,上升,还是够不着。
  
  然后,这时……像是用尽了力气似的,加布林的推力逐渐降低。出现裂痕的触摸板上显示着剩余燃料很少,禁止上升的提示。
  
  我不理会那个继续攀升──可最终,加布林还是停止了上升。无论怎么操作,都只能水平飞行。
  
  看到我只能在1200米以下的高度盘旋,丁……
  
  「远山金次,你就在那里看着吧,看着我成为带来光明的女神──露西菲莉亚这一神圣的时刻。你将成为水月婚的证婚人,将它流传于后世。」
  
  她在我的稍上方滞空,向我展示着胸口的光芒。
  
  在天空中进行的诸神的活动,凡人是无法介入的──
  
  仿佛是在如此宣言一般。
  
  (啊啊……可恶……到此为止了吗……!)
  
  就在我紧紧抓着加布林的握把,咬牙切齿的时候──
  
  ……巴咻巴咻巴咻……轰轰轰……!
  
  像是在要求丁暂缓宣言一样,传来了人工喷气式引擎的声音。
  
  这轰鸣声远比YHS和加布林更强大、更暴力──双推进固体燃料火箭发动机……导弹!?
  
  我惊讶地朝声音的方向俯瞰,只见东方海面上有一道流星般的光芒直冲而上。
  
  以这边为目标。
  
  (──海麻雀!?)
  
  为什么在这片海域会有这样的东西,还不等我细想──
  
  那枚导弹,轰隆隆隆!从容地升到比丁稍高,水平方向上稍远的空中──咚咚咚咚咚!炸开了。宛如烟花一般。
  
  根据弹头的种类我和丁都会没命,可那枚导弹在这片空域的东侧──月柱和丁之间的天空中,撒下了无数的金属箔片。
  
  极轻的箔片群化作银色的云,在空中飘浮,开始缓慢地下落,同时闪烁着光芒……那是──
  
  (干扰云……!)
  
  那是通常以漫反射雷达电波的形式来进行妨碍从而在空中散布的金属片,也就是一次性被动式诱饵──撒有大量银箔,俗称雷达干扰云的物体。
  
  「……呜……!?」
  
  至今为止表现得十分从容的丁,脸上浮现出惊讶和焦虑的神色。
  
  她身上所承受的月光的反射光──太阳光的双重反射光,因为金属箔的关系,变成了三重反射,甚至是四重反射光。
  
  海麻雀接二连三地从东海被发射上来,咚!咚!咚!雷达干扰云在天空中不断地涌现,形成了金属回廊。
  
  「呜……呜……啊!」
  
  丁捂着胸口的光,痛苦不堪。仔细一看,刚才从那里迸出的淡蓝色和黄绿色的光芒减弱了。还出现了红色、紫色等至今未见的色光。显然,那是异常反应。
  
  就像过多的催化剂不能产生适当的化学反应一样,过度反射的月光也不能引起正常的露西菲莉亚化。不仅如此,我觉得现在露西菲莉亚的放射光甚至对丁的肉体产生了有害的影响。
  
  「──丁!把露西菲莉亚从七折凶星里放出来!」
  
  「谁……谁会屈服于这种骚扰……!」
  
  扑哧扑哧!丁慌慌张张地扇动翅膀──开始向东、斜下方飞去,似乎是想穿过干扰云向月柱前进。对现在还在水平线下隐藏着身姿的半月,一幅死缠着不放的表情。
  
  「……啊!」
  
  ──我也是,要飞了哦。虽然无法上升,但水平飞行还是能做得到的。飞、快飞吧。向着现在还看不到身影的,半月飞翔──!
  
  既然露西菲莉亚加快了那个的速度──七折凶星的时限已经无从得知了。现在随时有可能发生最后的减半。正因为如此,丁才这么着急。
  
  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白色翅膀,与这个世界的尖端科学装备黑色翅膀,两者在银之云下翱翔。这场死战是决定胜负的最后关键。痛苦地扇动着翅膀的丁,一米都不愿下降用加布林飞行的我──现在,我的速度稍微快一些。能行,能追上。那样的话,我就收回前言,腹交拳也好什么都好,只要能把露西菲莉亚夺回来……!
  
  这时──意识到自己会被追上的丁,把手伸向后脑勺。那里有一根在狂风的吹拂下晃动着的鲜红的大羽毛。我本以为丁会用薙刀咔嚓一下把那个切下来──但似乎想减轻一点重量换取速度的丁,扔掉了薙刀。
  
  尼莫说过,那是必定会贯穿目标心脏的,必杀必死的羽毛。
  
  「红色的羽毛是……慈悲的羽毛……」
  
  丁呻吟着,把红色羽毛当作飞镖摆出姿势,大概是为了更容易瞄准的吧──她把高度提升到了干扰云的正下方。
  
  如果我跟到她的正后方,应该很难被射中吧。但由于加布林的限制,我无法提升高度。丁看穿了这一点,才占据了有利的位置。就算要靠近折磨着自己的干扰云。
  
  现在我的全身都暴露在丁的斜下方。从我的视角来看,丁以闪闪发光的金属云为背景,胸口闪烁着七色,表情苦闷地拿着鲜红的羽毛,对面是水平线延伸出来的月柱之光。一幅宛如梦幻般的光景。
  
  「……这鲜红羽毛的颜色和血是一样的。即使你的父母兄弟看到了这片被鲜血涂抹的羽毛……也不会感到悲伤……慈悲的羽毛……!」
  
  在痛苦中,丁停止了敬语。是认为自己已经成为神了吗?还是想通过这种深信不疑来排解痛苦?
  
  ──丁挥动着红色的羽毛。
  
  我不会后退,也不会下降,更不会逃跑。反正逃也没有意义。因为那是有着『必定会贯穿目标的心脏』这种荒唐宣言的必杀技。
  
  ──要来就来吧。
  
  我有对抗的手段。刚刚灵光一闪想出来的。来啊,一决胜负吧,丁。
  
  「比起被射穿心脏,我更擅长射穿别人的心脏。还有,比起这么小的心,去在意更大的心不是更好吗。」
  
  我用左手指了指自己的左胸,又指了指位于我斜上方的丁,的更斜上方
  
  飞行中的丁看见了,在那上空──
  
  「──丁丁丁丁丁!!!」
  
  亚里亚描绘着心形的圈──以一种被称为丘比特机动的方式向丁飞来。将只有4枚鳍片能发挥作用的YHS压榨出最后的力气,在干扰云的金属箔片群上方卷起旋涡。
  
  亚里亚刚才假装YHS发生故障,暂时离开了这片空域。然后升到高空,再回来,从上方发动突袭。
  
  对亚里亚来说,真想夸奖她动了脑筋,但这种做法几乎是夏洛克在鄂霍茨克海发射的4发战斧式巡航导弹的翻版。虽然战场上没有著作权。
  
  「……用天空欺骗我,太狂妄了……!」
  
  丁慌忙转动身子。为了能在视野内同时捕捉到我和亚里亚,变为背面飞行降低了高度。对那幅模样的丁,亚里亚从她头部上空,我从她脚侧水平方向,形成了三维夹击的状态。
  
  丁的红色羽毛只有一根。
  
  一根羽毛杀不了两个人。做得到的话早就投出来了。
  
  那羽毛……用在亚里亚身上,还是用在我身上?不管选谁都有一个杀不了,不管选谁都可以杀掉一个。
  
  红色羽毛比白色羽毛大得多。估计比手枪子弹要重10倍吧。如果和那个以超高速发生碰撞,TNK纤维是无法分散冲击力的。防弹衣要么被击穿,要么即使能挡住,内部──肉体也会破碎。就像放在金属网袋里的西瓜被球棒打到一样。
  
  犹豫了数瞬后,
  
  「──男人……去死──!」
  
  想成为新露西菲莉亚的丁瞄准的是──我。仿佛要抹去那个露西菲莉亚留在这个世界上的回忆、活着的证明一样。
  
  「我又没有募捐,这红色的羽毛我可不能收下啊。」
  
  我将用左右两只手分别抓住的加布林的握把……其左握把用右手抓住,单手悬挂在左翼上,让AI保持机体水平。
  
  然后,下个瞬间──我先下手为强,使出的招数是,
  
  「……?!」
  
  就连快要成为神的丁都目瞪口呆。那是当然的,因为这招连真神露西菲莉亚的眼睛都骗过了。
  
  现在──不仅左翼上有我,右翼上也有我。
  
  我变成了两个人。
  
  ──景。多亏了露西菲莉亚的展示才得以复活的,远山家失传的招式。是让成为诱饵的另一个自己出现的分身技。
  
  一开始就在的金次A和新出现的金次B……到底该向哪边投掷红色羽毛呢? 丁犹豫不决。因为我还在持续接近,已经没有时间把目标切换成亚里亚了。
  
  「是残像。」
  
  金次B这么说的瞬间。
  
  ──巴咻咻咻咻咻咻──!
  
  针对那个金次B,丁放出了必杀的红色羽毛。
  
  这个判断是合理的。说话的才是真的,残像是留在原来地方的景象的意思。无论哪一点,都足以断定新出现的金次B是真品。
  
  我的视野变成了爆发模式下的超慢世界──
  
  亚音速的红色羽毛飞入金次 B的胸口。
  
  丁从眼睛仿佛在说:「干掉了!」这种表情……
  
  「──嗯──?!」
  
  变成了惊愕的表情。
  
  因为到达金次B心脏的羽毛被本应该是残像的金次A抓住了。他在左翼扭转身子探出手臂,把手伸进了右翼的金次B身体里。
  
  非常漂亮地上当了呢。这招是露西菲莉亚在纳维加托利亚展示过的『有质量的残像』。用远山家的话说就是『真景』。
  
  刚才灵光一闪想到的这个机关其实很简单──
  
  总之,产生两个残像就可以了。
  
  留下金次A这个残像,移动到金次B的位置,说完一句话之后,在那里也留下残像,回到与金次A完全重合的位置。仅此而已。
  
  下一瞬间,金次B消失了──
  
  (──返子弹──!)
  
  我让被抓住的羽毛朝丁掉头。由于右手还握着加布林的握把,只能用左前臂和手腕进行侧投。
  
  ──咻咻咻咻咻咻──
  
  尽管如此,红色羽毛仍以亚音速向丁逼近──
  
  「吱!」
  
  丁发出了像鸟一样的尖叫声,设法躲开了它。因为我是为了让她设法躲开才投的。这招返子弹的目的不是为了打中,而是为了让丁的意识集中在回避上,引导她进入计划的场所并诱导她的姿势。
  
  心领神会地领悟到我的计划的亚里亚──哦啊啊啊啊!
  
  以一招空中滑铲毫不留情地一脚踹向背面飞行的丁的肚子。
  
  「咕咕咕!」
  
  丁吐出了一个类似弹珠的东西,被亚里亚接住了。就是那个,那是装着露西菲莉亚的球。但是,那光芒似乎相当微弱了。
  
  亚里亚和丁就那样下降,在比我还低200米左右的地方,亚里亚将YHS变成了悬停状态,抱着丁抓住了她,在和她说着些什么。但是情况没有发生变化。怎么了?露西菲莉亚平安无事吗?
  
  在终于升上东方天空的半月的光芒中,我让加布林拐着弯下降──向亚里亚和丁飞去。
  
  然后改变机翼的方向,也在那里滞空……
  
  突然,亚里亚手里小珠子的光芒急剧减弱,就像燃烧完毕的烟花一样。本应该在珠子里的小露西菲莉亚也不见了踪影。
  
  然后那个──
  
  「…………」
  
  完全失去了光芒,变成了透明的球体。
  
  现在只能通过惊愕的亚里亚的手指动作,感知到它的存在。
  
  ……我们……
  
  没能赶上。
  
  七折凶星,第七次减半已经结束了──
  
  在将露西菲莉亚的存在压坏之后。
  
  也就是说……
  
  「露西菲莉亚大人死了呢。呵呵,呵呵呵……」
  
  说话方式恢复到敬语的丁,在亚里亚的怀中嗤笑。
  
  「…………我还剩一半以上是塞拉诺西亚族,我有这种感觉。我的身体虽然变强了,但还没达到拥有神之力的程度。也就是说,你们两人阻止了我成为露西菲莉亚。这是值得骄傲的事情。」
  
  ……露西菲莉亚……!
  
  「尽管如此,我还是达成了一个志向。我崇敬的是完美的露西菲莉亚大人。败给男人这种原始生物,成为她手下的露西菲莉亚大人──是不应该存在的。我通过消除错误的露西菲莉亚大人,保住了她的完整性。哈哈,哈哈哈哈……!」
  
  在半月的光芒中,丁放声大笑……
  
  「远山大人,亚里亚大人。一切都结束了。作为武侦,要逮捕我还是什么的,请随意吧。但是莱克忒亚工会的伙伴到处都有,你们可能会被反将一军。如果你们俩够聪明的话,就在这片天空把我释放……或者悄悄把我送回到下面。用行动表明已经没有与我和莱克忒亚工会作对的意志了。那样的话,我就把今晚的事一笔勾销。」
  
  丁将和服的翅膀像大号的手指一样挥动,指了指海上莱克忒亚工会船只发出的光芒。即便自己被逮捕,也可以合法地出来,所以还是表示和解的意志比较好──是这种意思吧。
  
  (……露西菲莉亚……!)
  
  露西菲莉亚死了,都是我们的错。
  
  因为我们把她从纳维加托利亚带出来,封住了她的力量。
  
  因为我不知道她在莱克忒亚多有名,也不知道有丁这种危险的崇拜者,就把她带到了莱克忒亚人的面前。
  
  虽然是N的重要人物,但露西菲莉亚并没有坏到骨子里。尽管有些缺乏常识,可那是因为她来自另一个世界,本人是无辜的。虽然有些乖僻,有时也会任性,但那不过是因为受莱克忒亚的人们所推崇,人格上还残留着稚嫩的一面罢了。就算拥有神的力量,也会遵守不与人类全面交战的规定,具有自制性、伦理性的一面。是一个天真无邪,喜欢孩子,有时甚至会给人一种神圣感的女人。
  
  那样的露西菲莉亚,我和亚里亚……
  
  没有守住。
  
  让她死了。
  
  「……露西菲莉亚……!」
  
  对自己空无一物的手中,亚里亚呼唤道。
  
  「──露西菲莉亚……」
  
  我也叫着她的名字,不知道向哪边呼唤,只能闭上眼睛──
  
  ──呼唤我名字的人,是谁?
  
  ……那个声音……
  
  (……!?)
  
  是露西菲莉亚的声音。
  
  但即使听到了声音,也不知道该转向哪个方向。亚里亚也和我一样,环视着周围。那声音不是用耳朵听到的,而是直接在我们的脑海中回响。简直就像在和神或者恶魔交流一样──
  
  「……嘶……」
  
  丁也瞪大了眼睛,说不出话来。
  
  ──啪──
  
  亚里亚的手中,光芒复苏──
  
  那光在纵向延伸。
  
  向下,仿佛被重力吸引似的延伸到海面。向上,如同逆着重力一般直上云霄。
  
  ──啪滋!电火花般的声音响起,亚里亚抱着丁,像被那细细的光柱弹开一样后退。
  
  这……这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甚至连想都没想过的现象。换言之,就是没有光源的激光。而且还像质量物一样延伸。连是不是光都不知道,这件事不在我们的知识范围内。
  
  连接天地的光柱被在空中后退的我们包围着,越来越粗。
  
  那就像探照灯──不,就像从云间洒向地面的光芒,也被称为天使的阶梯(Angel's Ladder),是宗教画中经常被描绘的黎明时刻的光线。在没有阳光的现在,它发生了。
  
  在那片光幕中,刚才亚里亚的手开始产生光的地方──
  
  「……啊……」
  
  一个人影出现了。
  
  仿佛站在看不见的地面上,采取用双手捧着光的姿势的──裸体的女人。在她的身体表面,各个部位,都有好似黑色气体的……这也与我们所知的黑色不同,但也只能作为黑色来认知的雾霭弥漫着。
  
  「……露……露西菲莉亚……!」
  
  那是,带有纵卷的黑发长得像件斗篷,尾巴也变得非常浓密,指甲如刀刃一般生长──背上有着一双比希尔达大得多的蝙蝠翅膀,脸和露西菲莉亚一模一样的女人。
  
  在那对比以前更大的角的后面,有一种感觉像是某种能量的黑光──黑色的光在这个世界上是不可能存在的,但我只能这么看──在来回往复,描绘出一个圆圈。就好像──不是白色或金色,而是黑色的天使之环。


  
  (……这应该是露西菲莉亚的『第二形态』……!)
  
  缺乏超常知识的我,只能了解到这种程度──
  
  身体上到处缠绕着我们无法理解的现象的那副模样,简直就是恶魔……不是贝茨姐妹那种杂兵,而是大人物的恶魔的姿态。
  
  硬要说的话就是──女性版的,魔王。
  
  不过她那年轻而娇嫩的肉体缺乏威严,还达不到大魔王的程度。大概是中魔王吧。虽然没有这种说法,但这样理解是最能让人领会的。这就是露西菲莉亚这一存在的本来面目。
  
  「复,复活了……是吗?」
  
  亚里亚睁大了紫红色的眼睛,好不容易说道。
  
  我也……虽然从感官上可以确信这就是露西菲莉亚本人,但不得不考虑理论上并非如此的可能性。这个露西菲莉亚的裸足上没有封印的脚戒指,脸上也没有那种活泼的表情。
  
  「……塞拉诺西亚吗?」
  
  用中心泛着红光的眼睛缓缓望向丁的露西菲莉亚──
  
  「又恶作剧了啊……」
  
  用露西菲莉亚的声音说着,露出白色的獠牙,微微一笑。
  
  然后,她来到了被亚里亚抓住的丁身边……不声不响地……
  
  「──!」
  
  突然,黑暗的雾霭开始扩散。雾霭变成了一只巨大的手……像恐龙一样长着钩爪的手,猛地抓住了丁。然后不顾亚里亚抱着,轻易地将她夺去。这也是科学上完全无法解释的景象。黑暗之手如同电波一般透过亚里亚,以固体的形式接触到了丁──
  
  「啊……」
  
  丁被抓住后发出惊叫,黑暗雾霭之手将她带到了露西菲莉亚的面前。
  
  这时,露西菲莉亚的嘴型变得像是要接吻一样,嘶嘶嘶……她吸了口气……刘海和衣服下摆仿佛被风吹过似的变得乱糟糟的丁,恢复了最初的样子。化作翅膀的衣服,也变回了普通的和服。变回去了,被露西菲莉亚。丁从第二形态,回到了与小女孩没有太大差别的初始姿态。
  
  「不惩罚一下可不行啊。」
  
  露西菲莉亚用长指甲轻轻碰了碰被黑暗雾霭之手抓着的丁的胸口──刚才发出蓝色和绿色光带的地方。
  
  「……啊……啊啊……啊!」
  
  看着她的指尖,丁开始瑟瑟发抖。
  
  「──你想成为我吧?想毁灭这个世界吧?好啊,这两个我都为你实现。」
  
  在一连串的魔幻景象面前,我和亚里亚都说不出话来……露西菲莉亚对我们的事,就好像碰巧有两只会飞的小虫子在场一样,连看都不看一眼。
  
  怎么回事?你打算干什么啊,露西菲莉亚。你──
  
  「从今以后,你就可以同无限的光共生了。」
  
  「……请、请不要这样,露西菲莉亚大人……不要,不要啊……」
  
  ──不对。那不是露西菲莉亚。
  
  是露西菲莉亚,但又不是露西菲莉亚。
  
  我知道这种感觉是不合理的。但是,爆发模式下敏锐化的感官,在对我断言只能这样认知。
  
  「──带来光明之物(Lucifer)──」
  
  当露西菲莉亚念出类似咒语的东西时,丁的胸口产生了极小的白光……
  
  「……啊啊啊啊……!」
  
  「你也知道的吧。刚才,我在用你也能听得懂的语言说话──我念出了我的真名──那是呼唤光的词语。我会按照你的计划,成为这个世界的女王,让这颗星球成为照亮整个宇宙的恒星。呵呵,可喜可贺啊。好了,庆贺吧。高兴吧,笑一笑啊。」
  
  揭开獠牙,露出妖艳笑容的露西菲莉亚如此说道……
  
  悄无声息地,在丁胸前亮起的微光变成了两倍……变得和小灯泡一样明亮。然后增强到4倍、8倍,相当于手电筒的光量。就好像是露西菲莉亚对刚才被反复减半的报复一样。
  
  「请、请饶了我吧……!露西菲莉亚大人,求您,求求您了……!」
  
  「笑啊。」
  
  「……哈哈哈……呜呜……救救我啊……呜呜呜呜……」
  
  被黑暗雾霭之手抓着的丁听从命令笑了几下,但那马上就变成了惊恐的哭声。
  
  发光增强到32倍、64倍,变得如同照明灯一般。256倍、512倍──炫目,光量之大,简直可以媲美能照射体育场全方位的泛光灯。一直哭个不停的丁的身影,被光芒完全掩盖住了。
  
  (…………!)
  
  没有任何能量来源,只是不停重复倍增的光。又是非科学的现象,现在正在眼前发生。
  
  在光源附近,只有缠绕着黑暗的露西菲莉亚的身影直到最后都还隐约可见──她的四周明亮得让人误以为现在是白天。
  
  我和亚里亚周围的天空,也被盛夏阳光般的光芒所涂满。光线进一步倍增──仿佛闪光弹在近距离爆炸了似的。连自己的身体都看不清……!
  
  「──闭上眼睛金次!」
  
  「…………!」
  
  人的眼球在直视太阳等强光时,视网膜会被灼伤。虽然想继续把握状况,但在这光量下睁开眼睛确实很危险。
  
  隔着紧闭的眼皮,啪嗒!能感觉到光量又增加了一倍。
  
  (……!)
  
  好强烈的光放射。这种闪光,无论是千叶还是东京都能观测到吧。
  
  既不热也不难受。但是,这种光──再照这样持续倍增下去,可能会覆盖整个地球……!
  
  「嘻嘻嘻,啊哈哈哈!我是露西菲莉亚──带来光明之物──!」
  
  丁胸口的光芒越来越强。
  
  就像地上诞生的新太阳一样。
  
  就像要长成一颗更大的恒星一样。
  
  ──光是生命所必需的,就好比水。但是,过多的水会变成洪水,过多的光也是有害的。我从来没有考虑过光的危险性,可一旦直面,就能感受到那种毁灭性的可怕。
  
  如果光线继续这样倍增,所有的人、野兽、鸟和鱼、甚至昆虫都会失去视觉。
  
  不止如此。
  
  过多的光还会破坏光合作用的机能,使得植物灭绝。
  
  而活着的人迟早会在耀眼的光芒中死去。
  
  (世……世界要毁灭了……!)
  
  露西菲莉亚不是会做那种事的人,但现在确实正打算这么做。这两个都是事实。也就是说,现在在那里的露西菲莉亚──
  
  就像我刚才感觉到的那样,是露西菲莉亚,也不是露西菲莉亚。
  
  而且,我记得这种感觉。和亚里亚被绯绯神夺取灵魂的时候一模一样──
  
  (……!)
  
  然后我明白了。
  
  露西菲莉亚现在被人附身了。
  
  那个人是露西菲莉亚族的另一个体。如果要起识别名的话,就是露西菲莉亚X。虽然是微不足道的证据,但她把丁称为『塞拉诺西亚』而不是『丁』,就是其证明。
  
  靠奏所说的『血缘共感(Sympathy Family)』──共享体验的能力,露西菲莉亚被丁干掉了的事传达给了其他的露西菲莉亚。虽然不清楚是否与露西菲莉亚的复活有关,但露西菲莉亚X附身了复活的露西菲莉亚准备向丁复仇,用将这个世界卷入其中的可怕方法!
  
  爆发模式的头脑蹦出来的这个推理──如果正确的话,也会连锁性地证明关于莱克忒亚的『某个不得了的事实』。但那件事待会儿再考察。现在要以这个推理为基础,打开活路。想想办法啊,我……!
  
  啪地一声,我双脚踩在之前一直挂着的机翼上。
  
  「──露西菲莉亚!」
  
  在什么都看不见的情况下,以冲浪的姿势飞行。在这片洁白的世界中,凭着对刚才位置关系的记忆,朝露西菲莉亚的方向飞去。
  
  被绯绯色金附身时的亚里亚,内心并没有被完全占领。
  
  在露西菲莉亚的身体里肯定,不,必定还在的,露西菲莉亚的──
  
  (──心,向心呼唤!)
  
  能做到这件事的,不,有责任去做这件事的人是,
  
  「露西菲莉亚!是我!」
  
  这里唯一的男人,我。
  
  因为女人陷入危机的时候男人会赶到,这是社会所公认的啊!
  
  「是我!金次!你不认识我了吗?快住手吧!」
  
  无论我怎么呼唤,露西菲莉亚都没有回应。
  
  不过我知道的哦,就算看不见也知道。不,只要是男人,谁都能知道。现在要去拥抱的女人,会不会乖乖地被抱着。
  
  爆发模式的听觉,根据自己声音的反射,准确地计算出了露西菲莉亚的位置……虽然减速了但──咚!
  
  因为太过用力,我和在光芒中回过头来的露西菲莉亚正面相撞了。胸对胸,腹对腹,脸对脸。额头对额头,鼻子对鼻子,嘴对嘴。嘛,因为什么都看不到,这种意外事件还请原谅我吧。
  
  我一边控制着脚下的加布林进入悬停状态一边……
  
  「……露西菲莉亚,你没有成为女王的必要。因为你已经是女王了。」
  
  温柔地将露西菲莉亚揽入怀中。
  
  在这种情况下,竟然会有人拥抱即将毁灭世界的自己──肯定想都没想到的吧。可以感觉到露西菲莉亚吓了一跳,不知所措地绷紧了身体。然后我发现了。正因为看不见,才感觉得到。在这个露西菲莉亚X中,我所知道的那个露西菲莉亚──正在哭泣。
  
  「你是我的女王……」
  
  爆发模式的我依靠角的触感摸索到了耳朵,在她的耳边呢喃道。
  
  「虽然露西菲莉亚和我竞争过输赢,但说到底本来就没有能赢过女人的男人。无论男人怎样施展力量,也战胜不了女人的眼泪。男人再怎么绞尽脑汁,也敌不过女人的笑容……所以,我从一开始就不是什么露西菲莉亚的主人,露西菲莉亚才是我的女王陛下。是我的,只属于我的,女王啊……」
  
  「……??呜、呜呜……?!」
  
  即使在什么都看不见的光线下,也能感觉到露西菲莉亚在「啊啊」地变红。
  
  能感觉到她的脸、胸口都在发烫。
  
  「我可没有宽容到允许其他人──全世界来侍奉只属于我的女王。变成那样的话,我会想毁灭这个世界的,用这双手……!」
  
  我的手用力抱紧了露西菲莉亚那垂着波浪状头发的后背。
  
  她那灼热的、仿佛要把手指吸进去的皮肤……咚咚,如同心脏一般跳动着──
  
  时间像是停止了似的,几秒后。轻轻地……
  
  「……主人……」
  
  回应的拥抱来了,露西菲莉亚的。
  
  在闪光中也准确地找到了我的脸,世界上任何人都看不到的──
  
  ──激吻,一边做着。
  
  然后,
  
  「……这才是我的主人……连一生气就非常恐怖的始祖大人──我母亲的灵魂都吓得逃走了,嘻嘻嘻。」
  
  说着,啪地一声。
  
  奇迹般地将光熄灭了。
  
  「……啊……」
  
  周围突然瞬间陷入一片黑暗,我还以为自己失明了……
  
  战战兢兢地睁开眼睛──虽然视野在剧烈地闪烁着,但还是能看到至近距离的中魔王模式的露西菲莉亚的笑容。太好了,好像没有问题。要过几分钟视力才能恢复原样呢?另外虽然模糊,我还看到了亚里亚。她为了和光源还有海面的反射光保持距离,飞到了相当高的空中,正处于晕眩状态。
  
  这时,哆哆。肩膀被巨大的手指戳了几下──我吓了一跳,回过头来。用炫目的视野确认了下手指的真面目,原来是抓着丁的黑暗雾霭之手。似乎有自我意识的那个,像是在说着「这个怎么办?」一样把丁递给露西菲莉亚。
  
  露西菲莉亚……「嗯」地抱着胳膊想了想,接过了处于昏厥和朦胧状态之间的丁。
  
  然后,把她屁股朝前夹在腋下……啪叽!啪叽!啪叽!
  
  ……开始打屁股了。
  
  「哇!」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才清醒了过来,恢复意识的丁发出惨叫,耳朵的翅膀栩栩如生地展开。也许是共享着痛觉吧,从翅膀变回原样的和服也随着露西菲利亚的拍打而扩散。从她的样子就能看出,丁已经……与外表相同,和小学女生一样无力了。
  
  「这种情况本来应该砍下脑袋的。我就效仿主人在那纳维加托利亚对我做法,不杀她吧。呵呵,呵嘻嘻。」
  
  「哇!哇!哇!」
  
  「嘻嘻,怎么样啊,这个!」
  
  ……露西菲莉亚以前不知道为什么曾缠着我要求打屁股,不只是想被做,也想做做看吗,好像很开心呢。
  
  理子曾告诉我,她听希尔达说过嗜虐癖和施虐癖分别由大脑相邻的区域所掌控……但那是过于高水平,连爆发模式的我都不太明白的领域。不管外表如何,丁早就成年了,应该不算虐待儿童吧。就先把那个放在一边──
  
  「喂,快过来。」
  
  「啊啦,啊啦!」
  
  现在,先去接住因YHS燃料耗尽而掉下来的亚里亚吧。用久违了的公主抱。虽然因为YHS的鳍片很硬,所以手臂上亚里亚的身体触感也只能享受一半。
  
  「这样就一件事到此结束了吧?」
  
  「你明明知道不是这样的。算了,现在就稍微在天上散散步吧。」
  
  亚里亚紧紧抓着在加布林上冲浪乘坐的我,她似乎也意识到『第二件事』已经开始了……
  
  「不错啊,空中散步。毕竟和亚里亚乘坐战斧巡航飞过的鄂霍茨克海,一直颠簸得平稳不下来。」
  
  ……视力恢复后,周围的景色确实让人很想去飞行游览一番。夜空中繁星点点,水平线附近一轮半月冉冉升起。金属回廊的银箔一边在海风中游荡,一边在重力的牵引下飘落,宛如银河般熠熠生辉。不知不觉间,来到了我和亚里亚的下方。
  
  「这里就像宇宙,在这儿飞行的我们好像流星啊。」
  
  「你这个人啊……」
  
  「亚里亚,今晚也谢谢你。我喜欢──」
  
  「!?」
  
  「比起那片冰海,我更喜欢这片夜晚的海洋。」
  
  我向她抛了个媚眼,亚里亚一惊。反应还是一如既往地好懂,真是个有趣的孩子。我更喜欢了。今晚,就让我在这夜空中为你服务一会儿吧。直到几十秒后加布林因燃料耗尽而落水为止。
  
  「我还以为丁真的会变成露西菲莉亚,捏了一把冷汗呢。嘛,麻烦的神没有增加真是太好了。」
  
  「因为不管怎么样都有女神跟着啊,不会让坏孩子得逞的。」
  
  「有吗?露西菲莉亚不是变成球,被当成人质了吗?」
  
  对头上浮现出问号的亚里亚,我细细地低语道。
  
  「我的女神是粉金色双马尾,身高142厘米,有着美丽的紫红色(camelia)眼眸,最喜欢桃馒头的……」
  
  「……笨蛋!」
  
  虽然生气了,嘴角却带着笑容,这点果然还是很亚里亚啊。
  
  不过刚才说的话并不是单纯的花言巧语。实际上,我需要亚里亚。这次的事件,如果亚里亚不来,加布林也不会有,事情就无法解决。我的命也是,不知道现在还会不会在。还不足以表达感谢啊,不发自内心地道谢的话。
  
  我抱着亚里亚,让加布林拐着弯下降。潜入金属箔的河流,穿过它,来到太平洋的海面上。
  
  仔细地选择着水点后,我们的方向是东,正对着月亮──
  
  现在,下弦月和水月重合在一起,形成了一轮满月。
  
  我和亚里亚飞向那里,悄无声息地。
  
  「月色真美啊。」
  
  爆发模式的我说了出最高级的感谢,反正她也不知道吧……
  
  亚里亚吃惊地看着我的脸,眼睛微微湿润,嘴巴也张成哇的形状。
  
  然后害羞地、无比幸福地把脸埋进我的怀里──
  
  「死而无憾。」
  
  哦,你知道吗?看来我的女神国文学得很扎实啊。
  
  不过夏目漱石把『I love you』翻译成日文『月色真美』似乎是后人杜撰的。虽然二叶亭四迷把『Yours』翻译成『死而无憾』是真的。
  
  所以……这不是正确的求婚,却成了亚里亚接受了的公式。是求婚的非法领取。用尼莫数学理论来讲,果然是不成立的吧?另外,这和亚里亚说我以前做过的单方面求婚是否能相加,还得再做点功课才能知道。数学真难啊。


  
  就在我想着这些的时候,是再也无法忍受我们那令人面红耳赤的交谈了吗──加布林终于耗尽了燃料,只能慢慢地向海面滑翔。
  
  「加布林有水上着陆装置,散步就到此为止吧。」
  
  「OK,金次。」
  
  通常,加布林是在跑道上伸出轮子着陆的,但降落在沙地、雪地或水面时,会用雪橇的方式降落。检测到接近海面的AI,把机翼下表面的一部分向下推出……将原本用来遮挡车轮泥的挡泥板朝下,做成了雪橇的形状。
  
  没有波浪。使用雪橇,加布林在水上滑行着陆──已经移动到金属云下方的露西菲莉亚也落了下来,腋下还夹着哭泣的丁。中魔王露西菲莉亚似乎主要依靠魔力飞行,蝙蝠一样的翅膀好像只是为了利用空气动力学控制姿势而存在的器官。
  
  虽然因为刚才还光着身子的露西菲莉亚的靠近一瞬间有些着急,但黑色的雾霭还在。此外,雾霭还进一步在关键部位开始产生绢布和皮革般的平滑,金属和宝石般的光泽。以前露西菲莉亚曾说过的『这身装束是露西菲莉亚的一部分』,类似比基尼泳装的衣服和刀刃一样的高跟鞋正在自发地生成。
  
  「主人!」
  
  中魔王露西菲莉亚把丁扔到一边抱住了我,抓起丁的亚里亚一脸焦躁……
  
  「能活着再见面真是太好了,我还以为你死了呢,露西菲莉亚。」
  
  「不,确实死了哦。」
  
  「诶?可是……你现在还活着吧?」
  
  「你不记得了吗?我之前不是说过『即使转世七次也还是主人的妻子』吗?我有7条30年左右的生命,所以能死7次。顺便一提,死的时候剩下的寿命,可以延续到下一次生命上。」
  
  ──七、七条命,这么乱来。
  
  不过我也死而复生过两三次,所以不能说别人。
  
  「本来是为了瓦解老化的肉体,以年轻的姿态再生而存在的机制。活用这种再生『死而复生后再获得胜利』,是露西菲莉亚的隐藏招式。复活的场所和时间可以自由选择,所以无论怎样的困境都可以度过。我只剩下6条命了,今后一定要更加小心地生活。」
  
  露西菲莉亚诶嘿地挺起胸部压在我身上──丁貌似也不知道露西菲莉亚有能储备生命这种惊愕的系统,把她那双大眼睛睁得更大。
  
  (怪不得在那纳维加托利亚上也不怕死呢……)
  
  通过被杀来度过七折凶星,用下一次生命回到战斗中。
  
  这就跟射击游戏和动作游戏中所说的『利用无敌时间』一样。死一次自己的飞机就会无敌一段时间,利用这个机会渡过难关。
  
  「不过本来,因为本人的过错而死的露西菲莉亚……为了避免连续死亡,通常会被成为始祖的母亲占用几生肉体。就好像交通处罚里的『吊销驾照』一样。我也做好了把身体托付给母亲的觉悟──嘻嘻,对母亲而言,和主人的主感似乎刺激过头了。所以决定通过共感悄悄偷看就行了。」
  
  「等等……露西菲莉亚用语太多了,我都听不太懂……」
  
  「也就是说,我的母亲把主人甩了,跑掉了。这样一来,这个身体又归我使用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如果这也用游戏来比喻的话,原本的规则是一机死亡后更换玩家,但是──露西菲莉亚X,也就是露西菲莉亚的母亲,稍微玩了一下后马上感觉到这是自己不擅长的游戏,于是把手柄还给了露西菲莉亚,是吗?
  
  虽然从我们能观测到的事象来说,露西菲莉亚又恢复成原来的露西菲莉亚真是太好了……但爆发模式的我竟然被人当成垃圾游戏,被甩了!这边的我明明只在女人方面拥有绝对唯一的自信,就连母亲世代都自诩是常胜将军。受伤了,我受伤了,伤得很重。
  
  「──金次,不要在那边把膝盖沉到海里,快点来决定怎么处置丁吧。」
  
  说着扬起一边眉毛的亚里亚,连手铐都没有给一直扛着的丁戴上。
  
  这也是当然的,其实……丁根本没有什么像样的罪状。就算要追究对露西菲莉亚的杀人罪,现在被杀者本人复活了,别说起诉,就连资料送检都无法进行。最多只能算杀人未遂,而且因为户籍上是未成年,在少年法的保护下当场就会被放走。违反爆炸物取缔法、损坏器物罪、伤害罪等,实质上并不适用于武侦学校的学生。
  
  ……所以,
  
  「丁。我不是检察官所以没有正式的裁量权──但我想和你进行非正式的司法交易。这是只有和你才能进行的重要交易。」
  
  对于我不做无谓逮捕的方针,亚里亚似乎也不置可否。
  
  「……交易?」
  
  被我、亚里亚、露西菲莉亚包围的丁,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我。
  
  「露西菲莉亚一开始也是这样,你们这些纯粹的莱克忒亚人好像非常讨厌这个世界的人──特别是男人。这边的人也对莱克忒亚人,尤其是对她们的魔力和真正的姿态感到恐惧。两者想要克服这种差异,一定很困难吧。在这边世界上也是,不同的人与人、民族与民族、国家与国家间反复发生过无数次的冲突。」
  
  「……」
  
  亚里亚把正在听我说话的丁轻轻放到了加布林上。
  
  「但是,不同的事物超越冲突,或者聪明地回避冲突,成为更大、更优秀的集体的例子数不胜数。我在遇见露西菲莉亚和亚里亚的时候也跟她们战斗过,但现在她们是我重要的伙伴。民族与民族、国家与国家融合的情况也是不胜枚举。世界和世界,莱克忒亚和这个世界一定也有可能。」
  
  我对丁说道,同时也是在对露西菲莉亚和亚里亚说──
  
  「所以互相理解吧……什么的,既然我已经亲眼看过,亲耳听过这个世界上莱克忒亚人的处境和被歧视的历史,就绝对不能轻率地说出这种话。所以,我答应你一件事。我会──站在你们这边,无论第三次接轨是否发生。」
  
  不是向任何人而是向自己,宣告着这份决心。
  
  另外还对着一个可能会听到这句话的关键人物。
  
  「这个世界的人分为『门』和『堡垒』──想要与莱克忒亚人融合的派系和想要排斥的派系。我会守在那扇『门』旁边,保护着你们。作为这个世界的一员,今后将会为理解莱克忒亚人而努力。」
  
  丁听了后十分惊讶,露西菲莉亚看上去很高兴,亚里亚──
  
  「冷静一点,金次。虽然我原本就觉得你是个滥好人,可你已经好的过度了。真这么做的话,会与很多人为敌的。美国是『堡垒』的强硬派,日本也准备追随。现在两国政府都在因第三次接轨的事而神经过敏,本来就被指定为危险人物的你,如果再站出来公开支持『门』,很可能会被抹去。这点道理,现在的你应该能懂吧?」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的。确实,这是冷静的判断。
  
  如果站在弱小的少数派一边,攻击的矛头也会指向自己。因此,要么视而不见,要么与多数派同流合污。这就是残酷而正确的世间道理,所谓的权衡利弊吧。
  
  但是……
  
  「──没有道理。与道理无关,我不保护她们是不行的。因为莱克忒亚人都是女性。既然你知道现在的我是这边的我,那么现在的我要说的话你应该会明白的吧。我就算赌上性命也要保护女人。世界上所有的女人,另一个世界的女人也包括在内。这就是这边的我的……不,平常的我也好,不是我也好,这都是男人的使命。」
  
  「金次……真是的……你这个男人……」
  
  「男人保护女人是不能找理由的。也没有计算得失,什么都没有。有的东西,硬要说的话就是──爱。有这个就足够了。」
  
  我朝亚里亚和露西菲莉亚抛了个媚眼,然后……
  
  温柔地面朝向丁。
  
  「武侦高中附属小学5年级,南丁同学。我在交通安全课堂上当蜥蜴男时教过你吧。『无谓的争斗不会得到任何东西。不论出身和每一个人都要和睦相处』。希望你在保护莱克忒亚工会全体成员的同时,能为共和同盟探索出一条新的道路──让莱克忒亚人不与这个世界的人发生冲突,互相融合的道路。我知道一边听取不满分子的苦恼,一边引导她们是很困难的,但这也只有作为中心人物的你才能做得到。」
  
  这个司法交易,也就是和解的申请……
  
  不知何时脸颊染上红晕的丁抬头看着我。
  
  「……虽然我不认为这样就可以赎去我杀死神明的罪孽……但我明白了。我会赌上这双翅膀,追随远山大人,直至死亡……」
  
  ……咚地一声,跪伏在了加布林的主翼上。
  
  在她的身后,距离这边800米左右的海域──有一艘不断发出无法解读的发光信号的拖网船。是莱克忒亚工会·千叶县联合会的船只。
  
  「那我就按照约定,先去理解莱克忒亚人。走吧,你也要工作了。」
  
  我单膝跪地,拉着丁的小手,让她站起来……
  
  「──可以吧?」
  
  其实我还想再对她说教几句的,但时间上好像很紧张……我向露西菲莉亚做着最后的确认。
  
  「既然敌人已经投降,那么让她活下来加以利用,也是露西菲莉亚的做法。而且我无论何时都会服从主人。如果主人要放她走,我就会放过她,如果要做串烧小鸟,我就会去准备竹签,嘻嘻。」
  
  听到这句话,丁浑身颤抖,急忙把和服切换为翅膀模式。
  
  然后背对着我们──
  
  「……莱克忒亚人讨厌男人……刚才您是这么说的,但我今天晚上感觉有点不那样了。远山大人强大、聪明、温柔……但愿所有的男人都像远山大人一样就好了。」
  
  ──丢下这句话,啪嗒。
  
  用厚底木屐轻轻踢了踢加布林,飞了起来。
  
  舞动着白色的翅膀,向着同伴所在的船的方向前进。
  
  亚里亚一边目送着她,一边深深地叹了口气道:「这样一来世界就完了啊。」
  
  「好了,金次,明确地加入『门』,就表示要和N走同一条路对吧?你要成为莫里亚蒂教授的同伙吗?」
  
  她双臂交叉在扁平的胸前,轻轻地瞪着我。
  
  知道双枪已经没了子弹的我,依然从容冷静地笑着。
  
  「有点不一样吧。话说,我这是在遵循最初保护露西菲莉亚时亚里亚所说的话哦,大体上来讲。」
  
  我从鄂霍茨克回来的时候,曾询问该如何处理被我抓住的露西菲莉亚──亚里亚制定了『让露西菲莉亚施加影响,使莱克忒亚人背离莫里亚蒂』、『这样N就会被逼到分裂、解散』这一两段式的作战计划。
  
  虽然直觉灵敏的亚里亚似乎是在知道的基础上才问的,但我的作战计划几乎和她一样。不过,施加影响的不只有莱克忒亚的大明星露西菲莉亚。莱克忒亚人──在对待女性方面以拥有天下无双的能力而引以为豪的我也要努力了。
  
  还有,关于N的分裂、解散……虽然还没到解散的地步,但感觉分裂已经成功了。马上就能亲眼确认到了吧。
  
  「──亚里亚好像把『门』捆在一起考虑,但现在『门』不止一个。莫里亚蒂是『门』中的激进派,我是稳健派。虽然派系的成立才刚刚开始,但我认为理解我想法的赞同者们会从N分裂出来,与我合流。这样一来,亚里亚所制定的愉快的内部斗争就开始了。」
  
  稳健派的具体方针之后会在派系内部互相协商,然后。
  
  「分裂就是指那个?」
  
  我遥望亚里亚所指的东方大海。
  
  我、亚里亚和露西菲莉亚都早已注意到了,那片蕴藏着巨大存在气息的海域。
  
  ──半月之下,潜望镜在那里冒出。
  
  那就是刚才用海麻雀向天空播撒金属箔的东西的正体。
  
  在海上被从空无一物的海中射来的舰载导弹击中,我在被理子劫持的ANA600航班上已经经历过了。射出那个的是伊幽,核动力潜艇。这次也同样是潜水艇,但舰却不同。
  
  「是啊,这样一来,就真如文字所说的那样要上船了。我要去『N』看看。」
  
  我对着亚里亚点了点头,然后转向如同捞起倒映在海面上的半月一般浮出水面的黑色突出部分和甲板。距离是250米左右。
  
  ……哗啦哗啦哗啦……海水仿佛退潮似的向平滑的舰体左右倾泻──全长约200m,指挥塔超过10m,水中排水量超过4万吨的巨舰出现在海上。指挥塔和从它左右突出的潜舵──黑色十字架褪去黑暗,就像人工浮岛一样。
  
  尼莫因为露西菲莉亚的事登陆日本后,就一直潜伏在这片九十九里海域的……核潜艇鹦鹉螺号。N的三舰之一。
  
  ──你能理解的吧,尼莫。
  
  第四弹  MOBILIS IN MOBILI(动中动)
  
  鹦鹉螺号──原印度海军所属核潜艇摩诃婆罗多。那是以描述两个民族争斗的长篇叙事诗『摩诃婆罗多』的名字命名的,威风凛凛的战略导弹搭载型核动力潜艇。
  
  甲板表面从海面微微升起的鹦鹉螺号,现在正无声地静止着。
  
  舰体上部突出的塔状构造物──指挥塔上,换上了旧式法国海军服的尼莫正站在那儿。她在用货车把我们运送走后,从视野外瞬间移动,转移到了鹦鹉螺号上。
  
  戴着预备的军帽的尼莫,似乎正在用手中的扩音器向舰内下达指示。旁边还有一位和尼莫同样身着军装的女人。身材比尼莫大但还是很娇小,褐色皮肤,竖卷的银发少女。她带着惊惧……不小的警戒心看着这边。
  
  尼莫递给那位银发少女一块折起来的大黑布。少女敬礼后把它系在了指挥塔的低桅杆上。那是……旗帜。
  
  「鹦鹉螺号……能这么堂堂正正地潜入日本领海,真让人吃惊。」
  
  亚里亚从左右双马尾的发结中各拿出了一发──哇,竟然在那种地方放了备用──隐藏子弹装到政府型上,我用手制止了她。
  
  「这方面好像也有政治上的理由。啊,亚里亚,突然进行强袭可不行哦。光凭手枪和日本刀单枪匹马闯入战斗舰,这种乱来的事,还是别再做了吧。」
  
  「我可不想被只用手枪和刀攻击伊幽和哈巴谷的你这么说。听武藤说你前段时间还袭击了护卫舰。」
  
  「我是两个人进攻,核潜艇和航空母舰都是。护卫舰是三个人。」
  
  「战舰(纳维加托利亚)不是一个人袭击的吗?」
  
  「那是谁的错啊,是谁的!」
  
  发着牢骚,我一边降低亚里亚的枪口,一边牵起浮在空中的露西菲莉亚的手。看见我把脚挂在加布林的把手上,露西菲莉亚将我慢慢拉向鹦鹉螺号……连同把加布林当成小艇站在上面的亚里亚一起,将我们带到舰的指挥塔下。
  
  「尼莫,谢谢你的金属箔,多亏那个我们才赢了。」
  
  「──金次,我听到了。」
  
  尼莫摸着好像连接了鹦鹉螺号天线的耳麦,从军帽帽檐下俯视我们。
  
  然后,她反手将银发少女扬起的旗帜展开,让旗帜随风飘扬。
  
  仿佛在回应我刚才的『门』宣言。
  
  「……尼、尼莫大人,这面旗到底,是什么的喫……?」
  
  口齿不清,而且英语口音很重的银发少女──看到自己设置的那面旗帜,展露出了违和感。
  
  ──在鹦鹉螺号指挥塔上飘扬的旗帜,绣着大大的N字。不过,那不是到至今为止看到的3把钥匙的N旗。N字以十字符号为背景,被拉丁语『MOBILIS IN MOBILI(动中动)』的句子所围绕。似乎被小心翼翼地保管着,状态很好,但很有古董韵味的旧旗帜。
  
  「这是第一代鹦鹉螺号舰旗。它是我的曾祖父,海洋中的革命家,初代尼莫的旗帜。虽然字母相同,但这个N既是鹦鹉螺号的N,也是尼莫的N。在我举起这面旗帜的现在,鹦鹉螺号将成为尼莫的战舰。也就是说,这是对教授的反旗。我们要脱离N了,伊莉莎。」
  
  尼莫如此宣言道,被称为伊莉莎的银发少女用涂着几何图案红妆的双手捂住了嘴,差点晕倒。她摇晃了一下……然后再次挺直腰杆敬礼,看来比起莫里亚蒂,她对尼莫的忠诚心更高。
  
  和我预料的一样,而且结果也正如亚里亚的计划,尼莫在N内部引发了巨大的分裂──
  
  「来吧。『哿的金次(Kinji the Enable)』、『绯弹的亚里亚(Aria the Scariet Ammo)』。虽然我想有立场问题,但露西菲莉亚要登舰的话,鹦鹉螺号也会欢迎的。」
  
  她背对着尼莫旗说道。
  
  「……就是这样,我要去了。为了解决N的事件、所有的事件。而且,这样一来,莫里亚蒂可能会来杀尼莫,我有话要跟那个莫里亚蒂说。」
  
  我对亚里亚说道,斜上方的露西菲莉亚,
  
  「既然主人要去,那我也去。虽然和莱克忒亚的大家见面有些不好意思,但死过一次后之前的事就一笔勾销了。再说,要和那位交谈,也需要我牵线搭桥吧。」
  
  说着,降落到了鹦鹉螺号的甲板上。
  
  胳膊交叉拿着枪的亚里亚……
  
  「露西菲莉亚是我的俘虏……金次要和尼莫她们黏在一起的话,从各种意义上来讲不监视很危险。我要去。」
  
  把手枪麻利地收进大腿枪套,对我说道。
  
  加布林在电池的驱动下将翼下的雪橇换成轮子……登上了宛如黑色波浪的鹦鹉螺号甲板。从那里,我和亚里亚站上了鹦鹉螺号。
  
  尼莫和银发少女退入漆黑的指挥塔中,那个指挥塔后面的甲板上传来──嘎咻、嘎嘎嘎──的声音。是从舰内手动用油压解锁甲板上的出入口舱门所发出的声音。
  
  顺着声音望去,舱门打开了……围着让人联想到鬓毛的围巾、穿着黑领水手服的乘务员走了出来。完全不隐藏狮子般的野兽耳朵,在月光下眼睛发出淡淡的光芒,是莱克忒亚人。她抱着一把装有刺刀的春田M14,但枪口绝不对着我们。这是仪仗兵作为荣誉礼的持枪姿势。
  
  在舱口旁,狮子女后脚跟啪地一合,转过身对着我们──
  
  「请进吧。鹦鹉螺号,欢迎各位的到来!」
  
  将仿佛在警戒着我们似的眼神转向斜上方,用口音也很重的英语说道。显然不是母语,而是学习的……不,是正在学习途中的英语。
  
  以核能为动力的潜艇构想于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的德国,战后美国海军迷恋其革新性,相继开发了核潜艇。而世界上第一艘核潜艇和该舰一样名为鹦鹉螺号,1954年下水。也就是说,其实核潜艇并不是最新型的交通工具,而是50多年前就有的枯萎技术。
  
  我·亚里亚·露西菲莉亚从舱口顺着梯子下到舰内──对我来说,这是自伊幽以来的第一次。狮子娘跟在最后面,关上了多重舱门锁。从是手动的这一点可以看出,这艘军舰比伊幽更加古老。
  
  「刚才我偷偷数了一下甲板上的发射口,鹦鹉螺号最多可以搭载16枚潜射弹道导弹。」
  
  我一边走下梯子,一边小声用日语对后面的亚里亚说道。假设鹦鹉螺号搭载了16枚法国海军曾经使用过的M20弹道导弹……如果是热核弹头,其威力会是第一次和第二次世界大战中使用的所有炸弹总和的8倍。
  
  「核潜艇上能搭载的不只是弹道导弹,还有舰对空导弹、鱼雷,想装多少就装多少。好不容易让我们进来了,以后再检查吧。」
  
  「印度海军也真是流通出来了一个麻烦的东西啊。」
  
  「管理起来很麻烦的核潜艇如今就是个累赘。冷战结束后,全面核战争什么的一点现实感都没有了。而且这艘一看就知道是旧舰,尺寸上也半途而废……印度把手头多余的这艘核潜艇用于投资N,瞄准了第三次接轨以后。」
  
  正如亚里亚所说,鹦鹉螺号与前苏联制造的超阿库拉级相比,要小两圈左右。是因为这个的缘故吗,我们下到的大厅面积也如同一家小公司的入口。不可能指望有伊幽里那间像博物馆一样的展示场,十叠左右大小的空间里只铺着鹦鹉螺标志的擦脚垫。钢铁墙壁上的管线纵横交错,给人一种工厂或发电站的印象。地板和墙壁都有种用旧了的感觉。比起夏洛克大规模翻新的伊幽,鹦鹉螺号更接近旧战争电影中的潜水艇形象。
  
  舰内的湿度大约是40%。二氧化碳浓度与室外空气相同,400ppm左右。两者都给人一种为了让船员过得舒适而被调节过的感觉。但是,舰内的体感温度只有17℃左右,有点冷。因为在满载精密仪器的核潜艇上,为了保护那些仪器不能停止空调降温。
  
  「纳维加托利亚里很凉快,鹦鹉螺号也一样啊。」
  
  也许是为了应对舰内的狭小,露西菲莉亚不知不觉间从第二形态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角已经缩回到原本的大小,翅膀也不见了,是收回体内还是消失了?她穿着那件类似泳装的光荣装束,一看就觉得很冷,但可能是同为海底军舰已经习惯了的缘故,似乎没有问题。
  
  无论如何,对我来说,狭小、陈旧、寒冷都不值得在意,可是──
  
  (气味……有气味……)
  
  通常,潜水艇舰内是因弥漫着石油和柴油的恶臭而臭名昭著的空间。不过那是常规动力舰的事,核潜艇不会有这种问题。伊幽也是如此。啊,我一时大意,狠狠地吸了一口,这浓密的、太过好闻的气味。
  
  ──鹦鹉螺号上充满了洗发精味和香水味,还有类似水果、花、糖、巧克力的,果味和甜腻混合的女人味。再加上这种香味被密封在潜水艇这一巨大的罐装空间里,受不了啊。
  
  (这是……如果不趁着爆发模式的时候习惯,之后会很辛苦的。)
  
  为了不回到普通状态后又进入爆发模式,我偷偷地重复着让鼻子习惯气味的深呼吸。
  
  相对的,这梦幻般芳香的来源们……从大厅里连接舰首和舰尾的狭窄走廊上,带着怯生生地却又饶有兴趣的目光陆续聚集了过来。
  
  全员都穿着和日本初高中女生一样的水手服,领子的颜色似乎代表阶级。从各个颜色的穿着人数来看,好像是按照蓝色、深蓝色、黑色的顺序逐渐攀升。左手中指都戴着N的戒指,不过是最下等的铁指环。大家有着形状各异的耳朵、角、尾巴等,外表都很年轻,虽然不知道实际年龄如何。
  
  是因为尼莫不够严厉吗,舰内的纪律似乎有些松懈。一个长着类似老鼠耳朵的女人,咬着甜甜圈出现了。皮肤上有蛇一般鳞片的女人,伸出长舌抢走了那个甜甜圈。令人吃惊的是,和玉藻,九十九,伏见很像的狐女也在。牙齿呈锯齿状,肌肉发达,老虎类的女人。长着鹿角的女人。和佩特拉有点相似的娃娃头女人,头上有着一双豺狼似的耳朵。
  
  一个接一个出现在走廊上,朝这边看过来的船员们……
  
  「都到齐了啊。」
  
  「有这么多在场,都没什么好惊讶的了。」
  
  亚里亚抱着胳膊,我苦笑道……全都是莱克忒亚人。不像工会里的那些子孙,很明显都是第一代。
  
  并非如此的只有尼莫和刚才看到的伊莉莎──她也有一副退化的耳朵,是2世或3世吧。
  
  这里的莱克忒亚人也同样……大部分人看到莱克忒亚的偶像露西菲莉亚都十分开心。
  
  另一方面,大家好像都对我感到难以接近,因为我是这艘舰上唯一的男人吧。
  
  比我更为人所畏惧的,是亚里亚。甚至有几个人看到亚里亚的身影,马上躲到了同伴的背后。这也难怪,毕竟亚里亚在鄂霍茨克海战中,引发过单枪匹马闯入这艘鹦鹉螺号捉捕尼莫的大暴动。
  
  然后,在那里──大厅正面的螺旋阶梯上,
  
  「露西菲莉亚大人,登舰!乘客3人登舰!」
  
  褐色皮肤、银发竖卷的伊莉莎大声喊着走了下来。
  
  「尼莫舰长驾到!全体人员注意!」
  
  伴随着来在大厅中的伊莉莎的号令,尼莫也走下了旋梯。肩上挂着莫辛纳甘的丽莎紧随其后,是跟着尼莫的瞬间移动来的吧。
  
  「主人、亚里亚大人、露西菲莉亚大人……你们平安无事实在太好了……!」
  
  丽莎看到我们很高兴,但既然跟到这里来了,就意味着之后的事也会参与。作为主人,必须负起责任来保护她。
  
  尼莫出现后……走廊里不安地看着我和亚里亚的船员们渐渐恢复了平静。看来大家对尼莫都有着非常深厚的信赖。
  
  然后,全体船员利落地立正站好──从走廊深处,似乎是乐队的三胞胎莱克忒亚人跑到大厅里,吹起了军号。TO·TO·TA·TE·TI的旋律虽然听不太习惯,但好像是在表示欢迎。主要是对露西菲莉亚。
  
  接着,船员们挺起胸膛,齐声敬礼。是将五指并拢的右手手掌向前的法国海军礼。走廊的深处和大厅的墙边,排列着许多这种身影。
  
  再次环顾四周,那些身影们──
  
  从头部伸出来的野兽耳朵或尖或圆;或直或弯,或长或短的角;或粗或细,毛发或蓬松或稀疏的尾巴。
  
  肤色也是白色、肉色、褐色、黑色不一而足。眼睛也如同宝石图鉴般五颜六色。尼莫似乎规定了可以随意设计,发型千差万别。直发、短发、马尾、双马尾、三股辫……发色非但没有一个相同的,甚至还存在双色。点缀头发的装饰也很华丽,有蝴蝶结、发箍、花饰、羽饰等。虽然有制服,但脚下好像是自由的──鞋子和袜子形形色色。运动鞋、休闲鞋、长筒靴、高跟鞋、轮滑鞋甚至光脚的人都有真是令人惊讶。
  
  还有……几乎所有人都带着枪和刀剑。与其说是全副武装,更有种『武器是服装的一部分』的氛围。这样的话,我们的武装保持原样也可以吧。
  
  「在鹦鹉螺号上,露西菲莉亚是船员,远山金次、神崎·福尔摩斯·亚里亚和丽莎·艾薇·杜·安克是乘客。只要活着就会遇到很多事(Moult voit qui vit)──忘掉鄂霍茨克海的遭遇,郑重对待我在东京达成和解的客人们。」
  
  尼莫下令,船员们异口同声地说「明白了(Entendu)」……怎么说呢。虽然刚才的命令缓和了对亚里亚的敌意,但对男性这种异类或许无法马上习惯,我有这种感觉。
  
  「──休息!自由活动,但不要混乱的喫!」
  
  伊莉莎扬起竖卷的银发,用带有口音的英语发出号令──女乘务员们等伊莉莎爬上旋梯后。
  
  「露西菲莉亚大人!」「欢迎来到鹦鹉螺号!」「能活着真是太好了!」
  
  开始包围露西菲莉亚,尖叫着。举止中女生感暴露无遗。有的用英语,有的用日语,或者用像是莱克忒亚语的语言。
  
  看那样子,一般的莱克忒亚人该说是天真无邪吗……给人的印象大部分人精神上比外表要幼稚得多。就连露西菲莉亚这种性格,也比这里的所有人更像姐姐。大概也是因为有这种精神年龄的差异,露西菲莉亚族才被所有人公认为『大家的姐姐』式的种族,一生下来就是上位族群,也就是所谓的王之血脉吧。
  
  时而抚摸,时而拥抱船员们的露西菲莉亚,
  
  「那个,这位主人──远山金次,现在是我的伴侣,大家不要失礼。」
  
  将那个『伴侣就相当于自己,纳维加托利亚那件事只是自己输给了自己,所以并不是不光彩的事情』的理论向鹦鹉螺号上的大家暗示。但乘务员们都处于兴奋状态,好像没怎么听……不过,也有几个听了后反而向我投来嫉妒目光的人。好可怕。
  
  随着女生们朝露西菲莉亚聚集而来,我周围的女生密度也逐渐上升,所以我暂时离开……去找丽莎,想告诉她丁的事情已经解决了。
  
  然后,在那里,还露着狼耳朵的丽莎──竖起狼尾巴,红色水手服的裙子被掀了上去,吓了我一跳。
  
  发生了什么?这么想着我顺着她的视线,哦哦……!
  
  「嘛……」
  
  「哇……」
  
  在那里,还有一个丽莎。正确地说是和丽莎极其相似的狼系莱克忒亚人。
  
  两人皮肤和头发的颜色,长相都一般无二。另一个丽莎在蓝色水手服上增设了围裙,这一点也很有丽莎的感觉。发型是马尾辫……她和这边的丽莎一样,竖起狼耳朵和狼尾巴,如同镜像般眨巴着眼睛。
  
  「呜噜噜?」
  
  「……!呜噜噜噜。」
  
  「呜噜噜……!」
  
  丽莎和只有水手服颜色不同的丽莎,不知为何用只震动舌头的发声方式开始了对话。呜噜噜、呜噜噜、噜噜……真亏你们这样就能沟通啊。
  
  「丽莎,这孩子……是你亲戚吗?」
  
  亚里亚比较着一模一样的两个人,也愣住了。
  
  「噜,噜噜,是,是的。她能听懂以前母亲教我的古狼人语。米莎小姐好像是我的亲戚。竟然有荷兰的艾薇·杜·安克和捷克的冯·德·安奎家以外的狼人存在,真不敢相信……」
  
  丽莎、米莎──连名字都很像啊。
  
  也就是说,热沃当之兽的狼人似乎也是莱克忒亚由来的血脉。以月光为契机变身,侍奉强者想要得到遗传基因的习性也确实有莱克忒亚的风格。
  
  好像也会说法语的米莎开始流利地与丽莎和亚里亚打起了招呼,但对我来讲这和狼人语一样听不懂。虽然能从米莎说话的语气中看出她应该是男孩子气的类型。
  
  丽莎和米莎两人高兴地左右摇动着尾巴,两边的裙子都很危险……像『男孩子气的丽莎』的米莎也不是没有爆发意义上的魅力,所以我和露西菲莉亚、丽莎米莎都保持着距离。
  
  这时,沙沙。尼莫拉动我的柚子。
  
  「……金次,一开始为了以防万一,不要离开我。亚里亚也是,一起来舰桥吧。」
  
  尼莫为了不让周围的人发现,小声说着,将露西菲莉亚和丽莎留在大厅,把我和亚里亚引到螺旋楼梯的方向。
  
  「…………鹦鹉螺号上还有很多完全没有去过外面的船员。在这里,莱克忒亚人的常识有一半是通用的。特别是金次,你是一个异质的『男人』。我不知道谁会有什么心思。虽然我让副长伊莉莎严加管制,但还是要注意身边的安全。」
  
  带我们沿着螺旋梯往上爬的尼莫,貌似对自己舰的船员有所警惕。
  
  ……外面是异类的莱克忒亚人,在这艘舰上却是多数派。
  
  内外立场颠倒,既不是女人也不是超能力者的我在这里是少数派吗?
  
  即便如此,我也不想从一开始就用怀疑的眼光去看待周围的多数派。那样做的话,对方也会回以怀疑,最后可能会由偶发性的冲突演变成战斗。首先让她们看到我信任她们的样子,希望她们能用信任回报信任。这才是正确的道路。
  
  我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和尼莫、亚里亚一起进入螺旋阶梯的上方──
  
  潜水艇的甲板上构造物中的舰桥,鹦鹉螺号的发令所。
  
  发令所是战舰的中枢部。是尼莫作为舰长的工作场所。来这里打搅,就像去认识的女生打工的地方露脸一样,有点难为情啊。不过这个工作场所可不是汉堡店或便利店,而是有着能一夜毁灭一个国家的战斗能力的核潜艇指挥室。
  
  原本是老式核潜艇的鹦鹉螺号的发令所,意外地是个和电影或网上动画中印象一致的空间。光学潜望镜、声呐、火控显示器、导航电脑等都在这个空间里。每台仪器旁都配置了身着黑色水手服的上级兵──应该是尉官吧。
  
  黑水手们对我和亚里亚的到来多少有些惊讶,但很明显这是经尼莫允许的,所以没有引起骚动。
  
  (对丽莎好像也是这样的……尼莫首先带我和亚里亚进入鹦鹉螺号的心脏部位,表示我们不是敌人啊。)
  
  就在我内心感谢着尼莫的时候,站在发令所中央偏右的副长伊莉莎用敬礼迎接尼莫,尼莫简短地回礼。
  
  设置在发令所左侧的操纵台是机械控制盘,那里有1名耳朵像小狗一样的黑发女。右舷侧的操纵台是注排水控制盘,那里也有1名黑色小狗模样的女人。看起来似乎双胞胎的两人,正盯着控制状况和作业管理的显示器,操作着开关和键盘。看样子已经开始控制起鹦鹉螺号的主要机构了。
  
  「……哇……」
  
  我不禁发出小小的惊叫,因为火控盘的座位上有一个长着龙尾巴的女人,她很像以前在地下品川为争夺恩蒂米菈而战斗过的龙女拉斯普丁纳。但是从和周围人的对话中可以得知她的名字叫雷诺艾尔,确认到她和那个俄罗斯裔奴隶商不是同一个人,让我松了一口气。这大概是那个的亲戚吧。
  
  「惯性导航系统,准备就绪。」
  
  发令所左边最前方是舵手座位。在那里仿佛瓦尔基里亚异色版的女人一边说话,一边握着好似飞机操纵杆的方向盘待命。一人掌舵就意味着,鹦鹉螺是计算机控制舰──尽管如此,要在海中驾驶大型喷气式民航客机尺寸的又长又宽的交通工具,三维的方向感非常出色的鸟系莱克忒亚人应该是最合适的吧。
  
  「舰首穹顶内声纳基阵,没捕捉到异常声音。」
  
  我朝声音的方向一看,不小心漏出了声音──然后很辛苦地憋住笑,在起到鹦鹉螺号耳朵作用的声呐站中坐着的声呐员是长有兔耳的莱克忒亚女子。在声纳席上呈体育坐的身材非常娇小的她,也许是碰巧吧,发型与发色和雷姬很像。自从在台场金字塔错过以来,我终于拜见到梦寐以求的──倒也不至于──兔女郎版的雷姬了。怪不得耳朵好像很敏锐,虽然在听到我的笑声后小声说了句「去死」有点可怕。
  
  尼莫、伊莉莎、双胞胎黑犬娘、拉斯普丁纳亚种、瓦尔基里亚亚种、兔子雷姬──发令所的7人是这艘舰的大脑和神经。尼莫对成员的选择感觉是不分种族,量才录用。莱克忒亚人给人的印象是种族不同就容易发生纠纷,不过在尼莫的指挥下似乎就能很好地合作。
  
  「现在,北纬35度38分35秒,东经140度36分30秒。」
  
  「时间,00点29分,日本标准时间。」
  
  继女武神亚种的坐标报告、手持怀表的伊莉莎的时间报告之后──在指挥室中央仁王立的尼莫:
  
  「现在本舰将沿着日本列岛从西太平洋南下,通过台湾海域、吕宋海峡、马六甲海峡、安达曼海、孟加拉湾,进入阿拉伯海,前往孟买进行补给。」
  
  介绍了航线的大致情况。孟买,这艘鹦鹉螺号即摩诃婆罗多的出生地──印度吗?要去不得了的地方了。话虽如此,比起纽约和伦敦还是近得多了,我还乘航天飞机去过地球低轨道的宇宙。事到如今,坐核潜艇去趟印度而已没什么可担心的。以武侦宪章第8条·任务要坚持到底的精神,能和已经交往到这个地步的尼莫去到所有能去的地方吧。
  
  发令所里有一张折叠式座椅──舰长席,尼莫似乎是不使用座椅站着指挥军舰的类型。她从略长的袖子里,看向手腕内侧那只玫瑰金的宝玑MARINE……当它指向零点三十分的时候,
  
  「鹦鹉螺号,潜航!」
  
  用凛然的声音下达了命令,然后发令所的7个人「舱门关闭确认」「机关,低速」「注水口打开」「深度2、3、4……」「掌舵,0 - 9 - 0」「90db未满」「请指示姿态角」「潜舵下降,一点五」「快点,压载舱排水」──开始接连不断地交换命令、确认、报告。
  
  ……滋滋滋滋……如同低沉的海鸣声一般的泵喷口机关音非常小。刚才兔耳所报告的90db,其静谧性,连被动式声呐都说不定无法将它与海鸣区分开来。
  
  一边下潜一边前进的鹦鹉螺号开始倾斜。这是飞机和潜水艇特有的体感。话虽如此,不会被洋面上的波浪所搅动的潜水艇,是所有舰船中最稳定的。据说海上自卫队也有晕船的人希望能在潜水艇里工作。
  
  「已经潜下去了吧?」
  
  「没有实感啊,虽然伊幽也是这样。」
  
  就像在倾斜的发令所里微微倚靠着我的亚里亚说的那样,现在,深度5m。如果是观光用潜水艇或深海探测艇的话会有窗户,但以声呐为主要感觉器,光学眼睛只有潜望镜的核潜艇,就像是与外界隔绝的巨大胶囊一样,视野比宇宙飞船还差。尼莫虽然自称大海的女人,却对鱼一无所知,这事到现在总算能明白了。
  
  鹦鹉螺号好像准备先朝正东方前进,然后向西南转舵,降低深度后再去到西日本海域。接着,尼莫派来带路的副长伊莉莎把我和亚里亚领到的是……大厅下面的医务室。首先要在那里接受身体检查。
  
  大家庭的鹦鹉螺号上妥善地配备了船医。长着熊耳朵,因为巨乳的关系,白衣穿得跟斗篷一样的肉体派女医生。在莱克忒亚貌似也是医者的她,在这个世界和身为N的支持者的女性医生学过医术。
  
  「在潜水艇里很容易感觉到气压的变化。所以,耳朵、鼻子、眼睛、牙齿没有异常是非常重要的。」
  
  正如船医用口音相当重的英语所说明的那样,我确实在这之前的短短时间内,就惊讶地感觉到了鹦鹉螺号内的气压变化。在比较新锐的伊幽上是不会有这种感觉的。旧舰的话,这方面无论如何都会有些落后。
  
  船医生还为我们测量体温、检查喉咙,做了相当细致的检查。只是少量但还抽了血,我纳闷地问:「为什么连血液检查都要做?」
  
  「在这个封闭的空间里,一旦出现传染病就完蛋了。虽然姑且给船员们打了风疹、麻疹、流感等疫苗,可疫苗也不是绝对的。」
  
  听她这么一说,我明白了。莱克忒亚人对这个世界的病原体没有耐性,如果我们把它带进来会全军覆没的吧。
  
  为了不让这种悲剧发生,必须仔细地检查我们的身体……虽然我是这么想的,但怎么回事?女医生啪嗒啪嗒地胡乱抚摸我裸露的胸部。明明对于亚里亚她只是把听诊器从衬衫里塞进去,确认心跳和呼吸音而已。
  
  「……嗯,这就是男人。真是不可思议。几乎成熟了,却没有乳房……」
  
  说着这种话,这已经不是检查了吧。
  
  「基本的疫苗我都打过,可以了吧?」
  
  被美女大姐姐摩擦着身体,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爆发性血流很可能会卷土重来,所以我赶紧抽身离开。
  
  「不,再等等……」
  
  女医生说道,这次还想解开裤腰带!于是,我和莱克忒亚人很快就发生了偶发性的冲突。为了不把男生的自尊心在猥亵中曝露给大姐姐,我陷入了用皮带拔河的窘况。话说回来,亚里亚和伊莉莎,你们为什么要一脸认真地观望我下半身的发展!快来帮忙啊!哇,大姐姐的力量好强!
  
  就在我做着这种蠢事的时候,TO·TO·TE·TE·TA──从走廊那边响起了军号声。
  
  女医生突然松手站了起来,我连同坐着的圆凳一起仰面跌倒。
  
  「那是什么声音?」
  
  「报时的喫。」
  
  「因为吃饭和睡觉都是轮流的,所以时不时就会有音乐队吹奏。」
  
  亚里亚·伊莉莎·女医生进行着对话,我的头刚好处于能看到她们所有人裙内的位置,于是我翻了个身变成趴着的姿势……
  
  「潜水艇不是不能发出太大声音的吗?」
  
  我像做俯卧撑一样爬起来,提起露出半拉屁股的裤子。
  
  在战争电影里,为了不被敌舰发现──潜水艇里发出声音是被明文禁止的,这艘舰不用在意这一点吗?
  
  「你说的是什么时代的潜水艇的喫啊。鹦鹉螺号上有完备的消声瓦和减音壳,不管是演唱会还是怪兽电影放映会,想做都可以做的喫。」
  
  伊莉莎一边回荡着竖卷的银发,一边做着真拿你没办法啊的动作。她看着白大褂像斗篷似的上下翻飞,说着「吃饭啦吃饭啦」蹦蹦跳跳走出医务室的女医生,对我们亲切地说道:
  
  「要不,亚里亚和金次也去吃点什么吧的喫。现在粮食还很充裕的喫。」
  
  这还真是很让人高兴啊。虽然莱克忒亚工会也提供了晚餐,但因为是立食所以总有种没吃过饭的感觉。在那之后的战斗也消耗了卡路里。
  
  离开医务室后漫步的走廊之所以狭窄,是由于左右墙边摆放着各种战斗用、航海用的装置──还有好几个为100名船员准备的粮食保管库。
  
  拥有无限续航力的核潜艇之所以不能无限期航行的最大原因就是需要补充粮食。特别是没多少能够堂堂正正停靠的港口的鹦鹉螺号,更要尽可能多地积攒粮食。就连墙上的配管都挂满了装在网子里的洋葱、意式香肠、腊肠、葫芦形状的马背奶酪等,几乎找不到未被利用的空间。
  
  我侧目看着那些,走到舰中央稍微靠近舰尾的区域……
  
  「这里是员工食堂──船员们用餐或工作时间之外休息的地方的喫。虽然为了避免拥挤姑且会有轮班,不过饿了的话,随时可以来吃的喫。」
  
  在这样介绍着的伊莉莎的带领下,我和亚里亚走进了一处如同怀旧餐厅般的场所。虽然是个仿佛狭窄版家庭餐厅的空间,但因为这是在潜水艇里,所以也能称得上是即宽敞又开放的大厅吧。在这里有几位船员正在享用意大利面和色拉,边倒着红茶边玩扑克牌。冰激凌的台子旁有几个穿着蓝色水手服的船员正热烈地交谈着,就跟网吧里的女高中生一样啊,虽然因为她们有类似马的尾巴和耳朵所以不同。
  
  这里也采用了潜水艇特有的节省空间式设计,微波炉和保温壶都嵌在墙壁里。椅子的座位是开闭式的,下面是米、面、蔬菜的储藏库。
  
  「鹦鹉螺号上有3名供餐员,负责给全体船员做饭的喫。因为排班的原因现在只有1人的──咦,有2个的喫呢。」
  
  伊莉莎所指示的紧挨着食堂的厨房里……大大小小的厨具一应俱全,有好像是在这儿工作的米莎,还有给米莎帮忙的丽莎。
  
  「啊,主人,亚里亚大人,欢迎光临!」
  
  丽莎在狭小的厨房里卸下了莫辛纳甘,把头发在脑后扎成马尾辫──这倒是挺新鲜的,不过和原本就是马尾辫的米莎外表更相似了呢。
  
  「嗯,丽莎你,有种如鱼得水(in your element)的感觉呢。」
  
  「是的,丽莎小时候的梦想就是在餐厅工作。啊已经可以了……!」
  
  丽莎正如亚里亚所说的那样活力十足,她戴上隔热手套,从烤箱里拿出了刚烤好的百吉饼。正在搅拌汤锅的米莎也是,能和丽莎一起工作看起来幸福啊。
  
  两人不断做出来的料理──满满地摆放在熟食店那种用玻璃和不锈钢做成的温藏陈列柜,以及商场地下食品区那种冷藏陈列柜里。看来鹦鹉螺号的食堂会长时间摆放着各种料理,不管是谁什么时候来想吃什么都可以招待。
  
  摆着的料理有意大利面、披萨、小笼包、烧卖、肉饼、汉堡、粥、面包、墨西哥卷饼、打抛猪肉饭等,种类繁多,富有国际色彩。而且,每一样都做得很好。丽莎是职业女仆,米莎显然也是专门学过料理的人。
  
  「……薯条、炒饭,这是寿司吗?各国的料理都有呢。」
  
  「相反,没有像是莱克忒亚料理的东西。」
  
  我一边和亚里亚说话,一边总觉得能理解。
  
  这是……为了让舰内的莱克忒亚人习惯这个世界的料理,也就是为了学习而设置的菜单吧。能感觉到这种意图。
  
  「这里没有的东西也可以点的喫,米莎什么都能做,她还通过函授教育取得了营养师资格的喫。」
  
  伊莉莎说着,用在褐色皮肤上化了红妆的手指着几样菜,通过法语向米莎点了些什么。于是我和亚里亚也各自点了想要的菜。


  
  然后,我被带到的最里面的士官用桌──
  
  「伊莉莎,辛苦了。」
  
  「哦,主人!来这,这里,坐我旁边吧。」
  
  身着军服的尼莫和由于只有她一人穿着类似泳装的民族服装所以有种痴女感露西菲莉亚也在这。
  
  另外,士官用桌好像只是满席时士官能优先入座的席位,除了椅背上有鹦鹉螺的标志和餐巾纸盒是银制的外,和其他并没有太大区别。
  
  (嘛,这样也不错,但是……)
  
  我有个人方面的问题。坐下来之后才发现,这里。
  
  由于潜水艇内果然还是很狭小,所以这张桌子位于上层通往餐厅的楼梯旁边。从我的座位上,可以很清楚地看到爬上爬下的莱克忒亚女子的背面,从斜下方。或者说,已经看见了。走下来的猫系女子的纯白内裤,走上去的鸟系女子的蕾丝红。这很糟糕吧,一边看着这些东西当做小菜一边享用美食,这是什么颓废贵族的游戏吗?呜哇,又看见了。蓝色的高叉真是很少见呢企鹅小姐。
  
  左右两边尼莫和伊莉莎的席位似乎是舰长、副长的指定席。而且既然已经看过3条,也就无法拜托背对着梯子的亚里亚换座位了。要是那样做的话,亚里亚会:「你是看准了这点才坐到那里的吧!」毫不吝啬地向我射出仅剩的两发子弹。「如果是为了这个,就不会说要交换座位了吧!」这种极具逻辑性的道理,愤怒的亚里亚能理解吗?答案是不可能。话虽如此,如果明目张胆地转移视线,也不免让人怀疑。要找到个能自然而然地把视线从梯子移开的借口。加油啊我。一想到如果在除了自己以外全都是女生,而且这些女生都无处可逃的密闭空间里爆发模式血液全开的话……呜呜,脑袋……!
  
  这时,左边的露西菲莉亚趴在桌子上──
  
  「啊,偶尔也想吃点魔尔啊。」
  
  「非常抱歉,没有的喫。在莱克忒亚好像很常见,但这里没有魔尔的喫。」
  
  来了!好掩护!
  
  「咦?魔尔是什么?真是个让人感兴趣的名字啊。哎呀,这里有餐巾纸。还有我得到的这支自动铅笔。露西菲莉亚,是你给我的,谢谢。好了,纸笔凑齐了。那样的话,不就能画出魔尔了吗?露西菲莉亚画那个,我看那个。嗯,就是这么回事,现在就干吧。」
  
  「你、你怎么了金次?」
  
  「他这种说话方式是因为英语不好吗的喫?」
  
  「不,是他脑子不好。」
  
  「好!我画一张来让我的主人明白!」
  
  尽管我的发言完美符合逻辑,亚里亚·伊莉莎·尼莫还是在头上浮现出了问号标志。多亏了对我的一切都毫不怀疑的露西菲莉亚精气十足地回应,才没有听到质疑的声音。
  
  这样一来,我成功将视线自然地从梯子移到了露西菲莉亚正在餐巾纸上描绘的画上,华丽地摆脱了困境。
  
  「魔尔是鸟。这种感觉的……很大的鸟。但是没有翅膀。把摩尔的肉剁成馅用摩尔的皮包住拿去炸,外面酥酥脆脆里面松软可口,非常美味。」
  
  露西菲莉亚画的腿挺粗、像鸵鸟一样的鸟……嘛,画得还不错。
  
  但值得注意的是,为了标注鸟的尺寸而在旁边画的线条人大小连鸟的一半都不到。也就是说,这只鸟头长就有3 ~ 4m?啊,
  
  (……魔尔……)
  
  这和19世纪新西兰灭绝的一种叫莫尔的鸟很像……话说,不就是那个吗?名称也几乎一致。那种东西在莱克忒亚有吗?
  
  说起来我从以前就很在意,恩蒂米菈也说过莱克忒亚有类似玉米的东西。这个世界和莱克忒亚虽然不一样,但有很多共通之处。本来莱克忒亚人能在这个世界上正常呼吸这点,就说明大气的组成是近似的。
  
  (……啊……)
  
  啊啊,明明有件重要的事就快要搞清楚了!不小心把目光转回到梯子上,松鼠系女子穿的带有拿着核桃的松鼠图案的奶油色印花内裤打断了我的思考。
  
  再加上这时,
  
  「大家,吃饭啦。」
  
  「让你们久等了。」
  
  丽莎和米莎用手推车把料理送来了,我重要的思考都不知丢到哪去了。
  
  丽莎给我和亚里亚,米莎给尼莫·伊莉莎·露西菲莉亚配餐……仔细一看,船员用的餐具是铝制的,军官和乘客用的则是纯银。
  
  亚里亚的餐食是面包、牛奶和烤牛肉。甜点是水果宾治,看着浮在糖水里的樱桃,她显得十分开心。甜味自古以来就被全世界的海军视为缓解压力的重要物资,也不知真的假的,听说一旦断了甜味,就连那些纪律严明的海上自卫官们都会在舰内暴动。因此,军舰上对甜味的余量就像对燃料弹药的余量一样重视。不过鹦鹉螺号上貌似还有很多。
  
  烤牛肉是丽莎在现场切分的,可是,在以节省空间为宗旨的舰内连那个切板都很狭小,在习惯使用切片刀之前好像有点困难。
  
  「亚里亚,把你的砧板借人用一下,胸部──咕哦──咕……哇,快点用水果宾治缓解压力,让心情平静下来。」
  
  我刚想说「胸部的」,亚里亚就保持坐在椅子上的姿势向我使出滑垒似的脚尖踢。被击中下腹部的我用远山家的整复术将肠子的移位恢复了过来。
  
  「这是您点的。因为是第一次做,所以没什么自信……」
  
  米莎提供给露西菲莉亚的是──堆在漂亮盘子上的,数个咖喱面包。
  
  露西菲莉亚用手抓起热腾腾的那个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好吃,好吃!对,这就是那个!主人给我吃的时候我就觉得和什么东西很像,外观和口感跟炸魔尔很相似!」
  
  一边吃着,一边满脸喜色地说道……诶诶诶……?咖喱面包的口感和魔尔差不多……?虽然这辈子都派不上什么用场,但我知道一件很厉害的事情了哦。
  
  「蔬菜和肉都是新鲜的日本产。」
  
  丽莎端给我的是炸猪排咖喱饭、煮鸡蛋、生蔬菜沙拉。伊莉莎刚才说粮食充裕,原来如此。鹦鹉螺号在等待因露西菲莉亚事件而登陆的尼莫归来的期间,在日本补给了生鲜食品吗?用小船非法入境购买或者拜托N的日本支持者从海上转运。
  
  「咖喱和咖喱集齐了呢,主人。」
  
  和这样笑嘻嘻地靠近我的露西菲莉亚的裸露肌肤保持距离,突然想起危险情报的我向丽莎招手。
  
  「啊……丽莎,即使露西菲莉亚说要去厨房帮忙也不要让她帮忙哦。特别是如果她说要为我做些什么,你就算硬来也要阻止她。」
  
  为了不让露西菲莉亚听懂,我用意大利语悄悄地在丽莎耳边说道。
  
  「啊,是的。为什么呢?」
  
  「这家伙身体的某个地方,有一种让人上瘾的美味汁液……」
  
  「汁……汁液?」
  
  「呃,不,总之不要让她帮忙。」
  
  我为了表明不会再多说了,将装在宛如阿拉丁神灯的酱汁船中的咖喱往炸猪排和米饭上一浇。
  
  炸猪排咖喱分为在猪排面衣上不加咖喱,保持脆脆的口感食用的派系,和把猪排面衣用咖喱淋得软趴趴后再吃的派系……我是中间。虽然在女生面前有些不太好意思,但先用咖喱盖住猪排,在没有变软之前急忙塞入嘴里就是中间派的做法。
  
  于是我开始狼吞虎咽起咖喱猪排──真美味!虽然也有丽莎亲手做的原因,但用的肉很好。切得稍微大块,能够享受到整颗口感的蔬菜品质也很不错。今后很长一段时间都吃不到国产食品了,趁现在好好享用吧。
  
  在狭窄且限制较多的舰艇内进行长期航海,吃饭是最大的乐趣。不管是哪个国家的海军,潜艇的伙食都被说成是特别美味的。和那个传闻一样,鹦鹉螺号也很重视饮食,真是太感谢了。
  
  「啊!主人,脸上沾着咖喱哦,像个小孩子呢,哈哈!」
  
  露西菲莉亚伸手去拿餐巾纸──我用银制的餐具当镜子一看,啊,真的。所以,
  
  「有点吃太快了。」
  
  我迅速拿起餐巾纸,擦了擦自己的脸颊……露西菲莉亚,咚炕!突然发怒了哦?
  
  「为什么马上就自己拿了!」
  
  「诶,为什么要生气?就算你想偷吃,沾在脸颊上的咖喱也只是微量,别那么嘴馋。」
  
  「不是的,我是想帮你擦掉,作为新娘!给我再沾上一次!」
  
  「喂,别往我脸上涂咖喱!印度人看了会生气的!」
  
  「你们两个,还在玩那个新婚夫妇过家家吗?小孩子啊。」
  
  露西菲莉亚用角夹着我的头固定住,想用勺子抹上咖喱,而亚里亚则表现出谜一般的从容,不肯帮助我。在饭桌前上演了一场有失礼仪的闹剧的我面前……优雅地吃着鱼料理的伊莉莎,「啊」地叹了口气。
  
  「印度人看到这个也不会认为是咖喱的的喫。日本人吃的这种咖喱饭,在印度只有外国人餐厅才有的喫。」
  
  「诶,是吗?我都不知道……你对印度很了解啊。」
  
  「我来自印度的喫。」
  
  啊,是这样吗?怪不得英文口音那么重。
  
  还有我因此明白了,伊莉莎手背上的几何图案是梅亨迪──印度未婚女性用指甲花色素化的红妆。为祈求幸运,或是作为护身符而画出来的东西。我记得在TBS的『世界不可思议发现!』上看过。
  
  我用力捏了下尾巴,从说着:「呀,主人好色!」的露西菲莉亚的角固定中逃了出来,好不容易将中间派炸猪排咖喱灌下去……
  
  大家吃完饭后,尼莫一边倒着饭后的咖啡欧蕾一边向我们道谢。
  
  「亚里亚、金次、丽莎──感谢你们跟我来这趟又急又远的航海之旅。我现在要先处理船上积压的工作,之后再和你们谈谈今后的事。」
  
  「没关系。虽说很远,但孟买的话从那里坐飞机回去连半天都用不到。对我个人来讲,也不想错过你带来的这个机会。」
  
  「嗯,待会儿再好好谈谈吧。我也觉得这是胜负的关键。」
  
  亚里亚和我认真回答道……
  
  与尼莫、露西菲莉亚一起,我切身地感觉到了与N的战斗从现在开始将进入新的局面。
  
  ……切身感觉到了,嗯,但是……
  
  「关于我的动向──N和鹦鹉螺号今后的关系,我打算一边观察情况,一边在下次靠港时通知船员们。为了不让今后的行动操之过急,我自己也想先总结一下想法。到那时为止,这件事请当作在场成员间的秘密。」
  
  明明尼莫在说重要的事情,但抬起头的我因为让梯子进入视线的关系,所以左耳进右耳出。头侧部有翅膀的鸟系女子,可能是有想让身体尽可能轻的习性吧,轻薄的成人内衣。啊,不要用跳的下梯子。
  
  这个员工食堂,给人的第一印象是家庭餐厅──但从有五花八门的某样东西在眼前穿梭这点来看,更像是回转寿司店。不过要是有摆出这种回转给人看的寿司店,会马上被举报的吧。
  
  第五弹 如果能做到的话
  
  尼莫去了发令所──露西菲莉亚在乘务员们的邀请下留在员工食堂,和她们开心地玩起了某种桌游。
  
  一走出餐厅,亚里亚就迫不及待地要检查鹦鹉螺号。
  
  「我想学习下关于莱克忒亚人的知识,可以在舰内参观吗?」
  
  她直接对伊莉莎问道,好假啊。这种事应该偷偷摸摸地做吧。虽说我们是客人,但鹦鹉螺号是战斗舰。随便乱逛什么的,这种说法是行不通──
  
  「可以的喫哦,学习是本舰提倡的行为。我也从尼莫大人那里收到了让两位自由行动的命令的喫。」
  
  ──通过了。不仅如此,伊莉莎还丢下我和亚里亚去了下层。
  
  于是,我和亚里亚兼作饭后散步,决定分头对舰内进行调查。最重要的是,我们要亲自检查一下有没有核武装。不想向尼莫询问引起不必要的风波。
  
  粗略来讲,核潜艇内部由『导弹发射基地』与『核电站』组成。以那个导弹基地的部分为目标在舰内行走,并不是很困难。因为墙上到处都贴有舰内图,走廊地板上也用法语、英语、未知语言──大概是莱克忒亚的文字──标记着往哪边走会有什么东西。可能因为舰长尼莫是个路痴吧,标识相当详细。
  
  鹦鹉螺号从上到下:甲板上的指挥塔、上甲板、中甲板、下甲板一共是4层构造。指挥塔下部是发令所即舰桥,上甲板是大厅和船员们的生活区。中甲板上刚才的医务室和员工食堂、仓库、工作间、办公室之类的房间挤作一团,给人一种公司的感觉。下甲板有核反应堆,似乎是专门对其进行管制的区域。
  
  在从甲板的舱口向上空发射的机构上来说,核潜艇是将大型导弹像柱子一样立起来装载的。因此,我到达的鹦鹉螺号中央部的导弹机库是个将上中下甲板纵向贯通的广阔空间……从工作台上可以看到的,首先是舰对舰导弹、舰对空导弹,数量多到让人恶心的程度。尼莫一旦发怒,足以对付一个航母打击群。但它们一般搭载的是常规弹头,并非战略核武器。
  
  相反,通常搭载核弹头的是潜射弹道导弹──而且,还真的有一发哦。
  
  话虽如此,那枚白色导弹还真是个奇怪的玩意儿。全高10米左右,好像是短程弹道导弹,但美国、法国、苏联乃至俄罗斯、中国……不是任何一个保有国的SLBM。九成九是空架子。周围没有工作人员,也没有辐射警告标志。
  
  (──也就是说,只搭载了核武装的『可能性』是吗?)
  
  即便如此,也不能100%完全断定那是假货。鹦鹉螺号上只有一枚可能发射、可能搭载核弹头的潜射导弹。从鹦鹉螺号的角度来看,这就足够了。仅凭这一点,任何国家都不敢向鹦鹉螺号伸手。如果它真的飞了,如果它真的拥有核攻击力的话,那么自己的国家就完蛋了。
  
  通过这种『可能性』,鹦鹉螺号从一切法律中解放了出来。
  
  和伊幽,还有诺亚和纳维加托利亚一样。
  
  我想顺便确认一下其他的武装,便沿着中甲板的走廊向舰首走去──只见数名船员一边打扫,一边仔细检查着随处可见的粮库,看来是在驱除害虫或老鼠。也有让拥有美发师技能的乘务员在盥洗室里理发的女人。只是,每个船员看到我都露出有点惊讶的表情,冷淡地擦身而过。另外,不知为何中甲板有三间淋浴房,其中一间已经关闭了……这是为什么呢,不明白。
  
  中甲板上还有一个名为舰内牢房的令人在意的空间──没有上锁的半开格子门对面,坐着两名蓝色水手服。好像是犯了什么错,受到了公开示众的羞耻刑。
  
  两人在狭小的房间里牵着手,
  
  「为什么要牵手?」
  
  我用英语问了一下,也有想确认对我的反应的意图……
  
  「……刑罚。」
  
  「吵了架,就要暂时牵着手让关系变好。」
  
  她们好好地回答了我的问题,用英语。哦,看来是基于莱克忒亚文化的刑罚,应该叫肌肤接触刑吗?
  
  而且回答问题时的气氛让我再次感受到,鹦鹉螺号上的船员──莱克忒亚人1世,果然对身为『男人』的我很冷淡。
  
  一想到爆发模式的事,能与我保持距离是很值得高兴的,但我现在是走在『门』的道路上的人。应该作为这个世界人类的前锋去理解莱克忒亚人,这样下去可不行啊。
  
  我抱着胳膊漫步……走廊尽头是通往上下楼层的梯子。这里是需要提高警觉的区域。我把视线固定在前方,以免看到和员工食堂的梯子上同样的东西。不抬头,将注意力向前集中通过那里。然后从前面,骨碌!传来了滚轮声,耳朵和尾巴很像银狐的女生踩着滑板向这边驶来。因为舰很长,移动时使用滑板也可以吗?鹦鹉螺号真是自由啊!
  
  「喂,喂……!」
  
  「啊──!」
  
  差点撞到我的银狐小姐抬起滑板的前端,用后端摩擦地面进行尾部急刹。拜此所赐,她裙子的正面在惯性的作用下一下子完全打开,我目击到了绣着深蓝色花朵的白色内裤。这里不是潜水艇而是内裤艇吗!该死的……!
  
  吊梢眼魅力十足的银狐女子在满是美少女的舰内也是上位级别的可爱,由于相遇后零点四秒就看到了秘密花园这一情景的爆发性,我为了驱散开始在中央聚集的血流,当场做起了激烈的深蹲运动。过关。然后重新打起精神,已经不想再看到任何东西了。于是我闭上眼睛,摸着墙壁行走,却掉进了通往下甲板的梯子洞里,弄伤了膝盖,只好作罢。
  
  拖着疼痛的腿,一边抓住舰上随处可见的类似扶手的杆子休息,一边来到了舰首──存放着诱导鱼雷和鱼雷拦截型鱼雷的鱼雷室。我本想如果尼莫从日本偷了中子鱼雷就教训她一顿,但从保管方式来看,似乎没有核鱼雷这一类型的。
  
  (不过奇怪啊,这个鱼雷室找不到负责的船员……?)
  
  我正这么想着,更接近舰首那边,深处好像有几个人的气息。虽然因为在好似堆满的木材堆放场的鱼雷堆对面所以看不见,但鱼雷员应该在那儿。
  
  我因为是男人而被莱克忒亚的女生们冷漠地对待,不过为了两个世界的和平交流。首先要从我这边开始努力敞开心扉,积极地主动搭话。
  
  (在舰内大致能用英语沟通真是太好了。但愿她们都是流利的孩子……)
  
  还有就是虽然对莱克忒亚的女生不能抱有太大的期待,但要是不怎么可爱的孩子就好了。因为非爆发模式的现在的我,以美女为对手,就会不知所措,可疑地移开视线,没办法好好说话。相反,爆发模式时的我则会泰然自若地把美女逼到墙边,窥视着她的瞳孔深处,突然开始求爱。没有中间吗?
  
  绕过堆积如山的鱼雷……鱼雷室的一角,有一个没有鱼雷的空间──去掉了在鄂霍茨克海和北太平洋向伊幽射出的部分──像一个细长的房间。
  
  这里似乎被鱼雷小组当成了起居室,墙壁上的钩子和鱼雷之间挂着3张吊床──我拨开吊床,说声「打扰了」,侵入进去然后,
  
  (……啊……!)
  
  有点淘气的小个子女中学生,运动型、眼神锐利的女高中生,温文尔雅的巨乳女大学生,给人这种印象的鱼雷小组──总觉得有海豚、虎鲸、鲸鱼特征的美女三人,正在换衣服……!
  
  因为蓝色·深蓝色·黑色的水手服3件都掉在地板上,害得我以为是全裸差点心跳停止,不过还好,3人分别是蓝色的运动胸罩和小孩内裤、深蓝色的文胸和短裤、黑色的大人内衣打扮,也就是说是半裸。所以我心脏的心房、心室中只有心房停止了活动。连我自己都觉得停的很灵活呢。加油啊心室!复苏鼓动快点!
  
  「哦哦哦哦!」
  
  扑通扑通扑通!以心房为目标,不断地用拳头击打自己的胸膛做着心脏按摩,在仿佛变成了大猩猩系莱克忒亚人的我面前──
  
  「「「……?」」」
  
  全是海色的头发和眼睛,能认出是姐妹的3人,只是一副惊呆了的样子。既不逃也不藏。通常应该「呀!」地一声然后用双手遮住身体才对,但那也没有。堂而皇之地让身为男人的我看着她们身着内衣的姿态。
  
  这种反应──和玉藻、霸美,还有白雪的6个妹妹中最小的2个淡雪、小雪以前在浴室遇到我的时候一样。这边提心吊胆对方却漫不经心的,小女孩的心理状态。莱克忒亚一世来自一个没有男人的世界,当然不会想到自己与生俱来的身体是会让男人产生性兴奋的东西。怪不得不管哪个家伙都不关心裙子周围,对我这个男人的目光毫不在意……!
  
  令我吃惊的是,连核反应堆控制室所在的下层甲板都允许我进入。
  
  那是有一间类似核电站控制室的房间──实际上也确实如此──根据舰内图,动力传动装置和其他可动部分也全都集中在下层甲板。
  
  控制室里的海狸和鸭嘴兽系的莱克忒亚女生们因为反感而不愿意跟我说话,只给我看了英文文件……鹦鹉螺号利用巨大的绝缘管将高压蒸汽从核反应堆输送到涡轮,通过涡轮的旋转带动减速机获得动力。还有备用的柴油发动机,即使这些不动了,也能靠油压运转。是一艘冗余性高、实战性强的战舰。
  
  (但是……)
  
  不知道是不是尼莫的风格,控制室的纪律也很松懈。将宽敞的这里作为起居室的核反应堆小组,正在一边观看嵌在墙上的电视里播放的『指环王』一边哈哈大笑。虽说核反应堆是旧型的,不过有电脑在管理,所以可能没问题,但还请好好监视啊。还有,『指环王』是一部搞笑类的电影吗?
  
  因为在这里好像也无法和莱克忒亚人亲切交谈,我正准备离开……哇哇……!
  
  又是一件对心脏不好的事,控制室角落有一个很大的塑胶游泳池,里面有一名身着白色泳衣、肌肤雪白的莱克忒亚系女子。因为连头部都浸在水中,我还以为是尸体所以急了一下,战战兢兢地看了看,发现她在水中打了个呼噜。睡着了。从侧头部类似外鳃的东西的形状来看……是小蝾螈系的女生吗?水槽用加热器的电线上贴着一张纸,上面写着「冬眠醒来前请将水温保持在15度(Keep the water temp at 59 until the end of hibernation)」。好厉害,连这种都有吗。和莱克忒亚人的相互理解似乎前途多难啊。
  
  在各种意义上巡视了鹦鹉螺号的重要部位,好累……看到刚才冬眠的那孩子,我也有点困了。但是在这个人口过于密集的舰内,要像美国航母卡尔·文森号那样提供客房貌似很困难。我想能不能和尼莫谈谈这方面的问题,于是去了发令所──尼莫不在。鹦鹉螺号正处于自动驾驶状态,发令所里只有声纳席的兔子系莱克忒亚人。
  
  兔耳抱着膝盖坐在声呐席,正在专心致志地看书。坐潜水艇不像坐战舰,无法进行舰上运动,是在靠这个打发时间吧。
  
  话说……好像一边读书一边还在听音乐。那个耳机,是普通耳机改造而成的吧,头顶的两只耳朵旁增设了耳垫,但侧头部的耳朵怎么样了呢?可我又感觉那是不应该知道的事……
  
  按捺不住好奇心的我还是从后面看了看耳朵周围,于是,
  
  「──哇,不要突然冒出来,去死。」
  
  兔耳在声呐席上吓得轻轻跳了起来,用红色的眼睛瞪着我。旋转椅转向这边,兔兔子依然抱着膝盖,也没有隐藏内侧……又来了,裙子内部一览无余了哦。不过我也多少习惯了,再加上兔耳好像喜欢化纤的触感穿着灯笼裤,所以没那么慌张。
  
  好,这孩子英语不错,试着和她说几句话吧。她的脸有点像雷姬,把她当成雷姬会比较习惯,即使是美少女也能毫不畏惧地交谈。
  
  「存在感很弱真是抱歉啊。你在看什么?」
  
  「教科书。别打扰我,去死。」
  
  「什么教科书?」
  
  「政治经济。明天有考试,去死。」
  
  虽然一直说去死去死,但还是做出了回应。不过雷姬的嘴没这么坏。这对雷姬太失礼了,想要求改善。
  
  「考试……政经的?你们要考试吗?」
  
  「米希利兹选择了那门功课。鹦鹉螺号即是战斗舰,也是学习舰。我不是说过不要打扰我吗?下等生物,滚吧,去死。」
  
  踢、踢,兔兔子也就是米希利兹坐在椅子上朝我的肚子使出前踢。这一脚踢得特别疼,看似普通女生的脚,却隐藏着兔子的脚力吗。我只好退了出去。话说,米希利兹的米希和米菲的发音相似非常好记。不过这再怎么说也肯定是偶然吧。
  
  ……真的困起来了。虽然尽量没去看手表,但按日本时间来说我正处于通宵的状态,再不睡觉的话。
  
  ──鹦鹉螺号的床,不用找。在被当成居住区的上甲板,只要墙边有空位那里就肯定有张床。只是每一个都像棺材一样狭小,让人忍不住觉得胶囊旅馆简直就是天堂。备品只有垫子、枕头和毛巾被,拉上帘子好像就能让里面变暗……但一点隐私都没有呢。嘛,战时的U型潜艇就像刚才的鱼雷舱一样,是睡在吊床上的,总比那个好吧。
  
  要说为什么会如此狭小苦闷,这是因为鹦鹉螺号的船员人数多,舰内设备也多。船员有100名,相对的床却只有35张。也就是说,不能所有人同时使用,要三班倒轮流睡。这就是我想睡却睡不着的烦恼的根源。
  
  因为人数的关系,床上总是满员──只要有人起来,下一个人马上就会钻进去。在鹦鹉螺号的床上,睡在前面的女生的温暖不会中断,也就是所谓的热床。话说,每一张床只要走到附近,都能闻到超好的气味,对爆发方面很严苛。混合了各种美少女气味的魔性鸡尾酒有35种,不管选哪一种都无法避免爆发模式化。现在,我面前还有一个半拉开帘子呼呼大睡的鹿系女子,这家伙睡相很差,肉感的裸足有一只迷迷糊糊地从床上垂了下来,红叶图案的内衣一目了然。我早就麻痹了,只是看看已经不会动摇了,即便如此,我真的要进入容纳了如此鲜活事物的空间吗?难度太高了吧……
  
  (要找个不太硬的……有垫子之类的东西的地板睡吗……?)
  
  因为太过烦恼结果对卒差点发作的可怜的我,在舰内徘徊──等回过神来,已经回到了最初进入这艘舰的大厅。
  
  已经到极限了,就在这睡吧。鹦鹉螺标志的擦脚垫很软,把脑袋放在上面,就算后背是钢板也睡得着。
  
  为了不被女生们踩到,我把身体蜷缩在通往发令所的螺旋楼梯下面的空隙处……。嗯,螺旋楼梯的踏板是格子状的钢板,所以从下面可以看到上下楼梯的女生的裙子……但仔细想想,我睡觉时是闭着眼睛的。而且鹦鹉螺号的女生们有着即使被人看到裙子里面也不会生气的文化。因此,没有发展成纠纷的风险。没问题。
  
  (好,晚安。世界上,比睡觉更快乐的事,不存在……)
  
  ──咣咣咣──
  
  走下旋梯的脚步声打断了我的入眠。有声音?去员工食堂拿张餐巾纸来做耳塞吧。于是我睁开眼睛──嗯……又看见了。今天是我人生中第二次看到这么多女性内衣的日子。我已经不会动摇了哦,好困。不过很少见啊,扑克牌图案,和亚里亚一样的家伙。
  
  「变……变态!你在那种地方做什么疯狂的事啊!就算这里的孩子裙子很短!」
  
  ──哇!有如果裙子里面被看见了就会生气的文化的人,亚里亚啊!裙子是胭脂色的时候注意到就好了!
  
  发现一个男人仰面躺在楼梯下偷窥裙子的亚里亚,颤抖得双马尾都要浮起来了──她一边用手把裙子卷进大腿一边跑下楼来。要被杀了!
  
  「怎么能死啊!」
  
  「哇?!」
  
  但是这里,战斗爆发时的位置关系成了我的伙伴。一开始就躺着的我,成功地将双手伸进了扑过来的亚里亚的裙子里。临死之际的集中力夺取了白银和漆黑的两把政府型,爆了大冷门。
  
  而且这里是楼梯下面的狭小空间,有地利。我从政府型中取出仅剩的2发实弹,被抢回去的话就完了,所以用丁的方式吞掉。然后像跳霹雳舞一样转换方向,把头部滑到楼梯下面藏起来。从那里,瞄准亚里亚的脚保持躺着的姿势使出阿里踢!这是上世纪职业摔角选手安东尼奥·猪木痛击拳击手穆罕默德·阿里的战法。1、2、3,我打啊啊啊!
  
  「咕,区区金次还挺能干的嘛,你这个,看招!」
  
  「啊啊啊啊!好痛好痛!我的膝盖刚才受伤了,快住手!」
  
  不过仔细想想,亚里亚不是对地面技一窍不通的拳击手,而是投锁打无所不能的巴流术使用者。她也采取了趴着的姿势,上下颠倒抱起我的左脚,用膝盖十字固锁住我。这是锁人的一方屁股会朝向被锁住的一方的招式,在强袭科学过被锁住的时候要通过殴打睾丸进行反击,但亚里亚没有那种东西。武侦高的学习根本派不上用场啊!
  
  「一有机会就犯傻,你这个笨蛋金次!真对喜欢上你的自己感到火大!」
  
  ──呜噫!感觉刚才好像被做了什么很厉害的发言,哇啊!因为膝盖脱臼的冲击全部从脑袋里飞出去了!
  
  「啊啊啊啊啊!」
  
  「主、主人,没事吧?!」
  
  和亚里亚一起来的丽莎也慌慌张张地从旋梯上走了下来,又来了,裙子内装饰的吊袜带和纯白荷叶边的某样东西一目了然。真是够了,饶了我吧……!
  
  亚里亚气冲冲地离开了,双方都没有交换鹦鹉螺号调查结果的机会。之后我用远山家的整复术啪嗒一声把膝盖重新装上,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就听见「砰」的一声,视野随之变暗──或者说,变红了。
  
  我还以为是刚才吞下去的.45ACP子弹在体内走火了,试了下人体水泵,两发子弹保持原样从嘴里吐了出来。看来并非如此,是舰上的灯光变红了。
  
  (这是……『晚上』的意思吗?)
  
  我在书上读到过,在时区内来回穿梭、几乎与太阳无缘的潜水艇中,船员的时间感觉也会消失。如此一来,到了目的地就会因倒不过时差而耽搁行动,所以要适当地安排夜晚。话虽如此,如果弄得一片漆黑,当班的船员也会很困扰,所以换成了红灯。据说非常时期和演习中也会开红灯,但从副长伊莉莎一脸悠闲地吃着百奇从旁边经过来看,不是那种情况。
  
  「啊,伊莉莎。我想睡觉……没有乘客用的床或者单间吗?」
  
  我想说不定有可能就问了一下,结果。
  
  「不好意思,没有的喫。有单间和专用床的只有舰长的喫。」
  
  果然没有啊。可是如果在地板上睡,亚里亚又要擅自过来,擅自生气。没办法,去选张床吧。男人就是要有胆量。
  
  于是我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嗅觉上,在甲板上漫步,尽可能地寻找女生气味较薄的床。因为空着的床很少,所以候补有限……唔唔!?这张几乎没有气味哦。竟然是床单和毛巾被刚洗过没多久的床位。凡是求的,就必得到。『圣经』的话是正确的。
  
  很好很好,虽然这张三层床的上面两层已经有某两个女生进去了有些难以接受。但既然已经这样了,只要上面不尿床我就不会有意见的,打扰了。
  
  我钻进床内侧身躺下,上下铺的空间正好是我身体厚度的一倍左右。虽然狭窄,但拉上帘子后,周围一下子变得漆黑感觉很不错。
  
  (……那么,这次就真的晚安了。睡觉是极乐,不需要钱……)
  
  就在我想着这些的时候,
  
  「……主人……」
  
  因为听到露西菲莉亚的声音,我的心跳又差点停止了。这、这张三层床的中间,躺着露西菲莉亚。何等的不幸!但刚才的声音不是在呼唤我,而是自言自语。还没发现我呢。
  
  「……主人……主人,主人……」
  
  露西菲莉亚在上面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喘着粗气。好像还在扭动,床的架子吱吱作响。不会咚地一声掉下来吧,在下层的我害怕得不得了。
  
  「……好吧好吧,我会惩罚你的……」
  
  诸如此类的,露西菲莉亚正在模仿我一人分饰两角。
  
  诶,说真的她在干什么啊……?我是真搞不懂,太可怕了。
  
  「……嗯,好激烈的惩罚……可对我来说,这是奖励哦……」
  
  虽然完全不清楚是为了什么,但露西菲莉亚似乎正沉迷于独角戏中。
  
  好──趁着这谜一般的行为还很热烈的时候逃跑吧。要是被露西菲莉亚发现我在这里,总觉得会非常糟糕。
  
  我这么想着于是轻轻拉开帘子,探出半边身体──红灯下,
  
  「……啊……」
  
  我差点叫出声来,因为在明治神宫和我战斗过的枪使瓦尔基里亚就在床前。但是,仔细一看不一样。虽然她在水手服上略微附加了盔甲,扎着红色三股辫的脑袋上也戴着尖尖的头盔,不过是别人。发令所里也有同类型的,从年龄上看应该是那个的妹妹。是瓦尔基里亚亚种·妹吗?
  
  瓦尔基里亚亚种·妹抱着一个超大的篮子,里面装满了洗好的衣物,一副完全不在意脚下的我的样子。
  
  「露西菲莉亚大人,我把换洗的衣物带来了。」
  
  为什么要现在打招呼!会暴露的!
  
  「……嗯……啊、啊,辛苦你了,嗯。」
  
  中层床的帘子刷地一声拉开,露西菲莉亚从上面冒了出来──垂下的竖卷头发撞在我的左右脸颊上,做着弹簧运动。哇,有种热带水果系的香甜气味。
  
  穿着从鹦鹉螺号那里借来的水手服的露西菲莉亚,好像对头发被下面的人碰到有所感觉……
  
  「──主人?」
  
  她呆呆地歪着头往下看了看,然后,翘起小鹿斑比似的尾巴突然从床上跳了下来。
  
  「什么嘛,在正下方偷听我的声音吗?真是个糟糕的人啊!因为害羞我心跳加速了哦!你这家伙!」
  
  露西菲莉亚笑嘻嘻地把我推回下铺床,走、走投无路了。
  
  「偷、偷听……哇、哇、不要进来!这里没有能容纳两个人的空间。」
  
  在形式上确实是偷听,我也不好强行出去,露西菲莉亚从角开始进入我的床──
  
  「梅尔基里亚,从现在开始看着我和主人要做的事吧,嘻嘻。」
  
  「啊,是?好的。我看。」
  
  「想给人看什么的,露西菲莉亚你这家伙太恶趣味了!」
  
  我双手抓住露西菲莉亚的左右角,拼命地想要把她推开……
  
  TO·TO·TE──、TO·TE·TI·TE·TO·TE──!明明姑且算是夜晚,舰内却响起了嘈杂的军号声。接着,哔、哔、哔──喇叭里也发出了刺耳的电子蜂鸣声。
  
  这不是报时,好像是某种警报。
  
  基于军号的TO·TO·TE──……的旋律反复响起,这段旋律中似乎包含了发生事件的内容。听到这声音的瓦尔基里亚亚种·妹即梅尔基里亚用左臂抱住装有衣物的篮子,右手抓着像登山棒一样的扶手。
  
  (……?)
  
  咕噜……咕噜噜……鹦鹉螺号倾斜了。从方向上看,是左转舵。它正以猛烈的倾斜角向左侧急转弯。
  
  在红色的灯光中,眼前的一切宛如噩梦一般倾斜着。挂在墙边的粮食袋和橱柜里的器具沙沙作响,墙壁、地板、天花板发出了类似地震时的嘎吱嘎吱的声音。
  
  「呜啊啊。」
  
  露西菲莉亚像倒放的影像一样,扬起长腿滚了下去。
  
  我从被挤进去的床上滑了出来,半蹲着想要站稳。
  
  「唔……」
  
  ──失败了。我头部向前朝扶着栏杆摆出钢管舞者姿势的梅尔基里亚方向跌去。
  
  「呀──」
  
  梅尔基里亚好像也躲不开,两人的冲突无法避免。话虽如此,如果咚地一声撞到她,把头盔和盔甲──身上穿的东西撞掉了的话,就会像瓦尔基里亚那时一样,按莱克忒亚规则说什么要么被杀要么被爱啦。总觉得这人好像是那个的近亲。
  
  于是我调整了一下摔倒的角度,不是朝着梅尔基里亚本身,而是向她抱着的篮子倒去。我以前扑滑垒的棒球选手的姿势,上半身钻进了装满水手罩衫、裙子、以及不知道是什么总觉得明白又不想明白的花花绿绿的小布的洗衣筐里。里面还有盔甲的部件,好像是梅尔基里亚姐姐的物品,撞到那个的眉间疼得都没感觉了。
  
  「刚、刚才的警报是什么?敌舰吗?」
  
  我将胳膊和脸从篮子里拔出来问到,紧紧抓着杆子的梅尔基里亚,连同三股辫一起摇晃着脑袋,告诉我:
  
  「前方观测到内部波,回避中。全体人员,注意摇晃──是这样的意思。」
  
  虽然不太清楚,但貌似不是敌人。这我就放心了──
  
  「主人,你没事吧?有没有撞到的地方,我给你摸摸吧?」
  
  ──不能放心!舰的倾斜一恢复,身着黑色水手服的妖艳的露西菲莉亚就往我这边压来了。假装关心我,明显筹划着不同的企图。怎么能让你得逞呢!我伸出双手,摆出要把她推回去的架势。
  
  然后,我的左右手指之间感觉被仿佛手铐般的东西拉住了──双臂无法伸展到一定程度。这既像丝绸又像尼龙的光滑触感、被我拉得很长的黑色细布──啊,好像是放在篮子最上面的露西菲莉亚的光荣装束!而且是下身的部分。诶,也就是说露西菲莉亚现在是真空穿着水手服的状态!?好危险!
  
  「用我引以为傲的内衣玩翻花绳,不愧是主人,想象力真厉害,看到这个,被玩弄的感觉不断涌上来。呜呜、呜呜,很好……」
  
  「你是怎么知道翻花绳的……?对了,露西菲莉亚!潜水艇必须要回避的内部波是什么?你也坐过海底军舰,应该知道吧,告诉我。」
  
  不管怎样,露西菲莉亚的前进总算停止了,我保持着类似龟派气功的手部动作,决定一边用问答来拖延时间,一边寻找逃跑的机会。
  
  「就是海中坚硬的地方。」
  
  可恶,痴女的回答速度太快了。我还没想好逃跑的路线……!
  
  顺便一提,听到我的提问后,
  
  「海中存在因温度差异而产生的水层。特别是水深500米以上时,有的区域因太阳热无法到达而急剧变冷,在其上下会产生对流的旋涡,这被称为内部波。潜艇如果被卷入其中,会非常危险。」
  
  紧紧抱着杆子蹲下的梅尔基里亚进行着详细的说明,让我无法通过再提问争取时间了。
  
  这时──TO·TO·TE──、TO·TE·TI·TE·TO·TE──!又是军号警报。舰体摇摇晃晃……急速倾斜。这次是右转舵。我举起正在用内裤玩翻花绳的手,一屁股坐倒在地……露西菲莉亚像上体育课时一样向前翻滚,做了个脚后跟踢的动作,那对在床上也穿着的高跟鞋的后跟抵在了我的脸颊上。
  
  痛痛痛……喂喂怎么回事,这爆发性的鼓动。被长腿美女用高跟鞋在脸上钻来钻去,血流什么的不要有感觉啊!被亚里亚踢得爆发的时候我也担心过,如果十几岁就对女生的鞋子和足下觉醒了的话,会养成一辈子都甩不掉的怪癖的。虽然那边的我已经搞起了香气追踪之类的玩意,岌岌可危了……!
  
  「喝啊啊!」
  
  我用露西菲莉亚的装束勾住露西菲莉亚修长的美腿,扯着黑布将高跟鞋提上去。然后为了逃跑想站起来,结果,骨碌碌!露西菲莉亚在我面前抱着膝盖低后空翻,被抬起的腿高高地举起。接着,鞋跟着地,咚!用纵向四方固将我按倒在地上。今晚第二次中招的地面技不是关节招式而是压制技术。我被露西菲莉亚牢牢地压住,仰面躺着无法脱身……!
  
  「不要啊!谁来救救我!」
  
  我发出男女颠倒的悲鸣,露西菲莉亚一边热情地蹭着我的脸颊一边说道──
  
  「不是的,主人。来吧,请仔细看看,我是在摆出服从的姿势。请惩罚踢了主人脸的我吧,当着梅尔基里亚的面。」
  
  你把主人压在身下到底怎么不是了啊,我这么想到,但露西菲莉亚确实摆出了土下座的姿势。不过,这种服从性的姿势……即使像现在这样我在下面,或者像以前那样我在后面,到头来还不是你占便宜吗?
  
  「主人,命令我,什么事都可以,我会照主人说的去做……」
  
  「那,让开!」
  
  「除此之外。」
  
  「……你这……!」
  
  「不愧是露西菲莉亚大人……竟然能如此接近男人这种生物,这是何等博爱、仁慈的心啊……咕咚……」
  
  在露西菲莉亚下身挣扎着的我旁边,呈小女孩蹲的梅尔基里亚吞咽着口水,想要事无巨细地观察两个世界融合的全过程。
  
  可恶,这家伙也是个笨蛋,帮不上忙。糟透了!
  
  「……很吵啊……摇得好厉害……话说,是金次的声音吗?」
  
  哇哇哇哇!最糟糕的情况变得更糟糕了!从三层床的上铺,出来了哦,神崎·H·亚里亚女士的尊容!从刚才到现在,在我周围出现得还挺勤的嘛!
  
  「──金~~~次~~~!」
  
  亚里亚耸拉着双马尾从帘子里探出上半身,俯视着看起来像是要在别人面前与露西菲莉亚做非常不得了的事的我。但她只瞪着我而已,没有开枪,是因为没子弹吗?可那样的话铁拳和小太刀应该就会来了──哇,来了个更猛的!因为在红灯中所以一时没注意到,右眼装填上激光了哦!
  
  「能、能射的话就尽管试试看啊!下面可是有核反应堆的!」
  
  我一边为了自保不折手段地发出了史上最差劲的威胁,一边紧紧地缩起身体──更差劲地,把全身藏在以土下座姿势盖在我身上的露西菲莉亚下面。露西菲莉亚沉甸甸的G罩杯恰好朝我眼前来了,但逼不得已。忍耐,男人就是要忍耐。男人的价值取决于能忍耐多少无法忍耐的事情!
  
  「咕……区区金次还挺聪明的……!」
  
  亚里亚有露西菲莉亚是自己保管的俘虏的这种意识,所以即使犬牙吱吱作响也没有射击。但毕竟是那个亚里亚,一直看着被露西菲莉亚包住的我的话,不知何时就会狂性大发,用激光将露西菲莉亚·我·核反应堆一起贯穿。所以,
  
  「露西菲莉亚,保持这个姿势后退!」
  
  「我知道了,主人!」
  
  我让露西菲莉亚保持土下座的姿势后退,自己也以仰面朝天蜷缩着身体的状态,双脚发力背面匍匐撤退。我和露西菲利亚一体化摩擦着地面,成功地逃到了走廊上。
  
  在逃离亚里亚后军舰也还在左右摇晃,但是,
  
  「嘿嘿嘿,主人是喜欢我的,好高兴啊,很好很好。」
  
  露西菲莉亚抱起被她垫在身下的我的脑袋,温柔地抚摸着。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因为主人命令我,使用我。那也就是说承认了我的价值。我在主人看来是能派得上用场的女人,被喜欢着……」
  
  这是什么超理论。这家伙和不管我做什么,都会「这也就是说小金喜欢我」,把智慧像一休一样组合起来的白雪是同一种类型的啊。话说回来,梅尔基里亚,你要跟到什么时候,看到什么时候?
  
  「主人,主人。」
  
  再度变成床铺难民的我,带着背后灵状态的露西菲莉亚疲惫地走着。但是不管哪张床都睡着女生,红灯下看到那个,就会想起在荷兰的运河边只穿着内衣向我招手的姐姐们,对血流不好啊。
  
  「露西菲莉亚。你已经没有封印脚戒指,能使用魔法了吧?暂时就好,在我更习惯这里之前……如果有什么能让女人看起来像男人的魔法希望你对我用用。莱克忒亚没有这种法术吗?」
  
  「没有男人的莱克忒亚是不可能有那种东西的吧?主人真是个傻瓜,不过这种傻傻的地方也很可爱,我很喜欢。主人。」
  
  一边骂我傻瓜,一边完全肯定我的露西菲莉亚,从刚才起就一直把胸部紧紧地贴在我的背后。视觉上可以眯起眼,嗅觉上可以用口呼吸,来多少都能防住,但触觉除非是在背上注射麻醉剂不然是防不住的。当然我没有那种东西,只能在无防御状态下持续感受着如同面团一般的无胸罩状态的胸部的弹性。
  
  内心既高兴又辛酸,看着因泪水而扭曲的舰内……床不行的话,就在员工食堂的椅子上睡吧,于是我下到中甲板。结果──哦?食堂对面有一间亮着白色灯光的房间。
  
  在全是女生的空间里亮着红色的灯光,有一种不正经的气氛,让人坐立不安。去那里使头脑稍微冷静一下吧。
  
  我这么想着,去看了一下……那是一个比食堂大得多,像教室一样的场所。不,不是像,真的就是教室。明明是在连床都很狭窄的舰内,却如此宽敞──甚至给人一种鹦鹉螺号为了这个教室而存在的印象。
  
  (……在学习……)
  
  墙边有带玻璃门的书架,到处的桌子上都有电脑,莱克忒亚人正在那些地方通过书、影像等资料进行学习。除了自习,还有面对面的个人授课,或者几个人聚在一起讲课的莱克忒亚人。
  
  ──鹦鹉螺号既是战斗舰,也是学习舰。
  
  我回想起刚才米希利兹说的话,走了进去,身后的露西菲莉亚止不住地颤抖……
  
  「我讨厌这里!我才不要学习!说不学就不学!」
  
  她突然从我身上脱离,逃走了。哦!这里有露西菲莉亚进不去的驱露结界吗?虽然类似女校教室的这里也有这里的严苛之处,但今后被露西菲莉亚黏住的时候就来这避难吧。
  
  就算我闯入,教室里的女生也没有特地前来搭话,只是不时地偷瞄我几眼。果然还是有种对男人这一种族不习惯,不知该如何应对的感觉。我也不擅长应付女人所以彼此彼此──但这个世界和莱克忒亚不能一直这样啊。即便不能马上搞好关系,也要首先在同一个房间里度过相同的时光。
  
  所以,我也在这为了考试而学习吧。睡觉在那之后也可以。
  
  我用教室里的打印机将下载在手机上的pdf文件打印出来。把这个寄给我的松丘馆的茶常老师,应该想不到我竟然会在核潜艇里学习吧。
  
  (也有点在意鹦鹉螺号上的船员到底在学什么)
  
  ……我一边学习,一边不时地看看周围……
  
  莱克忒亚人学的是这个世界的事情。
  
  她们的水平各不相同。扮演老师角色的女生正在向学生们展示硬币和纸币,从头开始讲解金钱的概念。在莱克忒亚,原始共产制的种族似乎不在少数,恩蒂米菈也花了不少时间去理解。还有,在这个世界,身份这种东西基本上形式化了的事情,对于莱克忒亚人来说好像不教的话就无法理解。与此相关的自由民主主义也是,如果不学习的话从概念上就不明白。
  
  她们最努力学习的是语言。英语、法语、印度语、汉语……也有学日语的。稍微听一听就知道,她们的学习速度很快。这可能是因为分为无数种族的莱克忒亚人的大脑,为了更容易掌握其他种族的语言而进化了也说不定。每个人都理所当然地掌握着3、4国语言。
  
  还有,听了她们的对话我才知道,莱克忒亚的共通常识和这个世界相差无几。『杀人是重罪』、『不能随便进入别人家』等法律规定和我们是一样的。也许是魔法普遍的缘故,莱克忒亚的科学技术大幅度落后,但和中世纪的这个世界相同,有缝合手术、齿轮、活字印刷、投石机程度的文明存在。不过还没达到拥有疫苗、发动机、收音机、枪炮的水平。那些只有来这里的人才能从头开始学习、理解和使用。
  
  (这种学习的极致,就是这艘核潜艇吗……)
  
  虽说来自科技水平低下的世界,但也不代表她们脑子不好。包括莱克忒亚人在内,人类只需要短短几年就能学到过去人类花费数千年积累的知识。无论是经济学、政治学、语言学,还是法学、医学、工学、IT──甚至是军事技术。
  
  另外,好像也是学习的一环──教室的一角摆放着日本产的旧型游戏机,PS2和超任之类的。一群人正在那玩着最终幻想和地下城城主等幻想类游戏。只是,大家都在笑,一边激烈地吐槽一边玩。总感觉和普通的游玩方式不太一样。
  
  那种氛围……和『对日本一知半解的外国人制作的以日本为舞台的作品』日本人却觉得很有趣的样子一模一样。奇怪的日语,夸张的日本文化表现,历史、服装、风景描写上的错误等,虽然有时会引起不快,但大体上还是能让日本人高兴地玩上一遍的。理子最近也对忍者杀手这种美国的作品非常感兴趣。
  
  (果然是这样啊)
  
  就像我在镰仓的阿涅斯学院注意到,亚里亚凭直觉同意的那样──
  
  最初我们以为莱克忒亚人像是从幻想世界里出来的,但那个印象中的顺序是反的。
  
  这个世界的人从远古时代开始就知道莱克忒亚。看到了断断续续出现的莱克忒亚人,从她们那里听到了故事。这些信息对世界各地的童话和神话产生了影响,并以此为基础描绘了所谓的幻想世界。阿斯库勒庇欧斯之所以会盘踞在阿涅斯学院,也是因为那所学校的装饰风格是莱克忒亚文化的后裔──幻想游戏风,住起来很舒服。
  
  从学习时听到的对话中得知,在莱克忒亚,白金被定位为『上位版的银』。始终被认为是银的一种,其价值低于黄金。所以N戒指的阶梯顺序才会是金、白金、银、铁。这个序列之谜连梅露爱特都推理不出来,但『不是这个世界的金属序列』这一答案实在太过扑朔迷离,猜不出也是没办法的。
  
  我一边用露西菲莉亚给的自动铅笔完成补习班的试题,一边在脑海的某个角落思考。
  
  (恩蒂米菈好像也是鹦鹉螺号的船员……)
  
  她一定也在这个房间里当过老师吧。
  
  只是她的知识偏向于语言和情报处理,其它的事可能是学生反过来教的。说不定就在我现在用的这张桌子上。
  
  于是,我摸了摸桌子──得到了很多重要的发现后,离开了这间教室。
  
  睡意实在是到达顶峰了,床的问题还没解决。这样的话只有使出最后手段了。靠着和这艘舰的最高权力者尼莫间的关系,得到睡觉的地方。
  
  再次看了下发令所,现在只有一个像拉斯普丁纳的龙娘坐在那里吃着袋装点心,没有尼莫的身影。于是我去了刚才四处乱逛时已经得知了地点的舰长室。
  
  门上挂着『休息中』的牌子,我轻轻敲了敲门,
  
  「我是金次,有点事想跟你商量。」
  
  用不会吵到她睡觉的细小声音自报姓名……意外地,门很快微微打开。然后,戴着眼镜的尼莫探出头来,抬眼看着我。太好了,醒着呢。
  
  「──进、进来。」
  
  尼莫羞涩地说道,我跟她进入舰长室,里面用的不是红灯,而是温暖的灯泡色照明。虽然不是很宽敞,但深棕色的木纹地板配上优雅的壁纸。装潢雅致得像间品位高雅的咖啡店,让人几乎忘了这里是潜水艇。
  
  话说,因为尼莫樱桃般酸酸甜甜的气味很浓,所以现在才注意到……这里是舰长室,舰长是尼莫。也就是说,这是尼莫的房间。
  
  我在姑且算是夜晚,来到了女生的房间里。
  
  这么一想总觉得有点难为情啊。
  
  「稍等,我把椅子拿出来。」
  
  慌慌张张拿出两张折叠椅的尼莫,没有戴军帽,上身换了件吊带背心样式的便服……雪白的双肩一览无余。可以从那少女风无袖上衣的腋下看到她的胸口,这、这也是没戴胸罩──虽然我想和露西菲莉亚不一样,再怎么说下身也应该穿了。就像门牌上写的那样正在休息中,似乎很放松呢。
  
  用合页立在墙边的舰长专用床也被放倒铺了开来,可能是刚准备要睡觉吧。这种时候来打扰她,真是做了件坏事啊。
  
  从吊带衫的腋下缝隙处隐约窥视到尼莫赤裸胸部的顶端而心跳加速的我说着「我、我也来帮忙」,和她一起撑开椅子──在办公桌前的狭小空间里,两人相对而坐。
  
  尼莫用手梳理着梦幻蓝的双马尾,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果然她也有种让我进了自己私人房间的意识。
  
  那件触感看起来非常舒适的酒红色灯芯绒裙子虽然很短,但好在尼莫能把膝盖紧紧地合拢坐下,真是帮了大忙。在这种地方,尼莫经常会表现出富家千金的风范。
  
  「虹吸壶里还有一点咖啡,我加热一下。」
  
  尼莫把手伸向桌上的座式酒精灯,点火,然后快速将它凑到取下了漏斗的烧瓶下方……一副郑重欢迎我的氛围。可我只是来要张床的,变得很难开口了啊。
  
  (那就稍微说会儿话吧……)
  
  毕竟确实很多要说的事。虽然因为时机很难把握,不可能一口气全部说完。
  
  「……」
  
  穿着单薄的尼莫扭扭捏捏地转过头,脸有点红……确认着咖啡的状态,但没必要看得那么紧吧。她时不时会斜着瞟我一眼,表情上仿佛在说「金次是来干什么的?」,等待着我开口。
  
  「……」
  
  这样一来,我也觉得盯着尼莫看很害羞,只好把视线转向室内。
  
  被银行家台灯照射着的桌面上放有记事本、航海日志、勃朗峰笔、海图、地球仪、量角器和圆规……橱柜里收藏着古老的挂钟、鹦鹉螺的化石标本、沉淀着白雪般结晶的泪滴型风暴瓶。还有用玻璃和丝锦做了专用展示箱,小心翼翼地保管着的青玛瑙吊坠,是我在无人岛上送给她的那个。为什么尼莫这么重视它还是个谜,可能是当个教训告诉自己不要再遇难了吧。
  
  「……」
  
  「……」
  
  一旦沉默下来,就更难以开口了。尼莫也一样吗,慌慌张张的。
  
  就在我们两个胆小鬼沉默不语的时候,咖啡热好了──尼莫站起身,从橱柜里拿出两个白瓷咖啡杯和碟子。
  
  尼莫在我的碟子上放了一颗白巧克力,给我倒了一杯咖啡,给自己倒了半杯……从嵌在墙上的小冰箱中拿出牛奶,兑在自己的咖啡里。
  
  然后抬起眼睛看着我,
  
  「……恩蒂米菈、咖啡欧蕾……」
  
  用细微的声音说道,仿佛在问「还记得吗?」。
  
  这是在那个岛上吃了毒蘑菇的尼莫被我救下,醒来时说的台词。
  
  我还记得那件事,很感谢你──她没有直接说出口,而是像这样通过制作咖啡欧蕾的方式传达给我。附有罗密欧与朱丽叶台词的压花被邮寄过来的时候,柯林斯也称赞过,真懂情趣啊,尼莫。我也想重现岛上发生过的事情,知趣地奉还一下。
  
  我没有说「我记得」,只是带着笑容喝了口咖啡……
  
  「让你背叛了N和教授,对不起啊。」
  
  虽然是毫无情趣的话题,但我还是先为此道歉了。
  
  因为我觉得这是我应该和尼莫说的事情中,必须最先说出的事。
  
  「──没关系的。到目前为止,我一直认为,为了创造一个让超常者自由生活的世界,有必要和教授一起引发第三次接轨,进行粗暴疗法……你说的『莱克忒亚人不与这个世界的人冲突,互相融合的道路』──如果能做到的话,那就最好了。如果能做到的话,我们这些超能力者也能和平地、不用隐藏着自己生活了……如果那个,能做到的话……」
  
  尼莫说着,目光落在双手从左右两侧包裹住的咖啡杯上。
  
  对自己重复着的「如果能做到的话」,一脸不自信的表情。
  
  「总会有办法的,别担心。你不可能不知道我的绰号吧?」
  
  「你打算怎么做?」
  
  「让丁去考虑吧,我已经拜托过她了。」
  
  「喂,打你哦!」
  
  「开玩笑的。我已经想好了办法。不过,那也得取决于教授怎么做。所以,不去见教授就无法开始。」
  
  「你会有生命危险的,金次。」
  
  「常有的事了。」
  
  我苦笑着说道,尼莫也回以苦笑。因为有坐高差异,所以尼莫正抬起眼睛仰视着我。
  
  亚里亚在和我面对面坐下的时候,经常会自以为了不起地身子向后仰摆出一副倨傲的俯视姿态……在面前被一个娇小的女孩子仰视,而且还隔着眼镜,个人来讲会感受到相当大的破坏力。尼莫,好小啊……
  
  「诺亚和纳维加托利亚一起去了白令海,鹦鹉螺号和它们的见面时间是下个月。虽然会合点还没有定下来,但预定是在西半球,教授也会在那里出现的吧。」
  
  尼莫扶着眼镜,朝反方向轻轻摇晃脸部将其摘下。然后用手指转动桌上的地球仪,告诉了我这些……因为抬高了手臂的缘故,腋下和吊带背心样式的家居服的空隙处露了出来,真让人烦恼。白皙的皮肤在橘黄色灯光温暖地照射下,从外表稚嫩的尼莫身上引出妖媚的色香。
  
  「我知道了,到那时为止就拜托你了。话说在那之前,还得先让夏洛克别杀了教授才行。这方面也很可能要借助你的力量。说实话,你对付夏洛克比我更有胜算。」
  
  「嗯,不好说呢。我不想单舰和伊幽战斗。」
  
  「啊,那个我也不奉陪了,那种鱼雷战和导弹战……」
  
  在那之后,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我不管怎么看都看不够地一直盯着尼莫可爱的脸蛋和身体……咕噜。
  
  不、不好,口水出来了。为什么啊我。明明好不容易能尼莫和聊聊各种东西,话题没出来口水反而出来了是要闹哪样啊。那个、话题、话题……
  
  「我刚才在舰内巡视的时候想到……鹦鹉螺号有学校的功能啊。用纯金做了表面涂层的诺亚是运送莱克忒亚人的舰体。战斗力强大的纳维加托利亚,是那个的护卫吧。」
  
  「大致上是的。莱克忒亚人首先乘坐诺亚过来,然后在鹦鹉螺号接受教育,接着登陆并渗透到世界上的各个国家。陆地上的生活和与N相关的活动,会由先登陆的N的出身者和这个世界的赞同者们来支援。为了让这些事顺利地进行下去,这个世界的人有时也会乘坐3舰中的某一艘。我也是其中之一。」
  
  说着,尼莫把手放在自己的左胸前──轻薄的家居服紧紧地贴在身上。虽然胸口的空隙因此暂时关闭了很值得感谢,但由于布料被拉扯着,右胸的形状非常清晰地凸显了出来。呜呜,果然没戴胸罩……
  
  「N给人的印象分为两派,如果用舰来划分的话,会变成诺亚派和鹦鹉螺派吗?滋滋噜。」
  
  我啜了一口咖啡,露出品尝味道的表情,自然地闭上了眼睛。这样一来就能封锁住聚集在尼莫胸部上的视野,口水也能吞下去处理掉,真是太聪明了我。不过仔细想想,也不能一直闭着眼睛假装品尝味道啊,5秒就是极限。我果然还是没那么聪明。
  
  「喝得再优雅一点。嗯,诺亚上有一群人刚从莱克忒亚过来,其中有不少因在这个世界看来是反社会的文化而头脑僵硬的人。将居住在肥沃土地上的人赶走制造自己的领土,用武力迫使他人屈服成为奴隶──对这种坚持自己风俗的人,教授经过筛选,没让她们来鹦鹉螺号上学习。那些无论过多久都没具有学习这个世界文化的灵活性的人,很多都被以就职的形式移送到了纳维加托利亚。」
  
  我所设想的莫里亚蒂派和尼莫派这两个派系……虽不中亦不远矣啊。N分为保持着莱克忒亚类似战国时代文化的人和有意学习这个世界文化的人两派──分别由莫里亚蒂和尼莫统领。
  
  ──但是……多亏轻微的爆发模式,我意识到了,这个话题蕴藏着巨大的危险性。从刚才的对话中,莫里亚蒂可怕的企图,也在我的脑海中一个接一个连锁性地解开了。
  
  不过,这似乎不应该马上单刀直入地告诉尼莫。
  
  因为那包含着会深深伤害尼莫的内容。
  
  虽然是总有一天要顺着话题的发展,不得不告诉她的事情……
  
  我正这么想着,尼莫侧过身子把喝完的咖啡杯放回桌上……因为做了熄灭酒精灯的动作,从腋下的缝隙处这次终于清楚地看到了小小的粉红色樱桃──
  
  我不得不中断严肃的思考,慌慌张张地把视线下移。
  
  (……啊……!)
  
  这、这可不行啊。刚才还紧闭着的尼莫的双膝,不是有点张开了吗!
  
  虽然她是因为坐在椅子上身体朝桌子倾斜,为了保持平衡,双腿才张开的──短裙里面有一竖字的白色和樱桃图案──
  
  「露西菲莉亚不是想和你生孩子吗?」
  
  ──为什么?现在要说这个话题……!?
  
  「是、是啊。啊,不是的,虽然是有点无法跟上的理论,但那家伙认为繁衍子孙就是侵略。」
  
  「我认为这也是总一天应该告诉你的事情,实际上,那个侵略可以说是已经成功了。看过莱克忒亚工会之后我想你应该发现了,有种说法是,如果极其微小的遗传因子也包括在内的话,这个世界上每20个人中就有1人以上拥有莱克忒亚人的血统。虽然几乎只在女性中遗传就是了。」
  
  每20人中就有1人以上──5%以上!真是令人难以置信,好厉害的几率啊。
  
  但这和白雪之前说过的,拥有最低限度魔力的女人比例──『9人中有1人』是一致的。在女性中占11%,确实相当于总人口的5%多一点。
  
  「我采用的说法是魔力、超能力本身就来源于莱克忒亚的遗传基因。虽然也有像你妹妹远山奏用的那种,被认为是这个世界固有的超能力……但那大概是因为和露西菲莉亚一样来到这里的种族个体数量很少,形成了某种缺失的一环吧。」
  
  仿佛在呼应我的这种发现,尼莫还说了一些让我加深对超能力者的理解的话。
  
  「就像你在那个无人岛上说的一样,这件事是人类史的范式转移……我也终于明白了。莱克忒亚不仅影响了遗传基因,还影响了这个世界的神话。瓦尔基里亚是女武神(北欧神话),露西菲莉亚是路西法,兽人系的莱克忒亚人在日本和埃及的传说中也耳熟能详。哈比和双足飞龙都亲眼见过了,我也能信服──但如果在第三次接轨中这样的人大量出现,对社会的刺激太大了。」
  
  「但是,为了那些害怕受到不公正待遇而隐藏起来的魔女和超能力者们,世人应该知道。如果什么时候要知道的话,那就是现在,就算要跨越冲突也在所不惜。一直以来,我都是这么想的──」
  
  说着这种话的尼莫……
  
  她的眼神就像冒着生命危险与种族歧视抗争的诸多领袖,以及不惜与教会争执也要将日心说公诸于世的天文学家。
  
  嗯……要我说的话,该说是认真过头把事情搞得太急了吗。说起来,欧美人是有这样的地方呢。所以才能比其他地区更爽快地让文明进步。
  
  不过,好不容易才离开激进派的莫里亚蒂,现在又再次向他靠拢。
  
  这里不要笨拙地说教,再稍微转移下话题共享些情报吧。
  
  「虽说是世界,但各国政府对莱克忒亚和第三次接轨的看法都不一样吧。这边的大家能不能同心协力也是个问题啊。虽然我也多少听过,可实际上哪个国家是『门』,哪个国家是『堡垒』呢?」
  
  我喝着剩下的咖啡,吃着白巧克力说道──
  
  「中国、俄罗斯、印度是『门』。他们想从莱克忒亚获得超常力量来维护地区的权益,N的舰队只要付钱就能在那得到补给。美国和西欧是『堡垒』,试图妨碍莱克忒亚的移民。因为不想被新来的莱克忒亚人侵害自己既得利益的超能力者在进行游说。」
  
  「虽然听说过类似的事,但真是麻烦的分法啊……」
  
  「日本因为要看中美的脸色,所以两边都没选。稍微有点偏向『堡垒』,不让我们进行补给,但即使我们在近海航行,也不会派遣军队跟踪。」
  
  「难怪鹦鹉螺号出现在千叶海域,海保和海自也没有出动。」
  
  「虽然不会让我们堂堂正正地停靠在横须贺,也不会让我们在东京湾浮出水面就是了。我本来想在你所在的台场登陆的,那样的话,前些天就不会在电车上迷路了。啊,可是,那样一来,我就不能和你……rendezvous,了啊……」
  
  尼莫使用了「rendezvous」──意思是恋人之间的幽会的法语词汇,怯生生地……抬眼看着我的反应。掺杂着仿佛在确认「可以吧?把那当成幽会」一样的微微苦笑。
  
  什、什么啊。我正想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在正经的话题上时,突然一个很让人浮想联翩的单词插进来了哦,尼莫。
  
  稍微有点惊慌的我,没能马上回答「那只是把你从东京站带回台场而已」……1秒、2秒,毫无反应地僵住了。
  
  如此一来,这2秒似乎对尼莫派上了有利的用场──她有点高兴地扭捏着,脚如同荡秋千一般轻轻摇晃,就像到时限为止一直滴滴答答地敲打着的钟摆一样。
  
  「如果不否定刚才的『rendezvous』,那我就在心中认为那是恋人之间的会面了哦。」
  
  言外之意完全是在这么说吧。但事到如今,在这种氛围下,「那不是约会,你纠正一下」这种话已经说不出口了。
  
  尼莫晃动着她那有层薄薄的脂肪但没有多余赘肉的雪白小腿的曲面,被它带动的大腿也在椅子上蠢蠢欲动。视线被吸引向那的我再次意识到,尼莫的膝盖间分开了……话说,从刚才熄灭酒精灯,房间稍微变暗的时候开始就一直是分开的。明明最初确实是双膝并拢优雅地坐着的!
  
  感觉尼莫吊带背心的空隙、酒红色短裙的里面……一开始是『好像能看见但看不见』,说话间就悄悄切换成了『好像看不见但能看见』的状态。糟了,这……这难道是故意的?
  
  (刚才尼莫给了我巧克力,据说……以前在法国,巧克力被当作春药为人所喜爱……)
  
  就在我想起这种无关紧要的小知识的瞬间,
  
  「呵呵,金次,巧克力沾在脸颊上了哦。」
  
  好,时间到,尼莫仿佛在说「你没有否定『rendezvous』呢」似的从椅子上站起来。
  
  「诶、啊、啊。」
  
  我惊慌失措地用手摸了摸脸颊,上面沾着刚才吃的白巧克力。
  
  不好。这和之前露西菲莉亚擦去我脸颊上的咖喱时一样,有尼莫想帮我擦拭的风险。如果她以此为理由接近到零距离,不知道爆发血流会做出什么事来。可这里没有餐巾纸,用自己的手帕擦吧。
  
  「鹦、鹦鹉螺号上的食物很美味,不知不觉吃太猛了。」
  
  我从胸前口袋掏出手帕──咦?我的手帕明明是素色的,不知什么时候变成印花的了,樱桃图案的。还有就是手感非常好,这柔软的布料好像是100%纯棉的。本来应该是无纺织的防尘布才对啊。
  
  (话说,这个……好像在哪里见过……?)
  
  于是我摊开擦掉了脸颊上白巧克力的手帕,看见那个的尼莫。
  
  「──啊──!」
  
  她当场跳了起来,吓得水色双马尾都好似要翻过来一样。从脸到脖子、肩膀一口气变成了粉色,充血了哦。
  
  (……?──嘶……!)
  
  这、这个……和手帕不一样……这不是内裤吗!尼莫酱的!你为什么会在我的胸部口袋里!?啊,是那个时候吗,刚才一头扎进瓦尔基里亚亚种·妹梅尔基里亚的洗衣筐时,滑进怀里的吗!
  
  「你在岛之泉也做过,为、为、为什么要偷我的内衣!」
  
  我用和刚才尼莫富有情趣的表演完全相反的──超逊的方式,无意中重现了无人岛上的一幕!
  
  「……不,不是的,这是不幸的偶然产物……!」
  
  对我的这种辩解,从一开始就不想听的尼莫提督阁下,扑向挂在舰长室的外套上的刀鞘──锵!拔出来了,刃长35厘米,在狭小的舰内也能轻松使用的,高贵的尼莫家之剑!
  
  我逃出舰长室后马上向走廊的另一侧全力投出卷成一团的樱桃布,趁尼莫跑去捡的时候,朝着相反的方向狂奔。通过诱饵作战生存下来的我,躲进了鹦鹉螺号厕所的单间里……就在我哭哭啼啼的时候,隔壁的单间有人来了。
  
  真讨厌。我属于想象力很强的类型,为了不让自己听到水声,捂住耳朵──我正想这么做,一个银发钻头双马尾脑袋突然从上面冒出来俯视着我,吓了我一大跳。
  
  「远山金次,你在哭什么的喫?有人抱怨说厕所里有幽灵一样的声音的喫。这里是女厕所,请出去的喫!」
  
  副长伊莉莎垂着化了红妆的手从门的上方对我说道。
  
  「鹦鹉螺号只有女厕我也没办法吧。话说回来,虽然刚才说了没有……但我果然还是想要一个单间啊。没有能躲起来──啊,不,能睡觉的地方的话,身体会吃不消的。」
  
  听到我这么说的伊莉莎放弃了垂悬,从门后说道:
  
  「那特别待遇,我带你去单间的喫,跟我来的喫!」
  
  诶,有单间吗?太棒了!真是的,有的话一开始就提供给我啊。太好了……这样终于可以安心睡觉了。
  
  之后,伊莉莎不知为何把负责声呐的兔耳·米希利兹带来了──
  
  不知怎么的,两人带着像是在强忍住笑意的表情,把我领到舰首右舷侧。那里有一间深处纸箱堆得乱七八糟的房间,房间的另一边可以看到人形靶。虽然很少但有旧火药的味道。进去一看……因为管道的关系,热气闷在里面,有点热啊。脚下是柔软的消声瓦。
  
  「虽然现在被当成仓库,但这里以前是手枪练习所的喫。因为之前有高频声呐辅助装置在,所以是完全的隔音室的喫。」
  
  「在这里想哭就哭吧,不管再怎么大声,外面都听不见哦。」
  
  昏暗的电灯泡下,伊莉莎和米希利兹在屋外对我说道。
  
  「谢谢啊。有点热,开着门可以吗?」
  
  回头一看──砰。门反而关上了。
  
  ……什么啊?太失礼了。
  
  「喂!」
  
  我想把门打开……啊嘞,锁上了。
  
  「啊哈哈哈──你是杀死了美丽的瓦尔基里亚大人和伟大的阿斯库勒庇欧斯大人的仇敌!去死吧!」
  
  嗤嗤嗤,米希利兹的笑声因为隔音门的缘故听起来异常地遥远,接着,
  
  「在那里行踪不明,变成干尸吧的喫,男人什么的,不适合鹦鹉螺号的喫。」
  
  ──糟了。被关起来了……!
  
  注意到这一点的瞬间,门里传来了「噗咻」的声音。在那之后,门那边的对话和声音完全听不见了。鹦鹉螺号是隔音舰,而且还被监禁在其隔音室,真糟糕。尽管有种被无视了的感觉,但船员们对我基本保持中立,所以大意了──!
  
  无论事情的原委如何,到目前为止,我已经打倒了好几个莱克忒亚人。虽然不记得杀害过,大概在莱克忒亚的文化里,战斗后失去消息的人理所当然地会认为是被杀了吧。瓦尔基里亚和阿斯库勒庇欧斯是N的大人物。有人想瞒着尼莫让身为其仇人的我消失也并不奇怪。
  
  可万万没想到,副长伊莉莎竟然会成为那个的实行犯。一直保持还算友好的态度,也是为了让我放松警惕的演技吗。她故意营造出我容易与之交谈的氛围,得知我在找床,然后准备了这个房间。
  
  (……可恶……被骗了……!)
  
  骗人的没有错,是被骗的人自己蠢,武侦有这种不成文的规定──但我似乎经常被女人骗呢。因为体质的关系一直在回避,所以总是无法揣摩女人的心思。
  
  话虽如此,这种时候生存能力最强的也是身为武侦的我这个男人。军用舰的门光用开锁工具很难打开,不过门内这一侧也有钥匙孔,马上着手开锁吧。不管我怎么叫喊,外面都听不见,也不会有人来救我。最重要的是,完全隔音就意味着这里没有通风。从狭窄程度来看,最差1个小时,最长2个小时就会缺氧。
  
  我从武侦手册里拿出开锁工具,正准备开锁。
  
  「……那个,主人……」
  
  身后纸板箱的阴影里有人叫我,吓了我一跳。背着莫辛纳甘,水手服上系着围裙的丽莎也在这。
  
  「哦,喂,你为什么在这里?」
  
  「我受露西菲莉亚大人的委托,要做很多咖喱面包。她说想分发给舰上的所有人,向大家宣扬美味……我在寻找咖喱粉的时候,闻到这里有那种的气味,所以就进来了。」
  
  丽莎说道,手里拿着从纸箱中取出的咖喱粉罐。
  
  「真不走运啊,你也被关起来了哦。因为好像有人对我怀恨在心。我现在就试试看能不能打开。」
  
  「是、是这样吗?」
  
  在狭小的密闭空间里,有两个人吗?
  
  这样一来──缺氧的时间要比预估得更短。不抓紧的话。
  
  在昏暗炎热的密室内,我探索着门的状况。该死,有3把锁。正中间只是普通的双面圆筒锁……但地板和天花板附近的锁是我不认识的类型。位置也不好。
  
  我把因缺氧而失去集中力的时间假设为50分钟,将限定时间设为中间耗时10分钟、下面耗时20分钟、上面耗时20分钟,挑战3把锁。即使这样,也是相当紧迫的时间安排──但只能做了。
  
  「……这个房间里有什么,丽莎。」
  
  我把开锁工具插进中间的钥匙孔里,一边向转动的方向持续用力,一边用针前后摩擦着圆筒内部。仿佛在证明没有通风似的,室温逐渐升高,我很快就出了一身汗。
  
  「都是罐头,种类有很多。可是没有开罐器……」
  
  「我不是想吃。打开一个,把盖子拿下来。没有开罐器也没问题的。里面不是有射击靶吗?把那个拿开,后面应该会有坚固的墙壁才对。在那里像把边缘的突起弄平一样摩擦罐子。小心别擦伤手指。」
  
  我一边开锁一边说道,丽莎移开人形靶──找到了防止贯穿用的混凝土板。然后在那里,咻咻。像刨萝卜似的,摩擦着菠萝罐头。罐头在构造上,只要把边缘的接合处削掉就能打开……
  
  「哇,打开了。」
  
  「很好,这边也快成功了,把盖子拿来。」
  
  我把丽莎给我的盖子,夹在已经打开了的中间锁的固定栓部分。万一伊莉莎她们发现锁被打开,又从另一边再次锁上那我可受不了。看了看手表,被关起来已经过了12分钟。呼吸虽然还好,但太热了,于是我脱掉外套。
  
  接着是下面,位于地板附近的锁──这不是蹲下就能挑战的高度,只好侧躺着作业。先不说手臂,光是让脑袋浮起来就很辛苦了,身体一直在抖动。
  
  看到这样的我,
  
  「那个,主人──如果可以的话,请使用丽莎吧。虽然只能在这种事上帮上忙……」
  
  解下莫辛纳甘和围裙的丽莎在旁边用膝枕的姿势跪坐。在爆发方面不太可以……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膝盖借我一下吧。
  
  我把脑袋枕在丽莎如棉花糖一般柔软、如糖浆一般芳香的大腿上──继续挑战着分割生死的大门。
  
  滴答地一声,水滴落在我的脸颊上……
  
  「啊,主人,非常抱歉。」
  
  易出汗的丽莎用──这次是货真价实的──手帕擦拭着水滴。我斜眼一看,她满脸都是汗水,颜色很浅的金发刘海紧贴在额头上。说起来在伦敦和丽莎住过的那间锅炉房旁边的阁楼也很炎热。那时候的丽莎也是,硕大的胸部往下冒着汗珠……
  
  (……不、不好……!)
  
  不说点什么冷静下来的话,就无法集中注意力开锁。就算没有这些,感觉很甜的汗水香味也会呼地一下像蒸汽一样从丽莎身上挥发出来。刚才要是没让她用罐头做削萝卜运动就好了。
  
  「……你,和米莎见面很开心吗?」
  
  「是的。」
  
  「知道自己起源于另一个世界,不会很惊讶吗?」
  
  「不,完全没有。因为新真相的发现,是更正确的人生的开始。而且,引导我走向那个开始的是──主人。主人指引的道路对女仆来说全都是正确的。丽莎不管在什么地方,不管要去哪里,都会追随主人。」
  
  「就算是这种监狱一样的房间也会吗?真的很抱歉啊。把你卷进来……之前也是,远山武侦事务所啊,罗马啊,连平流层都……」
  
  已经超过预定要打开下面锁的30分钟了──除去炎热,缺氧也开始了。姑且在能道歉的时候先道歉吧。
  
  「……布尔坦赫,您还记得吗?」
  
  「当然了。这几年来,在布尔坦赫的生活是最和平的。」
  
  布尔坦赫。星形的,古老的堡垒城镇。在极东战役中,被师团和眷属两方追捕的我和丽莎所潜伏的,荷兰的尽头。那些悠闲、安宁、平静的日子──
  
  「……丽莎偶尔会想,那个时候,如果时间能停止就好了……」
  
  丽莎温柔地微笑着,微微眯起眼睛。
  
  就像在那长长的睫毛下、眼睑深处回想起那段时光,怀念着一样。
  
  「也许吧。」
  
  「啊,主人……您能这么说,丽莎真感到由衷的幸福。」
  
  「──哦,喂,别摆出一副『这样就没有遗憾了』的表情。没关系,我会打开的。不过,那时候多亏了你,我过得很开心,谢谢。」
  
  除去道歉,我还要说声谢谢──虽然嘴上在逞强──趁还活着的时候。
  
  这把锁很复杂。尽管掌握了结构,但光靠开锁工具恐怕是无法打开的。丽莎好像也感觉到了,我们在窒息而死之前打不开锁的可能性很高。里面有无论如何不破坏就打不开的部分,如果有其他工具,也许能靠蛮力来解决……光靠开锁工具是够不到的。怎么办?
  
  「能在布鲁塞尔的地下通道里遇到主人……丽莎真的很幸运,如果当时手边有一把枪,丽莎很可能会射穿自己的脑袋……」
  
  「没变成那样真是太好了。如果你那么做,我也会被堵死在布鲁塞尔,活不到今天了。」
  
  不行。我和丽莎的对话,是在分阶段回溯过去。我在强袭科学过,这是被逼入死亡深渊的人常做的事。尽可能地讲述过去的回忆,把内心放在远离现在这个场所的地方,淡化对生的执着和对死的恐惧。
  
  兰豹曾经教过,为了对抗这种精神状态,可以做新规则的猜拳,或者互相起新的绰号……什么都好,总之去做新的事情。因为那将成为自己今后还会继续活下去的隐性宣言。
  
  ──对了,以前就有想让丽莎放弃的事。借此机会拜托一下吧。
  
  「丽莎,那个……你和我同龄吧?差不多别用敬语了,主人这种称呼也是。」
  
  「不,就算是主人的命令那也……」
  
  「所以说,就是那个。朋友语气就行了,用新的称呼来叫我吧。」
  
  我一边咔嗒咔嗒地转着开锁工具,一边这样强迫她──丽莎将形状优美的眉毛为难地皱成了八字形……也有炎热的原因吧,脸红得越来越厉害。然后,在我的脑袋上方,把脸伏在自己的胸前……
  
  「……怎么这样……我、我会很为难的……金……金次……」
  
  隔着胸部,翠绿色的眸子泛起泪花,她按照命令,用朋友口吻的金次称呼我──
  
  (……!)
  
  这、这是什么啊,这种一下子和丽莎的心紧贴在了一起的感觉……!至今为止一直用敬语维持着的和丽莎间的距离,感觉凭借着刚才的台词一下子就向同龄的男女接近了。简直就好比被用名字称呼的男人结婚后被叫作「亲爱的」的时候一样,关系的大接近──扑通──来、来了……
  
  ……不愧是丽莎,只用一两句话就唤醒了我的血流……!
  
  「──果然还是用敬语好了,我永远是丽莎的主人。」
  
  「……是、是的,主人。我失礼了。」
  
  丽莎在我的脑袋上方鞠躬,璀璨的汗水滴滴答答地掉落了下来。哈哈,看来真是太勉强她了。然后我学到了。主人、master、主公──男人光是被女人这样称呼,支配欲就能得到满足,对爆发模式而言是件非常危险的事情……从对等的角度被呼唤,会让人感觉到亲密性也很危险。那么,如果被称为奴隶或者猪,是不是就不会爆发呢?那倒也不是。因亚里亚大小姐和贝瑞塔大小姐为首的高高在上的女生们而觉醒的血流证明了这一点。另外虽然是现在才有胆量承认的,其实高一的时候,我也曾对一度对兰豹爆发过。
  
  那该怎么办才好呢,这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女人无论放在下面、旁边还是上面,都能让我的胸口心潮澎湃。也就是说,每个人都不同,每个人都好。
  
  哦呀,我得回去开锁了。已经过了45分钟。因为缺氧的缘故,那边的我好像没有注意到。其实要破坏锁的深处,只要用手枪就应该有办法解决。
  
  于是,我把开到一半,开锁工具仍插在上面的锁用枪口堵住──盖上防弹衣,作为防止子弹和碎片飞散的保护罩。
  
  「丽莎,退下。」
  
  「是的,主人。」
  
  ──啪!贝瑞塔吐出火舌──下面的锁被破坏了。还得想办法对付上面的,那个反而太高,持枪的手够不着。
  
  「丽莎,给我穿上夹克。」
  
  「是的,主人。」
  
  「把莫辛纳甘借我,一颗子弹就够了。然后躲到里面去。」
  
  「是的,主人。」
  
  丽莎好像很高兴能再次叫我主人,为了能这么称呼重复说了好几次。
  
  我先拔出光影,切了一小段腰带上的钢丝,将开锁工具绑在借来的莫辛纳甘的枪口附近。接着将那个开锁工具插进上面的钥匙孔里,圆筒和弹键栓在5秒内处理完毕──爆发模式的话,闭着眼睛也能完成──然后一边计算跳弹的角度一边……
  
  我光凭手感拉开莫辛纳甘的枪栓,装上7.62×54r子弹,枪栓向前,向下45度,砰──!发出独特的金属音,开火了。抬起枪栓拉柄,按下去,排弹。把莫辛纳甘·丽莎样式还给了从装罐头的纸箱后面走出来的丽莎……
  
  我带着秋水推门,砰的一声,门猛地打开。这样一件事情就解决了。
  
  「……嘶……!」
  
  「──呀啊……」
  
  在走廊里,伊莉莎和米希利兹以为干掉了我,正拿着果汁干杯……注意这边后,吓得瘫软在地。一副怕被报复杀掉的表情。
  
  「丽莎也在里面哦。给你菠萝罐头,吃吧。」
  
  没有说不会杀你们,作为替代──我把刚才丽莎打开的罐头递给两人。
  
  然后,
  
  「我会打开『门』,如果对面是女人的话,我不会有怨恨的。」
  
  用爆发模式的帅气嗓音留下这句话,和丽莎一起离开了这个地方。从背后感受着现在还在瞪着我的两个人的视线。
  
  ──互相理解吧──
  
  虽然我对丁这么说过,但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舰内的女人们排斥男人──我,伊莉莎和米希利兹更是想杀了我。但是,我能责备她们吗?这和我们在外面的世界对她们做的事是一样的。莱克忒亚人、她们的子孙魔女、超能力者们──因为害怕受到歧视,不敢在人前暴露自己的真面目。我和那些显示出那个力量的人战斗,逮捕了好几个。
  
  不只是莱克忒亚人和这里的人。这个世界的人们也做着同样的事情。多数派欺负少数派。不同的人种,不同的宗教,来自不同地方的人们。恐怕是人类的本能使然吧。
  
  但是,人类差不多该让这种事情结束了吧。将与莱克忒亚人的遭遇作为跨越彼此差异、互相融合的成功例子。因为要是一直把自己关在堡垒里不肯开门的话,咖喱面包就永远不会诞生。
  
  不过……站在接受只有女性的莱克忒亚人最前线的我,绰号叫作『厌女』,真是讽刺啊。对此我只有苦笑。
  
  第六弹  安达曼,深度零
  
  ──在潜水艇里,对时间的感觉会消失。即使用照明来演出昼夜,身体也不太能接受。自从第一天就通宵以来,我的生理时钟在过了一周后的现在仍处于混乱状态。因为自通宵后的次日起,就一直躲在从粮食仓库中找到的空桶里睡觉的原因,睡眠也很浅。
  
  我还是和以前一样,因为是男人而无法融入莱克忒亚人的圈子。亚里亚也在努力尝试进行交流,但因为沟通能力很差,所以还有一定的距离。
  
  军舰所处的位置由在大厅的海图上用磁铁模拟的鹦鹉螺号向船员们显示,根据那个来看鹦鹉螺号目前正穿过马六甲海峡进入安达曼海。
  
  (也就是说,现在已经到了印度尼西亚的西北方,泰国的西南方,印度的安达曼-尼科巴群岛附近吗……好不容易来到常夏的海边,在舰内没有实感啊。)
  
  我一边在心里发着牢骚,一边在中甲板的教室里努力学习。别看这样我可是考生,现在正是决定成败的冬天。本来就不是该和冰山航母、海底军舰较劲的时候。于是,我开始争分夺秒地做起积攒下的松丘馆试题──
  
  ……唧唧喳喳……
  
  总觉得,走廊里好吵啊。船员们兴高采烈地摇晃着尾巴来回走动。
  
  「……?有什么活动吗?」
  
  我向在教室里拖地的丽莎·米莎问道。
  
  「鹦鹉螺号好像很快就要上浮了,虽然还不到登陆的时候。」
  
  「是要在海面上晒日光浴,我也会去的。(米莎的自称是boku,一般是小男孩用的自称)」
  
  原来如此。顺便一提,米莎因为是丽莎的伙伴,所以也会和我稍微说些话,不过说话的方式相当男孩子气,明明有丽莎级别的胸部。
  
  (日光浴吗……!)
  
  那个我也想去啊,似乎可以重置自律神经失调的生理时钟。
  
  不用说,适度的太阳光对健康是非常必要的。人体就像进行光合作用的植物一样,通过晒太阳可以合成需求量一半左右的维生素D,对精神卫生方面也很有好处。
  
  我怀着可以说是自从坐上鹦鹉螺号以来第一次的兴奋感,愉快地进行着今天的学习……
  
  ──TE·TE·TE·TO──!军号之后,扩音器里也发出了哔、哔、的警报音。滋滋……类似客机着陆的震动传来,从刚才起,舰首侧就一直微微上扬变得有点像斜坡的鹦鹉螺号的地板恢复了水平。
  
  「深度零!浮上来了!」「室外气温29度,晴!」「太阳!」
  
  船员们欢呼雀跃的声音在走廊里回响。果然大家都很留恋外面的空气。
  
  扫除结束的丽莎和米莎兴冲冲地离开了教室……学习很顺利的我也站了起来。
  
  那么,去松口气吧。
  
  来到走廊上的我,不是气而是腰松了。
  
  (──嘶──!)
  
  在走廊里,白色、肉色、褐色的,裸体、裸体、裸体──裸体天国,对我来说的裸体地狱正在开辟!无论是向左看还是向右看。船员们不仅是蓝色、深蓝色、黑色的水手服,连颜色五花八门的内衣也用力地脱下来扔出去。为什么啊!
  
  腰腿使不上力瘫倒在地的我,摩擦着地面爬向无人的教室撤退。关上门,用手固定好。和丽莎一起被关在隔音室的时候是想尽办法出去,这次是想尽办法据守。刚才的是什么?是我自律神经失调的精神产生的幻觉吗?那就请选择更健全的幻觉吧,我的精神先生!
  
  我呜咽着躲了一会儿……走廊上的人渐渐消失。大家似乎都出去了。
  
  「……主、主人?您的声音听起来好像很痛苦,不要紧吧?」
  
  门外传来再次经过这里的丽莎的声音──
  
  「外、外面还有其他人在吗?」
  
  我也想晒晒太阳,但为此必须出舰,在那之前要先去到走廊里。所以为了确认状况,我问道。
  
  「不,这里的走廊已经没有人了。」
  
  「太好了……啊,不会连你也是全裸的吧?」
  
  「什么?不、不,我没有裸体,但如果您命令我脱光的话……」
  
  「不要,别脱!」
  
  我一鼓作气地站起来……打开门一看,哇,没穿长筒袜的丽莎的裸足──果然是裸体啊!痴女吗!我这么想到,但事实并非如此。关键部位被白色的内衣遮住了。那不就是内衣姿态!痴女吗!我这么想着但并非如此。是白色比基尼,还穿着沙滩拖鞋。
  
  「为、为什么是泳装……」
  
  「听说要在甲板上开泳池派对。」
  
  是、是这样啊。也就是说,刚才大家都在换泳衣。鹦鹉螺号上只有女人,所以没有更衣室。
  
  我踮起脚尖走在到处都是刚脱下来还带着体温的水手服和内衣的宛如地雷区的走廊上,因此迟了一步的我──跟在丽莎后面登上了通往甲板的梯子。为了避免抬头看到在白色泳衣上刻下一道明显凹痕的柔软屁股,闭着眼睛爬到舱门。
  
  然后──
  
  「……哦,好刺眼……」
  
  我来到了刺骨的阳光下,果然和电灯的光线完全不同。
  
  呛人的海水味。明明是11月,这里却是盛夏的大海。
  
  视野突然变得无限大,在舰内的话连10m以外的物体都很少见。周围360度,全部是水平线。就连巨舰鹦鹉螺号在这里也显得很渺小。
  
  赤道附近太阳光的入射角和海水的成分与日本有所区别,所以海的颜色也完全不同。这片安达曼海是仿佛全部由透明绿柱石构成的海蓝宝石色。海面上风平浪静,云也很少。如同做梦一般。这是──我人生中最棒的一次日光浴……
  
  ……可甲板上的光景却在尽情地干扰着我。
  
  (呜呜……)
  
  虽然比刚才的裸体天国要好一些,但鹦鹉螺号那好似狭长广场的甲板上,泳衣、泳衣、泳衣──用些许布料装饰着自己肢体的兽娘们,发出兴奋的尖叫声,高兴极了。盛开的美少女花园漂浮在碧蓝的大海上,一直延伸到舰尾。全长约200米的甲板,每隔几十米就放置着数个塑胶泳池,比基尼泳衣和连体泳衣、有荷叶边没荷叶边的、有边线的没边线的,像下饺子一样在水中嬉戏。这种浪费水资源的光景,只有在能无限制造淡水的核潜艇上才能看到。啊,核反应堆控制室里的那个小蝾螈系的女生好像也已经苏醒,连同塑胶泳池一起被运到这里来了哦。她发现大家进到了自己的游泳池,正在水中闹着别扭呢。
  
  另外,也有女生玩起了沙滩排球和水枪,拍照,用喇叭吹奏陌生的──大概是莱克忒亚的──音乐,撑开阳伞睡午觉……全力发泄着在舰内生活中累积的压力。虽然包括丽莎在内的供给员们为了运送大量的热带饮料和水果而忙得不可开交。
  
  (啊……)
  
  噗、噗噗……我忍不住笑了出来,对面甲板上能看到穿着比基尼的亚里亚。不过由于她的胸部就像风平浪静的大海一样平缓,所以形成了与在剥削儿童边缘游走的未成年人偶像泳装照相似的光景。亚里亚里好像有种『比基尼很成熟』的审美意识,明明是幼儿体型却硬要穿。那件比基尼似乎是鹦鹉螺号的存货,但真亏有那种扁扁的啊。
  
  亚里亚投出了某种五颜六色的圆环,我看了看扔的方向……露西菲莉亚像稻草人一样站立,高声地笑着。虽然也是比基尼泳衣,但布料面积比平时那痴女般的服装要多真是帮大忙了。露西菲莉亚用角接住女生们从其他方向扔过来的圆环,然后甩动头部扔回去。那对角……玩套圈的时候也能用啊。莱克忒亚文化中还有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呢。
  
  在船员们举行泳池派对的时候,太阳渐渐倾斜──海蓝宝石色的海水逐渐变成了宛如黄玉和石榴石的玫瑰金色。
  
  女生们不知疲倦地玩个不停,不知不觉间亚里亚也通过露西菲莉亚交了不少朋友。
  
  ……但是,说到我的话……
  
  在甲板上突出的漆黑的指挥塔前方,我正抱膝而坐,在没有人影的舰首侧独自一人,眺望着大海,一直。
  
  因为办不到啊,要我去那种满是女人的游泳池。只有我一个男人,我的性格又没开朗到能在那种地方谈笑风生,而且身上只有防弹衣没有泳装。
  
  本来应该好好利用这个机会,加深和莱克忒亚人的友谊才对的……交流真难啊。话说我可是有HSS的,一步走错,搞不好会把友谊加深到不得了的地方去。就算对方有100个人,那边的我也能以全员为对手。真害怕自己啊。
  
  (嗯……?有股很香的味道……)
  
  今天好像要在这里吃晚饭,刚才丽莎等供给员们运来了好几套烧烤组合,开始做起了那个。真好啊,烧烤。鼓起勇气,我也去吧。虽然那是阳角的活动,但这种类型的话,像我这样的阴角参与起来说不定也会比较容易。
  
  ──但是有个问题。傍晚时分,阳光的照射角度发生了变化,女生们的泳衣被强光从侧面照射着。不好的地方在于,这会让泳衣变得相当透明。特别是湿透的白色泳装最好透过,要是因为那个轻微爆发了的话,我的眼睛就会像红外线照相机一样高性能化,第二易透光的暖色系泳衣也能一览无余。然后因此完全爆发,所有颜色的泳衣在我眼里都会变得透明,裸体的世界将再次被开辟。
  
  所以不行,烧烤也是。
  
  (待会儿再去吃剩下的吧……)
  
  在前方好似滑梯的潜水艇舰首附近,我抱着膝盖,照在温暖的夕阳下……渐渐……我困了。
  
  是啊,人本来就应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
  
  ……
  
  ──背后有人的气息。
  
  因此而醒来的瞬间,我发现那个人想要把我撞飞。
  
  我连忙闪开。然后,正朝我撞来的──穿着连体泳衣的伊莉莎,
  
  「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
  
  挥着手,用力过猛,脚挂在我身上──骨碌骨碌──
  
  沿着鹦鹉螺号巨大舰首的弧面向前滚去。虽然她一边翻滚一边挣扎着想要回来,但脚下呈半球形的坡度越来越大。在落下数米的地方,她那银发双马尾脑袋重重地撞在舰体上,之后声音和动作都消失了──宛如人偶一般坠落。接着,
  
  (……!)
  
  ──扑通一声,沉入海里。在除我之外,无人能看到的地方。
  
  糟糕,没有立刻浮上来,是昏厥后掉下去的。得去救她。
  
  我一边给贝瑞塔装上气囊弹,一边滑下鹦鹉螺号光滑的舰体表面。途中把子弹射向海中,随后扑通!跳入伊莉莎的坠落地点附近。
  
  首先是往上游的我、接着是在海中膨胀的气囊露出水面,最后背朝上的伊莉莎……浮了上来。但是失去意识的伊莉莎没能马上抓住浮在旁边的气囊,更重要的是她脸朝下浸在海水里。会溺死的!
  
  我游到伊莉莎身边,将她抱在怀里,抬起她的脑袋。虽然从鼻子和嘴里流出了水,但量很少。晕厥之后再掉下去,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人被水淹没后有时会出于恐慌自己把水吸进肺里,那样的话会有误吸性肺炎等风险。
  
  「伊莉莎,喂,伊莉莎!」
  
  我呼唤道,抓住她褐色的肩膀摇晃着,然后──「呜……」伊莉莎做出了反应。虽说有气无力,可好歹没失去意识。
  
  话虽如此,抱着她回不去的。潜水艇的侧面没有可以抓的地方,而且非常光滑,就算只一个人也爬不上去。于是我为了呼救──给贝雷塔装上照明弹,向天空射击。在指挥塔上空的晚霞中,照明弹炸裂开来,砰咔……发出白光向舰尾方向落去……但是搞烧烤的人好像以为那是烟花什么的,「休休!」吹起了口哨。不是这样的!
  
  「喂!掉海里了!来个人啊!」
  
  我叫喊道,但舰尾方向的大家吵吵嚷嚷地欢闹着没人注意到。不好,这样下去等太阳落下变得漆黑可就麻烦了。
  
  我正想着。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有人注意到了。是亚里亚。她来到我刚才坐的地方,吃惊地俯视着我。
  
  「那个……本想开个玩笑,结果掉下去了。我救了她,快来救我。」
  
  「真是的,你在干什么呢?怎么开玩笑的,还和伊莉莎两个人独处。」
  
  我把『差点被杀』这件事隐藏起来,直觉很准的亚里亚露出讶异的表情。
  
  不过,我准备装傻到底。伊莉莎是鹦鹉螺号的副长。在比这个世界更重视名誉的莱克忒亚文化中,地位高的人犯罪暴露了会很糟糕的吧。说不定伊莉莎会像以前的武士那样切腹自尽。
  
  所以上次被关起来差点被杀的事,我也没告诉任何人。也命令丽莎不要说出口。
  
  而且,最重要的是……伊莉莎是个女人。就算差点被杀,也要原谅女人所做的一切。那边的我被关起来后也说过「不会有怨恨的」。所以,为了言行一致,我也只好原谅了。
  
  「不管怎么样──能注意到真是太好了,亚里亚。」
  
  「明明有吃的你却不在,我想你肯定在哪里跟女生搞什么事,一直在找。」
  
  ……不愧是你,真没白和我当这么长时间的搭档。
  
  之后,亚里亚回到舰内,带来了几个人,给我们放下绳索。我左手抱着伊莉莎,右手抓住绳子回到甲板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伊莉莎的意识完全恢复了,我笑着对她说:「虽然你可能不记得,但你撞到头了哦,说不定会肿起来。」
  
  在放下心后坐在甲板上的我旁边,亚里亚像小女孩一样蹲坐着,说道:「这样就一件事解决了」──就差点被杀来说其实是第二起事件啊,我一边想着,一边看向她,
  
  (……嘶……!)
  
  ──刚才担心的事情,发生了……!现在,就在这里……!
  
  夕阳强烈地照射在──偏偏是亚里亚的──白色比基尼上,从正面。
  
  那件扁扁的比基尼在泳池玩耍后包含了很多水分,紧紧地贴在亚里亚平坦的胸部和某个部位的肌肤上,清晰地描绘出身体的线条。再加上那个透过了强烈的太阳光线──
  
  「和你在海面上的时候,伊莉莎一动不动的,我以为她死了,吓得胸口像崩溃了一样。」
  
  「本来就是崩溃的。」
  
  我也是提心吊胆的。
  
  「哈啊啊啊!?」
  
  ──糟、糟了!因为亚里亚的透明泳装脑袋一片空白,想的事和说的事搞反了!住手住手,亚里亚女士,别用那种打扮──不管三七二十一,把我推倒骑在身上,向我的脸上落下拳头冰雹什么的住手啊!因为这个原因,我的后脑勺咚咚地敲击着潜水艇的甲板,这可是铁板啊!
  
  ……我的后脑勺上长了好几层比伊莉莎头上大得多的肿包,仿佛雷德利·斯科特创作出的外星人似的。
  
  莱克忒亚的女生们听到了亚里亚的铁锤地狱造成的宛如工地现场的声音,不知发生了什么,纷纷聚集到舰首一侧。因此,我和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低头跪坐着的伊莉莎被大家团团围住……「怎么了?」「伊莉莎大人无精打采的」「和远山金次发生了什么吗?」等等,成为了话题的焦点。
  
  (话说,这个……)
  
  刚才那件事没有目击者,只要伊莉莎说「被远山金次袭击,反抗后被他推下去了」,大家说不定会信以为真。因为在这里,伊莉莎是比我更受大家支持的伟大人物。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在女生们的对面,比那个伊莉莎更伟大的……莱克忒亚的女神露西菲莉亚出现了。于是,看到她的伊莉莎──俯身下跪,
  
  朝着露西菲莉亚,摆出土下座,也就是露西菲莉亚以前说过的『请把我脑袋砍下来』的姿势。看到这一幕,全体船员都惊呼起来。
  
  「……露西菲莉亚大人。我……我想把远山金次推进海里杀掉的喫。然后失败,自己掉下去了的喫。其实这是我第二次想杀他。尽管这样,金次还是救了我的喫。不仅如此,金次对询问情况的亚里亚……隐瞒了自己差点被杀的事情,包庇了我的喫。」
  
  在不明所以的我和亚里亚旁边,伊莉莎诚实地说出了事情的大致经过。包括我和亚里亚的交谈在内──看来是刚才恢复意识的时候听到的──所有的一切。
  
  「……你说什么?你想杀主人?」
  
  沙沙,露西菲莉亚三叉形的后发向上飘扬。
  
  泳装打扮的周围,开始产生黑色的气场……角的后面也出现了淡淡的好似黑色天使之环的能量。喂,喂!要变成愤怒模式的第二形态了哦。因为这种事,在这种地方。
  
  露西菲莉亚猛地瞪大了眼睛,船员们慌慌张张地跑开……我反而,扑了上去。
  
  「喂,露西菲莉亚,住手!我干的是徘徊在生死边缘的工作,差点被杀是家常便饭。如果把这种事一一向谁打小报告的话,会被业界耻笑的。这对我来说不过是日常生活中的一个画面而已,冷静点!」
  
  我一边说着连自己都觉得悲哀的话,一边用手掌按住露西菲莉亚的两角之间──被正中弱点的露西菲莉亚,霸气噗咻地一下子被抽走了。然后,
  
  「…………伊莉莎。主人好像没有对你生气,但我可不一样。主人和我正处于漫长的战斗中。虽说现在是3胜4负,但总有一天能战胜主人的是我。如果你挑战主人,就等于给这场神圣的战争泼冷水。以后不要再出手了。如果能遵守的话,我就饶你一命──」
  
  ……啊,太好了。露西菲莉亚黑色的气场平息了。
  
  「之前,主人也救了本应该杀掉的我。听好了,鹦鹉螺号的诸位。男人是会帮助女人的生物。被帮助而不思报恩也是种耻辱。伊莉莎,既然你也被救了,那就助主人一臂之力吧。女人与男人互相帮助,倾听内心最原始的声音。这样一样,就能开始理解这个世界上的男人这种生物了。」
  
  露西菲莉亚像是要把下乳往上提似的抱起胳膊。因此,泳衣被硬生生地拉长,不仅变得更薄更透,甚至感觉就快要砰地一声爆开了。
  
  如果眼前发生这种事态,那可就糟糕了,我有些忐忑不安……
  
  不知不觉间,在场的船员们都用某种尊敬的眼神看着我。根据她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的内容,虽然我好像因为救了差点杀掉自己的伊莉莎而受到了好评,但似乎更对我战胜了露西菲莉亚这件事感到吃惊。
  
  话说刚才露西菲莉亚意外地说得很好,希望大家不要把焦点放在杀不杀或几胜几败上啊。
  
  根据鹦鹉螺号的舰内法令,伊莉莎被罚和我强制牵手1小时。尽管是如果吵架了就要暂时一直牵着手让关系变好的这种刑罚,可单方面受到攻击也要被处刑不会很奇怪吗?被牵着手,我也不能活动了……
  
  但法律就是法律,我在舰首一侧的甲板上和伊莉莎手牵手并排坐着。
  
  天已经完全黑了。舰尾一侧的派对也有了要渐渐结束的迹象。
  
  满天的繁星在银河中闪烁,光线并不昏暗。气温到了晚上还是很高,衣服也都干了。徐徐吹来的海风令人心旷神怡,因为离陆地很远,所以一只虫子也没有。感觉非常舒适,心情很好。除了和美女牵着手以外。
  
  伊莉莎呢……
  
  她低着头,似乎对发生的事情感到羞愧。坐下来之后一直没说话。
  
  话虽如此,要牵着手坐整整一个小时,除了说话也没什么可做的了。于是,
  
  「从乘坐那天起我就觉得很奇怪,为什么鹦鹉螺号上有三间淋浴房?而且其中一间是关着的吧?」
  
  我试着提出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原本只有一间。但是之前,皮肤表面不经常保持湿润,身体就会变差的凯鲁里族的3姐妹来到了舰上。那三个人一天24小时都要使用淋浴房,大家都很为难,所以才建了她们专用的浴室。她们从鹦鹉螺号毕业后去了越南,为了减少打扫的麻烦就关闭了。」
  
  伊莉莎垂着头认真地回答道。
  
  不愧是副长,对船上的事了如指掌。还有凯鲁里族,大概是青蛙系的莱克忒亚人吧。我有这种感觉。
  
  然后,伊莉莎抬起头,主动和我搭话……
  
  「跳下去救我的时候,……没想过会爬不上来吗的喫?」
  
  「我是日本人,日本人有一看到南方的海就想游泳的习性。我跳下去主要是为了游泳,救你只是顺便。」
  
  我说着有些别扭的话,但这也有保身的意图。因为恩蒂米菈说过「既然救了我,就把我当作奴隶」,露西菲莉亚说过「既然救了我,就和我成为一对」。在救了莱克忒亚人之后,尽快地进行反向的事后处理是很重要的。
  
  「这片海里有很多鲨鱼,会被吃掉的的喫。」
  
  所以才想把我推下去啊,让鲨鱼吃掉就不会留下证据,好可怕的女人。
  
  「日本人会反过来吃鲨鱼,把鲨鱼做成鱼糕。所以不害怕。」
  
  听到我这么说,伊莉莎扑哧一笑……「印度也吃的喫」说道,诶,这样啊。
  
  「还有,你好像有误会,我先说一下,我没杀瓦尔基里亚和阿斯库勒庇欧斯。只是因为她们违反了日本的法律才进行了逮捕。我做的武侦这份的工作,就算自己差点被杀只要杀了犯人,就100%会被判死刑。所以我现在还活着就是证据。」
  
  「……是……是这么回事的喫啊。那……那个……对不起的喫……」
  
  嗯……?伊莉莎稍微动了动牵着的手指。像是要自己的手指插入我的手指之间一样。搞什么啊,很痒的。
  
  「……金次,你不害怕我们吗的喫?总觉得你从一开始就意外的平静。」
  
  「因为我习惯了。」
  
  「这一点和舰外的人不一样的喫。」
  
  「迟早大家都会习惯的。虽然好像不推进到某种程度不行,但一定会有办法的。我也会帮忙──对了,伊莉莎。你吃过咖喱面包了吗?露西菲莉亚订的,丽莎大量制作的那个。现在舰上应该很流行吧?」
  
  「嗯,非常美味的喫。那个连印度都没有的喫哦。」
  
  「我们要做的就是这种东西。把两个不同的事物合在一起,创造出新的、非常好的事物。这就是我们这个世界和莱克忒亚今后应该做的事情。嘛,虽然这只是对露西菲莉亚说过的话的现学现卖……」
  
  正当我这么说的时候,伊莉莎──等我回过神来,不知不觉间,已经将自己那化着红妆的手和我的手的手指全部交缠在了一起。变成所谓恋人间的五指相扣了哦。
  
  然后,
  
  「嗯。」
  
  她把喉咙伸向我。
  
  「干、干什么?」
  
  「所以说,作为道歉,允许你摸摸我的喉咙的喫。虽然只能摸一下下的喫。」
  
  就算你说所以说,我也不明白因为什么就所以说了。话虽如此,总之似乎就是要摸一下,于是我用空着的那只手摸了摸,然后,咕噜咕噜……哇,发出了猫一样的声音。
  
  「……你是猫系的莱克忒亚人啊。耳朵和尾巴都不太明显,所以发现的有点晚了。」
  
  「那个什么什么系是什么意思的喫啊。我是继承了米利克米亚族血统的莱克忒亚二世的喫。因为是身份非常高的种族,如果你和别人说有被我允许抚摸过喉咙的经验的话,不管哪个种族都会尊敬你的的喫哦。虽然不是露西菲莉亚大人那样的王族,但也是天生的贵族的喫。」
  
  「贵族……所以当上了副长吗?」
  
  看到我一脸信服的表情,伊莉莎摇了摇银发的脑袋。
  
  「尼莫大人不会以血统和身份来选人的的喫。我并非来自莱克忒亚,而是在印度长大的,会印度语,所以才能当上副长的喫。鹦鹉螺号原本是摩诃婆罗多号,印度的军舰──虽然舰上的告示已经翻译好了,但资料还是用印度语写的的喫。」
  
  「……原来如此。嘛,你好像很能干,我觉得这职位很适合你。」
  
  「接下来要去的补给地也是印度,所以很期待的喫哦。金次了解印度的事吗的喫?」
  
  被这么一问,我想了想……
  
  「人是骑着大象出行的吧?大家都会瑜伽,能把手脚伸长,还会喷火。街上有锡塔琴的音色……」
  
  诸如此类,试着说出已知的印象。
  
  「……我知道你不了解印度了的喫。大象、瑜伽、锡塔琴……哈哈哈。上岸之前,先调查一下吧的喫。」
  
  被伊莉莎嘲笑了。
  
  被这么一说,我才发现明明是很有名的国家,我却什么都不知道啊,印度。


  
  (……)
  
  话说,伊莉莎看起来很开心的时候……
  
  从背后指挥塔的阴影里窥视着这边,「主人……主人在和我以外的女人亲热……呜呜……不过……正因如此,等下把我的温暖覆盖在主人手上的时候就会更……好期待,啊啊……」露西菲莉亚嘟囔着莫名其妙的话,哈哈地喘着粗气,好吓人啊。处刑的时间快点过去吧。
  
  牵手刑终于结束,露西菲莉亚也消失了──我像鬣狗一样吃着剩下的烤肉,稍微帮丽莎等洋溢着『能在派对上招待客人真是幸福啊』的表情的供给员们收拾残局。
  
  然后回到舰内,在中甲板的走廊上……露西菲莉亚穿回了那件光荣而寡廉鲜耻的衣服,在教室前放了一张椅子坐着。我的单间也被她搬来了。看样子是在为把温暖覆盖在我手上这种谜一般的行为而埋伏着。从她把类似香膏的奶油涂到深邃的乳沟和丰满的大腿内侧来看,是打算把我的手夹在那里传达温暖吧?不知羞耻。
  
  与其把手伸进那种地方,还不如伸进鲨鱼嘴里。在被发现之前藏起来,等她埋伏累了再睡觉吧。
  
  但是舰内的上中下甲板都有露西菲莉亚的手下巡视,很有可能布下了发现我的所在位置就进行联络的天罗地网。这样一来,藏身之处选在──甲板上的塔·指挥塔上比较好。鹦鹉螺号正浮在海面上停船,就去那个像展望台一样的地方,和如果下潜就又有一段时间看不到了的外面的世界做短暂的告别吧。
  
  我蹑手蹑脚地爬上梯子……通过无人的发令所,进入指挥塔内。
  
  然后,来到指挥塔顶──离甲板约10米高的地方,这儿被天文馆般的星空笼罩着。牵手刑的时候视野下半部是海,但从这里能看到的只有无限扩大的月亮和星星……还有,尼莫娇小的背影。
  
  站在宛如凤尾船的指挥塔顶的尼莫,正拿着传统的六分仪和圆规进行着测量。那仿佛怀着崇高的志气要向宇宙翱翔的姿态凛然而神秘。但是,
  
  「鹦鹉螺号上不是有GPS之类的测量仪器吗?」
  
  我突然向她搭话──尼莫「呀!」地吓了一跳,瞪大琉璃色(Garter Blue)的眼睛,回过头来。这种反应,是普通女孩子的吧。不是很可爱吗。
  
  戴着军帽,身披军装大衣的尼莫……里面是带有蝴蝶结的泳装。不过从她没有被淋湿的模样来看,似乎只是在泳池派对上露了个面。
  
  「……仪器可以信任,但不能迷信。这是初代尼莫的话。」
  
  对方是普通服装,自己是泳装,尼莫可能是对这种场景感到不好意思吧,做出了把大衣前襟稍微收窄的动作……但并没有把扣子扣上,而是羞羞答答地抬眼看向我。
  
  「很好的教诲啊,那么,你测好了吗?」
  
  「嗯。我们位于正确的坐标上。金次,那边是我们的岛所在的方向──这里是安达曼距离那座岛最近的海域。虽然有为了检查军舰在航线上的某个地方停船的预定,但那个……我觉得这里比较好。于是用舰长权限这么做了。」
  
  隔着防跌落栏杆,尼莫指着南南东方向,腼腆地笑了笑。
  
  ──那个无人岛离这里很近吗?
  
  我和尼莫一起眺望着那个方向,想起了很多事情。一时间怅然若失。
  
  不顺道去,甚至也不看一眼──这反而让人觉得她很珍惜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秘密回忆,好不可思议。
  
  尼莫很厉害吧,在营造这种氛围的方面。在巴黎,感觉贞德似乎也十分擅长这种事。这也许是法国女人的得意领域。
  
  「伊莉莎好像对你做了很失礼的事,刚才她本人向我报告了。我代表全舰向你道歉。」
  
  「那种程度对我来说根本算不上失礼,反正一枪也没被打中。」
  
  「不要把中了几枪作为衡量是否失礼的标准比较好哦。但是,你真厉害啊。伊莉莎是个女权主义者,比刚从莱克忒亚来的人更讨厌男人……但她谈论你的眼神,已经完全是恋爱中的少女了。」
  
  对仿佛在挖苦我的尼莫,我说着:「饶了我吧……」摇了摇头。
  
  「你在鹦鹉螺号上也亲身体会到这个世界与莱克忒亚的融合有多困难了吧。必须跨越的障碍,不只有男人。文化和文明的差距也很大。虽然这里在对莱克忒亚人进行教育,但我们这边的人类也不得不向莱克忒亚人靠拢。」
  
  因为尼莫以此为话题……我终于下定了把前几天因为樱桃小布而没能说出口的想法说出来的决心。
  
  ──那恐怕是会深深地伤害尼莫的话。
  
  「……所以N才想降低这个世界的文明水平啊。通过教授的条理蝴蝶效应。」
  
  「我是这么理解的。教授说过,这是相互间的妥协。」
  
  「用不着做那么夸张的事也没问题的。我那跨越了70年时光的老妈──雪花在几天内就习惯了现代文明,成了youtube主播。恩蒂米菈也是,和我一起生活了短短两周就熟悉了日本文化,还去了大井赛马场赛马呢。」
  
  「那个一本正经的恩蒂米菈竟然被毒害到这种程度……你真的很厉害啊……」
  
  「不要一边夸奖一边用无语的眼神看着我。话说尼莫,我从以前就觉得──你被骗了哦,在这点上。教授不是为了使莱克忒亚人更容易共存而让时代逆行的。那家伙另有企图。」
  
  「……另有企图?」
  
  「战争──为了开战。这个世界和莱克忒亚人的混战。」
  
  爆发模式时看穿的,莫里亚蒂教授打算用两个世界来书写的『书』的展开──由两个篇章构成。
  
  作为其结局的第二章,是这个世界和莱克忒亚融合了的惊人的新世界的开始。
  
  尼莫只畅想着那个第二章的美好的地方并进行协助。
  
  但是接续着那个的第一章,需要从莱克忒亚到这里的庞大人流。然后,没有什么比战争更能引起剧烈人流的东西了。在莫里亚蒂教授的想法中,第三次接轨本身就意味着战争,其证据也有很多。
  
  「战争只在水平相同的人之间发生。这句话虽然是在说武力,但也同样适用于好战程度。这边的文明正在推进经济全球化,同时这也能够预防战争。因为没有会杀自己生意伙伴的傻瓜。但莫里亚蒂想让那个退化,降低到本国第一主义、霸权主义、军备竞赛的程度。提高这边人类的好战水平,到终于引发事件的时候──让诺亚·纳维加托利亚参战。」
  
  「……」
  
  尼莫认真地听着我这段在鹦鹉螺号上从不缺少的爆发血流所引导出来的话──
  
  「你说过教授筛选出头脑灵活的莱克忒亚人──能学习我们文化的家伙,送到鹦鹉螺号上来的话吧。但是,那个筛子是反过来的。教授把不会学习的人,即使让她们登陆也不会被这边的文化所感染,能战斗到死的类型,筛选出来,留在了诺亚·纳维加托利亚。将那些不愿理解尊重人命或和平主义,想用武力获取领土,把别人变成奴隶的好战分子们啊。露西菲莉亚最开始也是完全不听人话的家伙。实际上,莫里亚蒂并没有把她们送回莱克忒亚。甚至给了一个名为纳维加托利亚的住所,让她们驻扎在这个世界。」
  
  ──渐渐地,尼莫惊讶地睁大了琉璃色的眼睛。毕竟是聪明伶俐的她,已经开始明白这恐怕就是真相了吧。
  
  「最高等级的话甚至能毁灭世界的莱克忒亚的魔术和这个世界的武器,会有一场精彩的较量吧?看到那一幕,战争当事国、纷争当事者们一定会竞相将莱克忒亚人大量转移到这里。至于召唤的方法,教授会喜闻乐见地传播。那就是──
  
  「……第三次接轨……」
  
  尼莫一脸震惊地接着我的话说道,我点了点头。
  
  「但是,那不是结束。没做出改变的莱克忒亚人会借着这边频繁发生的战争、纷争──发动丁她们所策划的侵略。相反,这个世界的某些人也应该会助她们一臂之力。虽然被我阻止,但纳粹余党中一个叫蕾芬洁的女人已经做好了那个的准备。帮助她的人名为仙杜丽昂,是纳维加托利亚的铁戒指成员。」
  
  以诺亚和纳维加托利亚为导火索,进入无尽的战乱时代,在那变得破破烂烂的世界……战后,会留下大量的莱克忒亚人。
  
  教授预见了那时这边的人类和莱克忒亚人会进行某种融合吧。很多男人和女人会结合在一起。不过,这并不是和平故事的结局。在纷争中携手,纷争结束后成为伙伴,确实是写在『书』中的话会令人热血沸腾的──血雨腥风的战记故事的结尾。
  
  「如果战争爆发,从鹦鹉螺登陆的进步性莱克忒亚人──也肯定会被强制性地用作翻译、交涉人员、间谍吧。」
  
  曾经,我听尼莫被骗后所描述的对未来世界片断的畅想时──我认为教授大概是想把这个世界的科学文明拉回到与莱克忒亚同等水平的中世纪。就像科幻小说中所描写的地球化改造一样,想要对这个世界进行莱克忒亚化改造。所以那个故事的现实感很弱,我觉得应对起来时间上也有宽裕。
  
  但如果并非如此,那家伙不是要退化人类的科学,而是想退化人类的精神层面,又会如何呢?那样的话,只要稍微倒退一两步,那里就有着与中世纪没有太大差别的好战性的价值观。然后,我刚才所说的莫里亚蒂的企图也会一下子变得现实起来。
  
  尼莫听过我的话,沉默了一会儿……
  
  「……你的说法是正确的吧……和我目前为止在N中看到的事情不矛盾,合乎逻辑。这个世界的人们发生大大小小纷争的未来,我一直以为无论走哪条路都会发生……但那竟然是莱克忒亚人所激化的,是第三次接轨……教授──莫里亚蒂到底想做什么啊。」
  
  她带着一副验算完毕的表情,承认我的推理是正确的。
  
  虽然这让我感到心里很踏实,可尼莫那双眼睛里没有力量……
  
  「但是金次,那是无法阻止的。如果莫里亚蒂是这么谋划的,那就会变成那样。这就是条理蝴蝶效应的可怕之处。莫里亚蒂推倒的命运多米诺骨牌,无法阻挡。多米诺骨牌已经从个人层面的『线』发展到人类层面的『面』领域了,即使停掉一两张,其他的也还会持续倒下。莫里亚蒂加速了原本就存在于全人类心中的后退倾向。我是那个的帮凶。其结果,要阻止人类自身想要这么做的怒涛般变化的世界……已经做不到了。今后的世界将会像没有意识到那个一样,独裁大行其道,普遍化的文化又会回退到各自固有的色彩。世界已经无法改变后退的趋势了。就算是你也改变不了……」
  
  尼莫止不住地颤抖。她晃动着短短的双马尾,眼含泪水。
  
  「啊,我也改变不了吧。不过有个家伙可以改变,就是莫里亚蒂本人。所以让他去改变。」
  
  「那种事……莫里亚蒂不会听任何人的话。不可能。那种事……是不可能的啊。金次……」
  
  对因为自己至今为止一直在被欺骗并成了帮凶,终于哭了出来的尼莫──
  
  「化不可能为可能(Enable)。」
  
  我宣告着自己的绰号。
  
  别担心,我会想办法的。作为这样说的交换。
  
  尽管因为莫里亚蒂而加速了,但人类精神的一部分正在缓慢倒退的感觉确实存在着。世界正在后退。
  
  但是,后退又怎么了?
  
  后退什么的,谁都会做。整个世界也是如此。
  
  后退了,再前进就好了。
  
  这种力量也是人人都有的。一定,世界也有!
  
  「──很害怕啊,金次。我一直以来都只是站在强者……名为莫里亚蒂的巨人的肩膀上,假装着强大而已……从那里下来的瞬间,发现自己的脆弱和渺小……我突然害怕了起来。其实,我并没有强大到可以左右世界的命运……」
  
  尼莫依偎在我身上,仿佛要钻进我的怀里似的把头靠过来……
  
  给我展现了迄今为止肯定从未向任何人展示过的软弱。只对我。
  
  「我也并不强大,但是,我不害怕。」
  
  「金次……」
  
  「因为我觉得可怕的脑回路,在我最近还在上的那所疯狂的学校里被麻痹了。还有,我并不打算做拯救世界什么的惊天动地的大事。这件事是只为了哭泣的你而做的,作为我在那座岛上独占椰子的赔礼啊。」
  
  由于盯着蜷缩在我胸口的尼莫看有点害羞,我把目光移向南海说道……尼莫在我胸口「谢谢,谢谢,金次……」哭了之后……
  
  「……能不能抱抱我……」
  
  用勉强能听到的微弱声音呢喃道,于是我……我答应了。
  
  尼莫后悔自己被莫里亚蒂欺骗,将这个世界的可能性变成了不可能──我要让这股潮流回溯,把不可能的事变为可能。我没有将这些话说出口,只是紧紧地抱着她。
  
  尼莫擦干眼泪,把嘴唇贴在我胸前──踮起脚尖──
  
  让香唇滑动,吻着我的脖子。
  
  然后,手伸进去了,脚也会伸进去(日本谚语比喻逐渐深入)。
  
  「金次……虽然我无法理解你为什么想要……不过别再偷我的内衣了。想要就直说,从今往后我会给你的……」
  
  尼莫抬起头,小巧的嘴唇对着我──
  
  静静地闭上了眼睛。
  
  (……啊……)
  
  这、这是必须要回应的东西吗?话说,手腕意外地被抓得很紧。我都抱过你了,已经可以了吧……!不亲不行吗?


  
  在没人能看见的指挥塔凹陷处,银河的下方,尼莫抓着我的手向下拉……没有退路的我,快要被拉下去的时候──
  
  「金次,你偷内裤的毛病还没治好吗?!」
  
  脚底下响起了厌恶感十足的动画声,我和尼莫一起当场跳了起来。我差点从将近10米高的指挥塔顶掉下去。
  
  「……亚──亚里亚你……从、从哪里开始听的!话说金次,你连亚里亚的内衣也偷了吗?我还听说你用露西菲莉亚的内衣玩翻花绳!」
  
  彻底焦头烂额的尼莫,展现了同时对亚里亚和我发火的激怒特技。
  
  「是从『你为什么想要』那部分开始的。顺便一提,我在遇到他的当天就被偷了哦。」
  
  爬上狭窄指挥塔的亚里亚逼问尼莫,说出了谜一样的发言。从态度上看好像是在炫耀着什么,是指那个吗?亚里亚闯进我房间的那天──我擅自进入浴室想拿起武器时,内衣被举起的小太刀卡住的事吗!那个误会还没有消除啊!?
  
  「我、我已经被偷过两次!是我赢了!」
  
  尼莫也是的,用不知为何的尼莫式胜负计算向亚里亚怒吼。然后,尼莫把脸凑到比刚才和我之间还要近,快和亚里亚亲上的距离──咕呶呶呶,瞪着对方的两人头部和头部间开始相互挤压,这样下去说不定会一起从指挥塔上跌落。
  
  「两个人都不要进行不意义……不对,是无意义的较量!」
  
  我把双手伸进亚里亚和尼莫的脑袋之间,想把她们分开。但这两个人的前进力都很强,哇啊啊啊,我的手被夹在额头与额头之间了!!手背和手指都在吱吱作响!会粉碎性骨折的!
  
  不怎么爱出门的尼莫在舰内也是一个神秘的存在,因此作为能感受到超凡性的舰长而受到船员们的尊敬。另一方面,对鹦鹉螺号上的女生而言,身边的领导是──平时在甲板上走动、观察日常生活的副长伊莉莎。
  
  在再次下潜,向北东印度洋孟加拉湾前进的鹦鹉螺号上……因为那个伊莉莎对我有好感,所以船员们对我的态度也变好了。就连负责声呐的米希利兹,对我的辱骂程度也从「去死」减弱到「见鬼去吧」了哦。多亏如此,我终于获得了日思夜想的个人房间……虽然并没有,但允许我把作为床的木桶移到被封闭的第三淋浴间里。以前一直偷偷洗的澡在这里可以悠然地沐浴,也终于能够安心睡觉了。
  
  萌发了『金次=好东西』这一共识的女生们,之前还一直偷偷摸摸地看着我,最近却能堂堂正正地和我对视了。借此机会,努力让莱克忒亚的女性们对男性这一种族全体产生好感吧。尽管我觉得自己是最不适合这个任务的男人,可这里的男人只有我,所以也只能干了。
  
  虽然我是这么想的,但我果然还是我。不是爆发模式的平时,不知道做什么才能给女生留下好印象。因此,当乘务员搬运看起来很重的行李时,我会搭把手。当高处的东西够不着时,我会帮忙拿下来。如此一来,不管是干活的人,还是围观的人,都会「哇──」地骚动起来。然后,
  
  「被金次温柔对待,果然有一种特殊的喜悦感呢」「想要被更加温柔地对待」「有种原始的喜悦」「感觉想生孩子了」等等,吵吵嚷嚷的。
  
  「──别生啊!就因为这么点小事!」
  
  因为必须一一吐槽,所以经常会很辛苦。还不如像以前一样无视我比较好。这样一来,真希望能早点到印度啊。
  
  不用我要求……孟买入港的日子也越来越近。
  
  为此,鹦鹉螺号的所有人都变得比平时更注重打扮。理发员忙得不可开交,丽莎等供给员们也手忙脚乱地熨着一件又一件的制服。第一、第二淋浴间时常挤满了人,要注意别从前面通过。这似乎是尼莫的方针──航海时纪律相对宽松,靠港时则要严格整顿。嘛,我懂的。到了港口,会有海里没有的其他人的目光。
  
  但是,当看到莱克忒亚人为了遮住兽耳而整理发型,试穿隐藏尾巴的斗篷时,我不禁再次感到她们在这个世界上活得很辛苦。
  
  (……虽然拥有特异体质的我活得也很辛苦就是了……)
  
  因为被外表时时刻刻都在变得更加漂亮的女生们跟随有点可怕,所以我把自己关在木桶里睡午觉。说起来,我在香港蓝帮城的时候也曾躲进瓮里从女人那保护自己。做的事看不到成长啊。
  
  然后,正当我作着自己变成了酒桶的梦时……
  
  「主人,稍微让开一点。」
  
  露西菲莉亚的声音把我吵醒了,感觉酒桶被人一下子举了起来。但是,马上又被放了下来。好像只是从第三淋浴间搬到了走廊上。
  
  「干什么……呜……哇?!」
  
  睡眠被妨碍的我想要抱怨几句于是打开酒桶的盖子──吓了一跳,又赶快合上了。第三淋浴间里,露西菲莉亚、亚里亚、丽莎来了哦……!因为其他淋浴房太挤,所以才来平时不会使用的这里吗?真会给人添麻烦!
  
  鹦鹉螺号能使用无限的电力每小时将海水转换成20吨淡水。因此热水可以尽情使用──能听到3个人开始痛快地冲澡的声音。也就是说现在,全都是裸体。我也想过用绯鬼壶的方式把酒桶横倒在地上滚着逃跑,但这个酒桶是在初代尼莫的初代鹦鹉螺号上用来储藏威士忌的古董。放倒的瞬间就会像鸡蛋破碎一样分解,然后我就会在赤裸的3人旁边诞生。
  
  话虽如此,就算我闭上眼睛捂住耳朵,贯彻防御,恐怕露西菲莉亚也会说着「主人也来吧」,将我从酒桶里强行拉出来。事先好好交涉,让她们允许我安全撤退吧。为此,要先从陈旧的、留有空隙的木桶裂缝处眯着眼睛窥视下的状况,进行侦查。拿出勇气来!
  
  顺便一提鹦鹉螺号的淋浴间是没有门的,取而代之的是防止水飞溅的帘子。因此,三人看上去就像剪影。
  
  在没有隔断的淋浴间里,丽莎似乎正在帮亚里亚洗头发。露西菲莉亚一边洗澡一边看着,
  
  「呵呵,亚里亚果然很小啊。」
  
  「远近法啊,离得远的东西看起来小。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吗?」
  
  「就这距离吗……?胸也好小啊。」
  
  「远、近、法,哟!」
  
  迪克西!(打人的音效,玩过街头霸王的应该秒懂)亚里亚对露西菲莉亚的身体刺出く字的贯手。不好。如果她们扭打起来的话,会光着身子滚到这里来的。
  
  「你……你们啊,至少洗澡的时候要好好相处吧。我会闭上眼睛从酒桶里出来,沿着墙壁去到走廊的另一边。1分钟之内不要出来!绝对不要出来哦!绝对哦!」
  
  「嗯?就算主人看见了我也无所谓啊?话说,主人也来吧。」
  
  来了!自找麻烦了吗!但是海神站在了我这边。拉开帘子,张着双臂,摆出欢迎姿势的露西菲莉亚──全身都是沐浴露的泡泡。女体的三个重要部位奇迹般地被遮住了。谢谢您,海神波塞冬大人……!
  
  「不过亚里亚应该不想被看到吧。因为远近法的缘故看起来很小。好,是我赢了。」
  
  「哈?我也是──那种程度的事如今已经完全不在意了!」
  
  以针锋相对的发怒方式,亚里亚也满脸通红地出来了,这下糟了。就算你不在意,我也不能不在意啊!更糟糕的是,虽然拿着浴巾,但丽莎也追着亚里亚走了出来。波塞冬你究竟是敌是友!?
  
  我双手捂住眼睛,「哇!哇哇!」地用叫喊遮蔽听觉。然后高声歌唱起中岛美雪的『憎·恨』和山崎叶子的『诅咒』等令人毛骨悚然的歌曲,使得亚里亚和露西菲莉亚因为恐惧而不敢靠近。
  
  这个基于我在陷入绝境时所发挥出的罕见想象力的作战,成功了,亚里亚她们抱着衣服逃走了哦,赤身裸体的。
  
  只有丽莎对恐怖歌曲毫不在意,满脸疑问地苦笑着留了下来……她仔细擦干身体,穿上了水手女仆装。很好,这样一件事就到此结束。
  
  我在酒桶里松了一口气。因刚才好像看到了亚里亚的重点部位又好像没看到的冲击使得腰腿直不起来,所以暂时无法从酒桶里出去。
  
  「马上就要登陆了,鹦鹉螺号会停靠在哪个港口呢?主人知道吗?」
  
  丽莎向我问道──
  
  「你不知道吗?啊,你一直在忙着做女仆的工作。是孟买。」
  
  像个会说话的木桶似的充满超现实主义色彩画面的我这么告诉她……
  
  「……孟买……」
  
  丽莎好像想到了什么。
  
  她从裙子口袋里掏出叶子形状的手机(Nokia 7600),「那个,日历……今天是……」确认了下日期。然后,
  
  「啊……!失礼了。」
  
  丽莎打开酒桶的盖子,抬起腿想要进来,吊袜带一目了然──为什么啊!刚才以为一件事已经解决了,结果还没有解决,这样也行吗!?
  
  刚洗完澡散发出热气腾腾的沐浴露香味的丽莎和瘫软的我如同拼花工艺品一般在木桶里亲密接触着。柔软的这里和那里贴在我身上……这样下去会被生米煮成熟饭的!救救我,波塞冬!
  
  「这个木桶是限乘一人的!出、出去……为什么要进来啊?」
  
  「因为我觉得这是不应该被任何人听到的话──恕我冒昧,这、这件事……关系到您……主人的命运……」
  
  「关系到命运对我来说是家常便饭了,如果是不应该被任何人听到的话,不用告诉我也可以!」
  
  咚!木桶横倒在地──砰咔!完全分解。从此失去了安身之所的我,像刚出生的小鸡一样迈着摇摇晃晃的步伐从走廊撤退。
  
  知道了地点和日期,丽莎想到的事……那是什么,我也在不经意间想到了。说实话,那也是我自罗马以来一直在担心着的事情。
  
  但是,把不方便的事搁置在一边,花时间分阶段应对──也是一种智慧。这是有耐心的亚洲人特有的传统作法。想要立刻详细地查明真相并全力参与、应对的欧美人可能不知道吧,这也是一条能比较安全地驾驭命运的道路。虽然这次能不能做到,只有神知道。
  
  Go For The NEXT!!!  孟买登陆
  
  上岸那天,食物很丰盛。因为在孟买可以得到补给,所以考虑着余量提供的甜味也能随意享用。教室今天没有课,大家开起了甜品节,员工食堂里挤满了人。我趁机请伊莉莎当中介,终于和负责声呐的米希利兹消除了隔阂。
  
  就在这时,我感觉到了鹦鹉螺号上浮产生的晃动──
  
  我把音乐队的军号声抛在背后,走向发令所,终于到了啊。
  
  顺势而乘上的鹦鹉螺号,顺势而来的印度……恐怕那家伙用看不见的手参与了这一流程。因为至今为止,已经看过了好几次,所以我也总算多少能看出些那只手的动作了。不过,这次我要无视到最后一刻,抵抗到底。
  
  「本舰现在,深度0。微速前进中。进路,0-2-5。」
  
  「时间,19点13分,印度标准时间。」
  
  「指挥塔上,排水完毕。」
  
  在亚里亚和露西菲莉亚也来到了的发令所内,全体干部们连声说道。
  
  「外部气温摄氏25度。印度的雨季到9月就结束了,是个很好的入港季节的喫。」
  
  「那么伊莉莎,升旗。金次你们也去港口看一看吧。」
  
  尼莫说道,接在敬礼的伊莉莎后……我、露西菲莉亚,拿着望远镜的亚里亚爬上了指挥塔。然后打开舱门,来到了夜晚亮着灯的指挥塔上。
  
  和舰内比起来气压有所变化,需要稍微拔耳朵──虽然现在是旱季,但迎接我们的是闷热的湿度。还有,声音。与上次在安达曼海停船、浮上水面时不同,现在巨舰排出海水的响声听起来犹如水平的瀑布。
  
  完全想不到是11月,令人汗流浃背的暖气笼罩着全身。周围有一层薄雾。这里是阿拉伯海,属热带季风性气候。
  
  「──有虫子。」
  
  正如露西菲莉亚注意到的那样,指挥塔的灯光附近有小虫在飞。这也是在海洋中央一直看不到的东西。
  
  「那就是孟买。」
  
  将写着『MOBILIS IN MOBILI(动中动)』的鹦鹉螺号舰旗挂在桅杆的伊莉莎,指着左舷前方说道。浓雾的对面,是一望无际的城市之光。
  
  ──印度最大的城市,马哈拉施特拉邦的首府孟买。在昏暗的港湾里,大大小小的船只发出的灯光随处可见。多亏如此,鹦鹉螺号或许没那么显眼了。
  
  这艘舰原本就是印度的潜艇。仿佛在迎接它归乡似的,一扇灯火通明的巨门耸立在左舷侧的海湾上。这扇好比巴黎凯旋门的石头门,Gateway of India──被称为印度门,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建筑物。用雕塑装饰得华丽壮阔,背靠城市的那个……在没有航线、只能靠海路进入这里的时代,真的是印度的入口大门(Gateway)吧。
  
  鹦鹉螺号悠然地穿过印度门,进入孟买湾后,大幅度地向左转向。以灯塔为标志逐渐接近的栈桥上,整齐地排列着印度海军的巡洋舰,是军港。不过真厉害啊。在印度,游轮和商船正常停泊着的港口的正中央是军港吗?
  
  鹦鹉螺号通过巧妙的操舰像插队一样驶入港口,用军帽与斗篷遮住了耳朵和尾巴的船员们,从舱门来到了甲板。她们在长长的甲板上整齐地排成两列,向左右两边──海军舰艇、孟买乃至印度本身敬礼。
  
  不久,鹦鹉螺号停靠在了印度海军乐队举行着欢迎合奏的栈桥上,下锚,平安入港。仔细一看,穿着白色制服的印度海军方面成员全都是女性。一定程度上了解这边的来历啊。不愧是支持『门』的国家。
  
  (话说……)
  
  孟买的印度海军军港位于城市的正中央,所以从附近的建筑物处可以看得一清二楚。反过来,这里也能清楚地看到城市。而在街道中最引人注目的建筑物是,城堡般的泰姬陵酒店。
  
  「……啊啊,真是的。因为上次也在,所以我想这次说不定也会有……」
  
  亚里亚一边用望远镜看着那座金碧辉煌的酒店一边自言自语──于是我也用肉眼望向那边……像志村健和憨豆先生一样,反复看了两次。
  
  然后我把望远镜从亚里亚手上抢过来进行确认,果然没有看错。
  
  泰姬陵酒店的上层,被无花果植物装饰着的窗边。
  
  (……雷姬……)
  
  抱着德拉古诺夫的雷姬站在那儿。她戴着与其说是头巾不如说是风帽的东西,肩上披着长布,打扮得像阿富汗的山地兵。
  
  就在这时,已经办理了国际漫游并接通了信号的我的手机,响起了铃声。旋律是『HIT IN THE USA』。是GIII。
  
  我叹了口气,开口的第一句话是:「加布林的话,正浮在千叶的海面上。」
  
  「在借给老哥的时候我就没想过能还回来。话说回来,手机的呼叫音不是日本的,你在哪里?」
  
  「印度。」
  
  「不能偶尔做些和问号无缘的行动吗?虽然我有一瞬间想问为什么要去印度,但因为是白费功夫所以放弃了。如果我每件怪事都要询问的话就必须得过问老哥所有的行动了。」
  
  「你打国际电话就是为了diss我吗?」
  
  「有想问的事,也有想告诉你的事,从哪边开始?」
  
  「反正这两边都不是什么好事吧?所以哪件都行。」
  
  「那我先问问关于老哥朋友的事。那个叫YaoLi的家伙是什么人,现在在哪里,我只知道他好像是日本人。」
  
  YaoLi……妖刕吗?
  
  「你又在神秘学周围做危险的散步了吗?为了不被卷进去,我会尽量保持距离的,把详细情况告诉我,然后我就把我知道的事情告诉你。」
  
  「F──我现在跟一个叫fushi的超自然现象扯上了关系,相关的东西是部下在冲绳弄到的。这件事好像跟妖刕也有关,说不定会在散步的地方发生冲突。」
  
  ──F。贝茨姐妹说过GIII想要触摸的那个吗,她们还说那是必须阻止的事情。在红鹤寺打电话的时候GIII说他正在去九州的路上,那也和F有关吗?不过我这边光应付N就很辛苦了,连F都牵扯进来怎么受得了。为了让GIII能自己收拾,我先教他一遍吧。
  
  「妖刕是个很棘手的家伙。他本名原田静刃,所属旧公安0课,不过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虽然比较了解他的底牌,但我还是觉得如果打起来,五局中我会输掉两局。所以,你在这件事件上要尽量避免和他发生战斗。有一个叫鵺的女人和他一起生活,但她和妖刕之间似乎并不是恋人关系,所以不清楚能不能当人质用。我最后见到妖刕是在锦系町。那里应该至少留有痕迹吧。他在极东战役中和魔剑──一个爱丽丝贝尔的女人组过队。妖刕貌似偷过她的内衣。偷女人的内衣,真是个过分的男人啊。」
  
  「不愧是老哥。危险系的事情只要问老哥就能知道的很详细,包括一些无关紧要的情报在内,谢谢。」
  
  「我可不想被危险系综合商社的你这么说。那么,要告诉我的事是什么?」
  
  「老哥的房间里来了一封信。」
  
  「骗人。没什么人会给我写信的。连贺年卡我这辈子都只收到过10张,而且全都是白雪寄的。」
  
  「没骗你,是夏洛克·福尔摩斯的来信。」
  
  ──可恶。我就觉得会是这样。
  
  至今为止的流程,丽莎在酒桶中说的话,雷姬在这里,这样一来就全部连起来了。本想先搁置一下,再慢慢考虑对策的。
  
  「是九十九擅自打开的。那个,标题是……」
  
  「内容我大概知道,不用说,扔了吧。」
  
  「……第二届伊幽同学……」
  
  「快扔掉。」
  
  「这是亲笔写的哦。卖给福尔摩斯迷的话,应该能卖到1万美元左右吧?」
  
  「快·扔·掉!」
  
  我说着挂断了电话,顺便切断电源。
  
  但是,即使能逃离通话,也无法逃离现实。鹦鹉螺号的甲板上,船员们望着孟买湾的前方,陷入恐慌状态的情景也是如此。
  
  夏洛克这混蛋。这个时候GIII会给我打电话,我会听到这件事也在你的推理中吗。真是个了不起的家伙,我都想向你低头了。
  
  「金次,同学会。反正电话就是那个事吧。」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事到临头还嘴硬的我,听到了从已经入港下锚、无处可逃的鹦鹉螺号船舷上传来的喊声。伊莉莎用近乎悲鸣的声音,对着舰内的通话麦克风大声叫道:
  
  「──敌、敌袭──!──伊幽的喫!!!──」
  
  是先来一步,潜在孟买湾内埋伏着吧。我一边叹气一边抬起头。然后,无可奈何地看着,如同要堵住军港出入口一般浮出水面的巨大黑色核潜艇的指挥塔上描绘着的──「伊」「U」两个文字。
  
  Go For The NEXT!!!!!!
  
  后记
  
  大家好,我是家里的洗衣机经常会显示「平衡偏移」然后停止工作,于是大喊「我来助你一臂之力」抱着它起到稳定杆作用的赤松。
  
  在这次的XXXVI(36)卷中,一种名为加布林的个人喷气式滑翔机再次登场。那是持有者会得到压倒性强大的最新兵器,尖端科学兵装之一。
  
  就像拿着枪的人打败了靠刀剑战斗的人,用雷达的人压制了依赖肉眼的人一样,拥有新型高科技产品的人在任何事上都是有利的!新,就是强!──因为有这种臆想──我对新的事物非常热衷,革新性的道具一上市就会马上买回来。也投资了很多众筹产品……过了好几年都没有完成报告的各种梦幻般的最新科技,什么时候才能送到呢?(泪目)我相信并等待着你们!(泪目)
  
  我的家里已经完全实现了智能家居化,电灯、空调、电视都可以通过语音操控。这已经彻底成了我的习惯,即使住在酒店里,我也会不禁脱口而出「嗨,谷歌」。在自己的房间,就算眼前有遥控器,我也会忍住不按按钮,嘴里念叨着「嗨,谷歌,把电视调到1频道」。到这种地步与其说是使用工具,不如说是被工具使用着。但是……没关系!因为新的东西比较强!(?)
  
  苹果手表也是从第一代就开始使用了。这个很厉害哦,毕竟是将几平方厘米的手表变成了简易智能手机!它既能显示新闻、天气和地图,也能当作音乐播放器,还可以使用电子货币,发送消息和网络社交。但是,如果通话中没戴蓝牙耳机,对话就会被周围的人听得一清二楚。所以外出的时候,要是有人打电话来,我就得像忍者一样躲在暗处偷偷说话。没关系,没关系的,新事物更强……我是很强大的……。
  
  诸如此类的,结果赌气只使用苹果手表的我,连智能机都几乎不用了──所以FGO、 PUBG或荒野行动、碧蓝航线、原神──沉迷和推进著名游戏的时机,比大家晚了一步。真是过犹不及啊,反省。
  
  那么在下次当我拿到智能手环,为设定而绞尽脑汁的时候再见吧。
  
  2021年12月吉日赤松中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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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部評論 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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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00
wwwjj 騎士
感謝

8 个月前 0 回復

milocake 子爵
37卷怎麼突然沒了?
我才剛投幣解鎖的說

2 年前 0 回復

  • 遠山かなえ 王爵 樓主 : 有权限,考个勇者吧😂

    2 年前 回復

且看青山 騎士
卧槽这部作品原来还在写的嘛,我就记得初中我追到15还是16?(就猴子出来那里)就看不下去了,真长寿啊

2 年前 0 回復

神様哇咔咔 騎士
这个后记真的逗死了233333

2 年前 0 回復

空之羽翼飞 平民
虽然确实好像和亚里亚这个越来越远了。但是如果老贼真的打算写到60卷。那从整体看,好像还是能接受的。算了,我就是喜欢看这种冒险爽文。

2 年前 1 回復

yangziqi1997520 子爵
感谢翻译

2 年前 0 回復

Inorisss 平民
亚里亚这书跟亚里亚真的没关系了,还把亚里亚越写越差

2 年前 0 回復

s60238 伯爵
建议书名直接改成金次的奇妙冒险

2 年前 4 回復

干枯树海 平民
感恩家银

2 年前 0 回復

kamisadou 騎士
感恩

2 年前 0 回復

zxc447432093 子爵
感恩 什么时候能把打断工具人屑里屑删了啊

2 年前 1 回復

amy医生 勳爵
我还真想看静刃和金次互殴,虽然金次每次遇到静刃就和杂鱼角色一样。。。

2 年前 0 回復

Beihai1122 騎士
赤松是真的能写

2 年前 1 回復

xiaoyua 王爵
这个作品算不算蹦啊,离书名越来越远了

2 年前 0 回復

huzh1997116 王爵
感谢分享

2 年前 0 回復

死灵怨恨 子爵
感谢大佬翻译~
个人感觉目前最好的还是尼莫呢~
丽莎,贞德这几个温柔系的女角色也很棒~
说起来有木有e书哇

2 年前 0 回復

  • 死灵怨恨 子爵 回復 @xionguei2 : 贞德之前不是也刷了好感度嘛~刷很高了的,但是很久没出来了。。。老贼经典了属于

    2 年前 回復

  • xionguei2 侯爵

    : 有很长时间没看了,请问下,贞德现在也进后宫了?

    2 年前 回復

六无先生 王爵
奏在被说否则会像男主那样的时候究竟想到了什么脸色苍白地跑了?

2 年前 0 回復

  • 摄影者 伯爵

    : 大概是退学?

    2 年前 回復

摄影者 伯爵
感谢大佬翻译,请问可以做成txt发贴吧吗?

2 年前 0 回復

  • 遠山かなえ 王爵 樓主 回復 @摄影者 : 我把插图上传了

    2 年前 回復

  • 摄影者 伯爵

    回復 @遠山かなえ : 谢谢大佬,顺便问问有没有目录和尾页的3张图片,epub要用

    2 年前 回復

  • 遠山かなえ 王爵 樓主 回復 @摄影者 : 可以啊

    2 年前 回復

elseskytmp01 伯爵
魔剑爱丽丝贝尔啊😂

2 年前 0 回復

創造性 伯爵
把PUBG看成EPUB…

2 年前 0 回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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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山かなえ 王爵
后宫、骨科、TS爱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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